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柴薄荷软糖
仆人诺诺应了连忙去办,不多时便换来了一大捧银票。
顾言蹊刚贴身放好,就见之前那小厮走了进来。
“夫人,马已备好。”
“带我过去。”
也不知出于何等心理,等顾言蹊走出府门才看到大门前那条路上被塞了整整十几匹高头大马,引来围观的百姓几乎将这条路堵上了。
顾言蹊的目光在马上流连片刻,重又落回小厮身上。
小厮负气道:“我已将全府的马都备好了,您要多少匹都够用”
跟着伺候的仆人眼皮抽筋了一样抖个不停。
这位小爷,平日在府里作威作福,看在亲王和大将军的面子上谁都不会和你计较,但眼下形式明显不一样啊。
陈管家都被当众打的生死不知了
“如此甚好。”
顾言蹊却道。
“你也不必收拾换洗衣物,现下选一匹马随我走吧。”
他要去北方救下战败的庆军,按理说是需要兵马的。但这次行动他必须隐瞒身份,大将军府的人只会带来麻烦,重新到外面买人又难以信任。
更别说,战场和私家护院是完全两个概念,他就算真的把大将军府的护院带走,也没什么用。
但不带人也是不行的。
他是大将军夫人,大将军与将军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等级的两个官位。整个大庆朝有数十位将军,却只有一位大将军,便可见一斑。
这样的重臣,又在北方与蛮族打仗,朝廷不会轻易将他的家眷放走。
顾言蹊一个人出城会引起朝廷警惕,可若是带着小厮,伪装成出门踏青,又是不同了。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身患心疾的大将军夫人会脑子一热跑到北方。
小厮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他望向仆人,想要看看一直跟在顾言蹊身边的人知不知道什么内情,却发现对方脸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迷茫。
顾言蹊选了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骑了上去,冷声道:“怎么之前不是担心我的心疾吗此时又不担心了”
“我凭什么和你”
仆人怕出事,连忙上前对小厮轻声道:“文琢少爷,您现在是夫人的贴身侍从,夫人要是出了事,您也不好向大将军交代不是”
小厮转念一想,只得郁郁道:“是”
顾言蹊已打马前行,围观的百姓见他贵气非凡,又是从大将军府里出来的,连忙让开一条路来。
小厮随意骑上匹枣红马,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跟,他却越发迷茫。
二人顺利通过城门,离开京城,又向前行了两三里路。
眼看着日头西斜,还不见顾言蹊有回头的意思,小厮心里着急。
“夫人,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顾言蹊自顾自走着。
“夫人再不回去恐怕我们就要露宿野外了”话中开始带了几分威胁。
顾言蹊还是不理。
“夫人大庆律法可没规定过大将军夫人可擅离京城”
顾言蹊依旧不回答。
小厮被无视几次,脾气就憋不住了,打马上前拽住顾言蹊的马绳,毫不客气道。
“喂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他还未用力,就见顾言蹊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小厮下意识的拉住马绳,让两匹马停下来,慌忙去查看顾言蹊的情况。
只见他双唇泛紫,牙关紧闭,眉头紧蹙,顿时心下一沉。
糟糕,这是心疾犯了。
顾言蹊意识涣散了片刻,旋即意识到自己发病了。
剧烈的抽痛从心脏处扩散开来,无力感从全身每个关节迸发,他开始觉得窒息,想要翻过身来呼吸。
可身体动都动不了,只有强烈的窒息感不断折磨着他的精神。
好在此时终于有人走来。
对方快速的将他平放在地上,焦虑的叫着他的名字。
顾言蹊大口大口的呼吸。
得救了。
不知多久,他才适应胸口的剧痛和周身的无力感,睁开了眼睛。
此时太阳西沉,只留半线阳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与呼啸的风声交杂在一起,却多了几分静谧。
他被人放在一块大石后面,身下垫着薄薄的衣裳,旁边燃烧着的火堆是唯一的热量来源。
“你醒了。”
小厮抱着枯木回来了。
他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衣裳,肩膀血痕尚在,却浑不在意的坐到火堆旁。
“你知道自己有病,还一个劲的往前跑,现在好了,动都动不了吧。”
顾言蹊靠着大石坐了起来,拿起身下衣服。
“你的”
小厮接过衣服穿上,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顾言蹊看了看天色,道,“多谢。”
“谢就不必了,赶紧回城就够了。”
顾言蹊摇头:“我不能回城,我还要往前走。”
“还走”小厮怒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这次没死是你好命”
顾言蹊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毕竟委托人便是因心疾而亡。
可系统说过给他五个月的任务时间,就没可能一天不到便收回。
在期限到来之前,就算心疾来得比要了委托人性命的那次还要猛烈,他也不会死。
最多就是难受。
感受着胸口的剧痛,顾言蹊却笑了。
第一次发病,心理和身体上都没有准备,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可不能让这点小困难成为阻止自己活下去的难题。
“你叫什么名字。”
“仲文琢。”小厮没好气的回答。
“是个能当将军的好名字,”顾言蹊一愣,他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而是道,“但我此番非但不会回去,而且还要往前走,一直走到越城。”
“越城”仲文琢有些恼怒,“那种苦寒之地,恐怕你还没到就先死在半路上了,去那种地方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为了救大将军。”
“呵,莫要说大将军本就不必别人去救,就算大将军打了败仗,那也是在沉鹿关,你去越城救什么”
顾言蹊觉得手脚恢复了些力气,目光落在一旁吃草的马上,才道:“百年来蛮族已侵占我大庆数百里土地,好在近些年有恭亲王坐镇北方,才慢慢夺回失地。”
“自九月蛮族围攻沉鹿关算起,至今已有三月,草原已然陷入无粮可吃的境地,各部落的青壮年又被大单于带走,蛮族后方必然空虚。”
顾言蹊拾起枯枝在地上画出北方简略的地图,在沉鹿关、越城、以及蛮族所占的晏城上狠狠做了标记。
“入秋以来打了几场大仗,双方皆是损耗巨大,蛮族除了进入中原掠夺粮食便没有其他出路,因而其攻城之势必不会减弱,沉鹿关将士却会因死亡、寒冷、思乡而士气低落。”
顾言蹊继而在晏城上狠狠画了个圈。
“昨日我听闻为了夺取沉鹿关,格斯尔大单于带着三万精兵离开晏城增兵沉鹿关,此举固然会令沉鹿关压力大增,可也会让晏城空虚。”
“若我是恭亲王,恐怕会选择带一队轻骑过河,直取晏城,给蛮族来个里外夹击”
仲文琢听他说着千里之外的战局,竟是心情澎湃,连忙问道:“既如此,为何陈鹿关会败,这又与你去越城有何关系”
“入秋之前,格斯尔号称率领二十万大军陈兵沉鹿关,这二十万青壮年就是草原的极限格斯尔久攻沉鹿关不下,而冬季已然到来,各部落只会对他离心离德,他哪里还能再找出三万大军”
“这是诱敌之计”
“可恭亲王素来用兵奇诡,必不会放弃这一良机,奇袭晏城。”
他眼眸里闪着自信的光芒,斩钉截铁道。
“但还有何正戚大将军坐镇沉鹿关啊”仲文琢道。
顾言蹊摇头:“战事上,恭王与大将军资历相当,但身份上,却是恭亲王为主帅,而大将军为副将。况且格斯尔大单于这一诱敌之计安排的极为巧妙,身处局内之人越发难以看清,恐怕大将军要比恭亲王更倾向奇袭晏城,绝不会反对。”
“因而我判定,此行恭亲王必会因轻敌冒进而兵败于晏城,他也必会在格斯尔大单于与河水的围攻下无法回到沉鹿关”
“带着一队残兵败将,只有一路向西,进入蛮族未曾踏足的兴安山脉躲藏,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言蹊对仲文琢道。
“越城虽小,也有兵卒三千、御敌城墙。我不去沉鹿关、晏城,却往越城走,就是在救恭亲王与大将军”
仲文琢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半晌忽的站起身,牵起一旁的马。
“你这人有病,我不和你争,回京城。”
“今日你怕是回不去了。”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