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溪糖醋鱼
人家的剑尖都送到自己胸前了,再手下留情,岂不是上赶着被揍?
陆浅川压下心底那一点疑惑,淡淡道:“以牙还牙而已。”
“是吗?”寒川君微微一笑,整个人瞬间如明月一般,绽放出无限光华,“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清楚知道,这个莫沉渊,不是你所在意的那个莫沉渊。”
陆浅川陡然一僵,喉结滚动一下,辩驳的话涌到嘴边,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哪句开始说。
寒川君见状,也不逼他,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放软声音道:“回去吧,注意身体。”
陆浅川怔住,下意识地想要和他碰一下拳头,然而他的拳头还没有触到寒川君,面前人的身影便迅速变得单薄而透明,在沙沙作响的竹林中,转瞬消失。
他吓了一跳,仓皇向前追了几步,手中却扑了个空。
不知那个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寒川君,四周的竹林,连带腰间的景行,都在逐渐变得透明且模糊。
所有景物消失的一瞬间,陆浅川猛然睁眼。
面前是雪白的墙壁,腰上还搭着一条胳膊,莫沉渊的呼吸轻轻浅浅地喷洒在他的后颈,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梦里的情景如此逼真,他一时没有缓过劲来,有点分不清哪边才是梦境。
直到73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他才总算有了一点缥缈的真实感。
73展开自己的系统界面:【宿主。】
陆浅川懵了一会,回道:“3哥,好久不见。”
73道:【系统重启成功。检测到宿主身体各项指数偏低,系统无法探明缘由,请宿主原谅。】
陆浅川感谢他之前的帮助还来不及,哪里称得上原不原谅:“没事,你回来就好。”
73忽然不吭声了。
稀薄的晨光自拢起的床帘间透进来,陆浅川缓过那阵起床气,昨晚睡前的情景一幕幕浮上脑海。
他一脸惨烈地闭上眼,心道:“我的老天爷,昨天的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先睡到一块了。”
经过昨晚莫沉渊声声泣血的诉求,他那根单身了几十年的直男脑筋终于有了一丝丝触动。
以前在浅疏居,两人也没少一张床睡觉,但那叫兄弟情深;经过昨晚一番陈情,他们再躺到一张床上,那叫不明不白。
做贼心虚的陆某人轻轻握住腰上的手,想要尽量不惊扰身后人地挪开这条手臂,悄悄下床。
还没等他提起莫沉渊的手臂,那个状似睡得很熟的人先醒了。
醒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问早安,而是下意识地摸上他的额头:“还难受?”
陆浅川:“?”
莫沉渊没摸到预想中的热度,松了口气:“烧了一夜,渴不渴,我去倒点水?”
陆浅川莫名尴尬,不敢转头看他的眼睛,心中百转千回,正寻思着该怎么面对这个措手不及的场面。
他还没想好对策,二人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哐当一声巨响中,澄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浅川兄,听说你醒了,我……”
哗啦一声,合拢的床帘被人拉开,澄明手中拿着一纸书信,眼中的惊喜还没退去,转瞬变成了惊吓。
他维持着张着嘴的姿势,缓缓接上了下半句:“……我有封信想交给你。”
第87章 一点灵犀必暗通(三)
澄明生性洒脱,却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 此番也是因着这封信来得蹊跷恰当, 这才破天荒地做了这样的莽撞举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乌龙。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 僵着身体放下帘子, 语调平板地飘远:“你们先忙, 我去楼下等候。”
陆浅川那张脸,比半夜发高烧时还要红上一点。
等到彻底听不到澄明的脚步声,他尴尬地轻咳两下, 拍了拍莫沉渊缠在他腰上的爪子。
莫沉渊一声未吭,干脆利落地收起手,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我先去倒点水来, 师兄难受就再缓一缓。”
陆浅川这几天一直处于灵力和魔力互相攻击的状态, 难不难受的早就感觉不太出来了。他见莫沉渊起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顶着张凛如霜雪的面孔下床穿衣。
莫沉渊的告白在脑海里翻过来滚过去, 他心乱如麻, 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莫沉渊还没说那些话时,他还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小动作, 现在窗户纸被捅破,他若再任由莫沉渊那样下去, 也太……
太渣男了点。
陆浅川摸摸最近一直不怎么听话的小心脏,心想:“我该怎么回答?直接拒绝吗?”
扪心自问半晌,心中的问题拐了个弯, 他又想:“……我喜欢他吗?”
这真是个千古难题。
陆某人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好说也有一定岁数了,可他却坦坦荡荡地打了这么多年光棍,突然被告白,表现得比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不如。
莫沉渊自己拾掇完,又凑过来探他的额头,确定温度还算正常,低声叮嘱道:“你这几日一直在烧,若是难受,不要强撑。”
陆浅川不敢正眼看他,含含糊糊地点头。
实在太尴尬了。
最佳的拒绝机会明明是昨晚,可他那时一看莫沉渊可怜巴巴的模样,一句重话都不忍心说,直接装成鸵鸟裹进了被子里。
现在过了一夜,莫沉渊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他总也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两人都不提,这事一直在心里揣着,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陆浅川深觉自己便是渣男本男,心中懊悔,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模样,和莫沉渊一起走下楼梯。
澄明与华文岳坐在一处,正相对无声地喝茶。
见到他们,澄明面上陡然涨红,万分尴尬地拱了拱手,低下头不敢和他们对视。
华文岳则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水,淡淡道:“睡够了?”
陆浅川紧走几步,向他揖了一礼:“弟子惭愧,师叔久候。”
华文岳不冷不热地低哼一声,放下茶杯,拈起桌上的信纸递给他:“师……你师父的信,你自己看。”
陆浅川着实一惊。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师父如何能够递信进来?
他恭恭敬敬地接过信纸,上眼一扫,又是一惊——这的确是燕子安的亲笔。
信上寥寥几句,第一问安康,第二报平安,第三则给了一个十分详细的位置。
澄明道:“这封信用了万灵宗的递信之术,本是飞到了浅川兄的床榻上,只是你那是昏迷不醒,我们便失礼截了下来。”
陆浅川见身边的莫沉渊也已读完,将信纸对折,双手交还给华文岳。
华文岳将信纸收进乾坤袖中,眉梢上扬:“你倒是沉稳。”
陆浅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莫沉渊,发现对方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这才发觉自己忘记装出点惊讶来。
华文岳道:“宗主给的这个地点,你知道?”
陆浅川当然知道,既然已经忘记伪装,便不再多话,微微颔首。
那个地方,正是原文中莫沉渊破开罗刹地狱,自地狱中回到人间的关键之处。
他道:“师父既然有办法递消息进来,说明此方天地也并非牢不可破,我们若放手一试,应该能有几分把握。只是……不知澄明兄是何打算?”
澄明见莫沉渊的视线一直落在陆浅川脸上,正为此愣神,乍然被点名,脱口而出道:“何出此言?”
陆浅川:“若我没猜错,明兄大概还有抱负未完成吧?”
澄明的茶杯磕在桌沿上,发出一声脆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华文岳的轻笑。
澄明缄默片刻,苦笑道:“有心无力啊。”
这几年来,他装疯卖傻,扮老人装孩童,走遍四方天地,希望能在这个毫无温情的地狱中寻到一方解救之法。
他宛若一个赤脚医,四处探求能够唤回这些人良知的神药,可几年下来,仍旧一无所获。
这里的人们像是被人抽走了善意,脑中只剩残暴嗜血的杀念与无法满足的贪婪。
心若顽石,神佛不渡。
澄明幽幽叹气道:“我一直坚信,这一身本事学来不光为了自己,天地之大,总够我施展一番拳脚,却没想到,天地太大,我这点本事实在不够看的……”
陆浅川微微皱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明兄何必妄自菲薄。”
华文岳微微勾唇,没有说话,赞赏之色一闪而逝。
澄明多年没遇到个能说知心话的,唯一勉强算是旧识的华文岳又戴着面具坑了他几年,这下说出了郁积于心的想法,激动得恨不能拉住陆浅川的衣袖,再好好谈个三天三夜。
可惜他也就想想,他手还没伸出去,莫沉渊那厮就已经开始面色不善了。
澄明同情地看了陆浅川一眼。
浑然未发觉异常的陆某人坐到他们身边,严肃道:“我与明兄看法一致,既然来此地走过一遭,有些事便不能袖手旁观。”
华文岳老神在在:“你师父可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陆浅川惭愧低头:“弟子不孝。”
华文岳轻轻哼笑,不辨喜怒:“我随口一说,你愿意怎么搞怎么搞,跟我没关系。”
空气在此时凝固。
陆浅川心情复杂地看了华文岳一眼,几句道歉在肚子里滚了一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原文中,华文岳的确叛离宗门,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但在他们这个世界,许是因为时机未到,华文岳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他和莫沉渊当成替罪羊押回宗门了。
于情于理,都是他们愧对这位师叔。
可华文岳本人又的确对燕子安不满,他总归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何况眼下这个情形,也不是一个旧事重提的好时机。
陆浅川默默啜了一口茶,缓缓道:“还有一事,不知二位走出罗刹地狱后,作何打算?”
澄明和华文岳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他这话的确问到了点子上。
他们二人的身体均已不在,在罗刹地狱中尚且可以维持人形,若从这里出去,会不会直接化成一缕残魂,谁也说不好。
澄明有些犹豫,华文岳则直接道:“我何时说要从这里出去了?”
陆浅川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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