作者:吾九殿
于时间空间放逐的百里疏命数诡秘难测, 天机在他身上好像失去了踪迹。
每一次推算他的下落, 进行推算的谷主或者长老就要受创一次。然而那么多代谷主下来, 关于百里疏,终于还是有了些眉目。
在万仙纪元中断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根据谷主他们一次次地推算,百里疏很有可能也参与了那一次的剧变, 亲自推动了万仙纪元的中断。而在纪元中断的时候, 他的灵识破碎了。
一部分的灵识停留在十二王朝大地, 浑浑噩噩,一部分灵识被那把落日长弓携裹,停驻在另一外一个因为纪元中断, 天地命数混沌时,折射出来的十二王朝部分投影的空间中。
从那时候起,他就为时间与空间放逐。
不论在哪里,都浑浑噩噩,重病缠身。
一开始的时候,天机谷并没有想到落日长弓携裹百里疏破碎的灵识被放逐到投影空间的可能。
是九玄门的那名沈页长老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
万仙纪元只持续了一万五千年,仅为正常纪元的一半。纪元的中断带来的震动太过恐怖,据记载那是天地混沌,桑田沧海的恐怖情景,星辰周转变幻,命数天理重写,空间破碎凝结,在这纪元中断的时候,产生了万仙纪元的投影,形成了一个漂游不为人所能够接触的空间。
相传在那个空间中,保留着一部分万仙纪元的写照。
那个空间中的山川河流,风土人情,文字语言都保留着万仙纪元的特色。
只是那也只是传说而已,谁也不能确定那个所谓的纪元投影空间到底存不存在。
沈页提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可能。
既然百里疏是当初纪元中断的参与者之一,又背负着古帝们的诅咒,那么很有可能破碎的灵识会有一部分被放逐到了那个万仙纪元的投影空间。
九玄门的沈页开始穷其一生打造一把能够与传说中的落日神弓相共鸣的长弓,天机谷的苏长肃和长老们在十二王朝大地不辞辛苦地寻找百里疏。
那么多次的推测天机,最终得到了线索。
苏长肃在苍濮王朝的一处残破小庙找到了少年模样的百里疏。
他穿着白衣,坐在残破的小庙中,天光下泄落在他的身上,他坐在光里面无表情。苏长肃走进去,少年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中像空茫茫一片,又像封冰的深海,海下万丈深渊。
“找到您了。”
苏长肃说。
“我是谁?”
安静了一会儿,静得像是世界远去,少年终于开口,他轻声问,声音平稳。
灵识破碎,为时间与空间放逐,不论在哪里,百里疏的记忆都是残缺且破碎的。他不会死却也不像是活着,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他忘了曾经背着长弓,亲手推动一座又一座王城的毁灭,忘了自己所有暗中所做的惊天动地的事。
他忘了,他不记得。
而世界也不记得。
那一瞬间,苏长肃终于明白了当初天机谷祖师爷所说的话。
历史的真相不能为世人知晓,但是流尽鲜血的勇士不该被遗忘。
世人不知道名为百里疏的人曾经做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事,青史长书上也不存在他的名字,甚至连他自己也遗忘。
这样子,如果他们这些同行于暗中的后来人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了,那么谁来告诉他,他是谁?
谁来记住不该被遗忘的纪元往事?
时间寂寞,万古同悲歌。
苏长肃缓缓地,恭敬地朝着坐在破旧小庙中的少年行礼,他沙哑着声低低地开口:“您姓百里,单名疏,是百里一族的家主。”
也是纪元里孤身前行的人。
天机谷谷主背负那么多年的使命终于在苏长肃的时候实现了。
他们找到了为时间与空间放逐的百里疏,带回了为历史遗忘的无名之人。
带着百里疏走在天机谷长长的悬崖栈道之上,悬崖之下,是涛涛江水之声,云雾弥漫,天地如故。
有些坚持,终究不会是毫无价值的。
苏长肃于恍惚间,这么想。
天机谷找到百里疏之后,通知了同样为这件事努力的九玄门掌门易鹤平。易鹤平千里迢迢赶到了天机谷,带回了只有在纪元中断的时候,就已经灵识破碎的百里疏。
天机谷与九玄门合力在九玄门暗中布下了阵法。
如果,如果沈页成功了,那么身处九玄门的百里疏,灵识将会完整。
到那个时候,为时间与空间放逐的悲苦将终止。不会再一次次倒下,然后再一片茫然地醒来,不会再漂泊无所归处。
所以,当百里疏踏上九玄门的时候,九玄门的大师兄就注定只会是他。
苏长肃,易鹤平……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啊,一个一个,手里都沾着那么多的鲜血。
但是,在纪元中孤独前行的百里疏不该永远徘徊在那般死寂的宿命中。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读历史的原因,不仅仅是什么以史为鉴,更重要的是英雄不该被遗忘。
百里疏的这个人核心就源于这里,是我自己的一个私心。
他是我所见所有为世人遗忘的无名英雄的缩影,我私心能够有人记得那些牺牲的勇士,所以天机谷世代寻找着百里疏,所以九玄门记得他的名字。
希望大家能够爱历史呀。
历史是悲壮的,却也是不该被淡忘的。
第160章 时间已至
星辰的光芒渐渐淡去, 百里疏的身影消失在神石之前。
丈许来高的神石表面上的光芒忽然就收敛了, 水流一般流动在光滑的石面,流水一般地涌动着, 却不再向外扩散。
辰光淡去, 苏长肃神色郑重起来,他走上前,用一把刀划开了自己的手, 鲜血滴落在地上。他以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缓缓地沿着一些古怪阵纹的线条勾勒。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的时候, 苏长肃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
真气流转,手上的伤口消失。地上的阵法陡然亮起,一道道如同被雪峰折射的太阳光般的光线交织而过,将神石笼罩在了正中间。整个密室陡然为这瑰丽的光芒充斥。
与此同时, 似乎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强大的晦涩的力量包裹住了这里。
阵法被激活, 神石为光芒笼罩, 苏长肃松了口气,站直了身。
这不是什么无关要紧的举动。
被严加保护秘密藏在天机谷深处的神石中蕴藏着周天星宿的缩影。而古往今来的修仙体系中, 周天星象与时间, 空间密切挂钩,周天是永恒也是变幻, 是过去也是未来, 是今世也是往世。
而今天, 身为天机谷谷主的苏长肃与天机谷诸多实力高超向来闭关不出的长老联手,只为一件事:掩盖有人利用了神石后,会引动的周天星宿的变化, 不让天地所察觉。
百里疏,他利用神石与周天空间的联系,以此为通道,重返万仙纪元的投影空间。
那个他被困于其中不知多少年的空间。
万仙纪元的投影空间与如今的纪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百里疏通过神石重进万仙投影的会引起天地与星象的剧变。
那将会引来十二王朝上,所有参与到这场暗潮的存在的目光。
在神石周边星辰笼罩的时候,地面上木屋之外,长老们联手实施的结界忽然承受了什么恐怖的压力,名为“覆”,形如覆盆的结界之上光芒水纹般剧烈地流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百里疏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结界的颤动越发剧烈。
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老低喝一声,一枚黑色棋子从他袖中飞出“嗒”一声落在了结界之上。
一枚,两枚……
或黑或白的棋子,从四面八方飞出,稳稳地落在结界上。最终结界好似棋盘,上面黑白棋子交错分布。
最后一枚黑棋落下的时候,结界的光芒骤然一亮,随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天空中风云疯狂地涌动,乌云层层,仿佛雷霆将起,骤雨将下。
但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就在地下苏长肃以鲜血激活的古阵运转的时候,空气一震,低低的嗡鸣过后,天空上的乌云散去,阳光重新倾斜下来,天高云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黑白冷眼局外看,落子何妨问天机。
天机谷的这句话简直就是狗屁。
什么冷眼局外旁观,天机谷的人,本身就是一群妄想欺瞒天机,试图掌握命数的狂徒。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结界上的黑子白棋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苏长肃终于从木屋中缓缓走出来了。
他朝着各位长老点了点头。
长老们这才逐一收回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棋子。比起脸色苍白的苏长肃,这些长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眉眼间都是压不住的疲倦,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要想让他们露出掩盖不住的疲倦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蒙蔽天地,不是什么随便能够做的事情。
别看这些长老一个个好端端地站着,但冥冥中的反噬是难以形容地可怕。
长老们已经离开,苏长肃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着寂寥的天空。
许久,他自言自语:“时间……已经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苏长肃说不上是喜是悲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背着长弓行走在纪元中的百里疏,为了彻底恢复全部的记忆找到那些为他遗忘的关键,通过神石重返万仙纪元的空间了。的确,在混沌纪元与万仙纪元之中,百里疏近乎奇迹般终结了一位又一位的古帝。
可是如今已经不是混沌纪元,也不是万仙纪元了,曾经行遍大地的古氏十八凋零散落,强盛的那些——那些被称为“魔”的——隐没在黑暗中的对立面。
他们要面对的,要解决的已经截然不同了。
仙门八宗不能将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曾经的英雄身上。
所以,哪怕百里疏重归,他们也不能将全部的责任压在这位行走于纪元中的沉默者肩上。
苏长肃走进了明亮却近乎肃杀的阳光中,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长袍在阳光中雪一样。走远之后,就像他的背影消融进光里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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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唐的都城离安偏南。
其实一开始金唐的都城是偏北的,处于一个离九玄门主宗并不算太远的地方。但后来金唐灵武帝以“距离荒灵王朝太近,久受兽潮与北方蛮族所扰”为缘由,向南迁都。在灵武帝之后,金唐历史上,后续的皇帝也陆陆续续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再行迁都。
最终定下的都城离安。
而离安过了溱淮一线,已经属于彻底的南方城池了,距离九玄门主宗也足够遥远。
金唐王朝都城不断南迁,国内经济重心不断南移,引起了苍濮王朝的不满,两个王朝的关系由好转坏。在天佑三年的时候,金唐王朝大兴干戈,试图越过万岭山脉征伐被视为夷族的苍濮。
但是这场浩浩荡荡的兴兵最终宛若儿戏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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