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绪
谢知味听到老板娘没事,也就放了心,他在K城住了两天之后,就辗转去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Y城。
Y城同K城一样,是个小城,虽然交通和经济都不发达,但胜在环境好,更重要的是口味偏清淡,比较符合谢知味的饮食习惯。
谢知味在Y城租了间小店,进了些书和小饰品,就这么开起了他的书店。
书店的位置,谢知味选的比较偏,他也没打算用这个挣钱,只是想着得找些事来做打发时间,免得无聊。
书店靠近街道的那面墙是玻璃,玻璃上挂着一些精致的小吊篮,吊篮里养这些绿植,Y 城阳光充足,一年四季温差不大,这些小植物即便是没有被精心照顾,但也长的十分茂盛。
谢知味彻底的闲了下来,日子也如同流水一般平缓的滑了过去。
住在Y城的第二年,临近年关的时候,谢知味在街上捡了条脏兮兮的狗,他本来是不打算把它带回去的,但是那条狗一直跟着他,跟到了家门口,它似乎知道自己不干净,也不进门,就坐在离谢知味家门不远的地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
谢知味没管它,自己做好晚饭吃了,看完新闻联播准备出去散步的时候,才发现它还没走,依旧乖乖的蹲在那里。
谢知味是不喜欢养动物的,他嫌这些小玩意儿都太麻烦,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和经历,但是现在他闲的不行,所以其实养条狗也没啥关系。
于是最后谢知味还是把那条毛长的眼睛都快看不见的狗给弄回了家里。
他先给狗喂了些吃的,然后用沐浴喷头给狗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流浪多久了,狗身上的毛都打了结,跳蚤也多,谢知味洗了半天洗不干净,一怒之下干脆把纠缠在一起的毛给剪了。
狗狗一直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谢知味,任由着他不算太温柔的动作。
“你以后就叫毛多多算了。”谢知味道:“这么多毛。”
“呜。”毛多多呜了一声。
谢知味用旧毛巾把毛多多擦干净,又用吹风吹了吹,再清理了一下卧室,就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他知道毛多多身上还有跳蚤,也没敢领进卧室,只是给他弄了个箱子,铺了几件旧衣服,想着将就一晚上,明天带去宠物医院看看。
毛多多一直都很乖,直到睡觉前,也没有叫一声。
冬天对于谢知味来说总是比较难熬的,他腿有旧伤,天气一冷就痛的满头冷汗,今天还好,前几天下起雨来,他连路都有些走不动。
但他依旧活着,就是上帝最好的奖励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知味就把毛多多带去了宠物医院,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医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见就道:“你还是个学生吧?高中毕业了吗?”
“……”谢知味这具身体早在今年十月份就满了二十一岁,离大学毕业也差不了多少了,可他偏偏长了张娃娃脸,加上那圆圆的猫儿眼,虽然身高足够了,可怎么看都不像个社会人士。
“我二十九。”谢知味慢吞吞道:“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那年轻医生惊愕的张大了嘴:“……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真的。”谢知味表情挺严肃的。
“……”医生默默的闭了嘴,隔了一会儿才道:“这狗挺健康的,就是有点耳螨和跳蚤,抹抹药水就行了。”
“嗯。”谢知味应了声。
“流浪狗一般都挺懂事的。”医生继续道:“其实这养狗么,就像生孩子,你没做好养他一辈子的时候,就别去招惹了,也是条命呢,多造孽。”
谢知味看了眼趴在自己脚边抬着眼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毛多多,笑了:“也对。”
医生唠着嗑,给谢知味开了些药,又叮嘱了用法,还送了个磨牙的橡皮玩具。
谢知味出了医院,去附近的宠物商店买了些毛多多要用的东西,狗粮,狗窝,还有链子,磨牙棒等等等一大堆东西。
他腿不好,走路还有些小瘸,拿这么些东西还有些费力,所以出了宠物店就打车回了家。
毛多多跟在谢知味身后进了屋子,看着谢知味把它的窝和狗盆放到了阳台,然后在里面倒上了满满的狗粮。
毛多多毫无形象的把头埋到了狗盆里,吃的噗嗤噗嗤的。
谢知味站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颜。
他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一个人了,不会有后代,不会有伴侣,最多身边有条可以陪伴十几年的狗,就这么一个人走到生命的尽头。明明才二十一岁,谢知味却像是已经快要喘不过气的迟暮老人。
因为去给毛多多买宠物用品了,谢知味的书店这一天都没开门,晚上的时候也睡得格外的早。他给毛多多脖子上滴了福莱恩,又给它的耳朵擦了药,就去洗了澡,上床睡觉了。
结果这天晚上,谢知味做了个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梦。
他梦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谢蛟。
谢蛟整个人都在黑暗之中,谢知味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隐约听见谢蛟的声音,那声音如同记忆中的那般温柔,谢蛟道:“颗颗,哥哥爱你。”
谢知味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感到一双手慢慢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去,然后缓慢的抚摸着。
那双手上有着凹凸不平的触感——谢知味很快意识到那是谢蛟手掌上的疤痕。
“颗颗。”缠满的,温柔的,带着情色味道的轻呼,和在身体上缓慢游走的手,都让谢知味的呼吸开始紊乱。
“颗颗。”那个本该被谢知味忘记的男人道:“你想我了我么?”
谢知味喉咙里发出一丝呜咽,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触觉越发的明显,他想要伸手拉住谢蛟,却怎么都动不了。
“颗颗。”男人叫住他的小名,那语气无比的黏腻,他一点点将谢知味的欲望,挑到最高点,却又不让谢知味就这么释放。
谢知味浑身都是汗,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混乱了。
梦境的最后,谢知味还是到达了高潮,他发出小声的鼻音,听上去可怜极了。
男人的手却没再动,声音也不再出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谢知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裤子湿掉了,梦境的内容他还记得很清楚,再加上这湿乎乎的裤子,几乎是狠狠的甩了谢知味一个耳光——他居然因为谢蛟梦遗了。
这简直就是对谢知味最大的讽刺。
谢知味阴沉着脸色,站在厕所把裤子搓洗干净,再晾到了阳台上。
毛多多已经醒了,看到谢知味高兴的摇起了尾巴,它还是条很瘦的狗,加上谢知味那随意无比的剪毛技术,一点也不好看,但这并不影响它围着谢知味开心的转圈。
谢知味给毛多多喂了早饭,给它脖子上戴上了项圈后,才慢吞吞的出了门,带着毛多多走向了自家的书店。
谢知味买的房子和书店位置隔的不远,他不想把毛多多单独留在家里,所以带到了书店里。
早上没什么客人,谢知味稍微打扫了一下卫生,就泡了杯咖啡开始看电视。
每天的新闻是必须看的,谢知味本来打算按到中央一台的手,却在看到某个画面时,突然停住了。
电视上,被漂亮主持人采访的人是——戴着墨镜的谢蛟。
更让谢知味觉的讽刺的是,这个采访的主题是“大爱无疆”,“大爱无疆”?谢知味看了就觉的好笑,他带着讥讽的表情,倒开始好奇谢蛟到底是做了什么,才配得上这个词了。
“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难忘记的记忆了。”谢蛟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虽然难熬,但给我带来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女主持人继续道:“您的眼睛是在那时候受伤的么?”
“是的。”谢蛟说的很坦然:“不过同许多人比起来,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这一刻,谢知味的脸上再也挂不上笑容。
第69章 变态永远都是变态
看着电视上侃侃而谈的谢蛟,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意涌上了谢知味的心头,他想直接换台,却又怎么都动不了手,只能看着谢蛟本该表情淡薄的脸上露出一个个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离谢知味太远太远,远的就像不在同一个世界。
“据说,您眼睛受伤的原因是因为救人?”女主持人一点点展开了铺展好的话题:“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是我的爱人。”谢蛟道:“我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不知道?”主持人似乎有些惊讶。
“我答应了不去打扰他。”谢蛟温声道:“说到做到。”
谢知味终于没忍住把自己手里的遥控板给砸了出去。
一直缩在沙发旁边的毛多多看了谢知味的反应,似乎有些害怕,直接缩成了一团。
“你倒是当了圣母玛利亚了。”谢知味冷冷道:“也没问问别人愿不愿意被你救。”
地震之后,很多经历这场灾难的人,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心理阴影,有的怕黑,有的容易情绪崩溃,有的则患上了抑郁症。
谢知味没啥毛病——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他没有任何的问题。
被压在废墟之下,被黑暗和疼痛掩埋的他,似乎已经将那些恐惧一笔带过,剩下的只有灾后的平和。
但这场经历终究给谢知味带来了些什么,他不大喜欢和人说话,除非必要,几乎很少和人交谈,有了毛多多之后,这样的现象更加愈演愈烈。
谢知味某天才发现,他可以整整一个星期不说话。
书店位置很偏,来买书的人也不多,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常客。谢知味没指望书店赚钱,所以完全不急,就这么过着接近于养老的日子。
冬天就这么过去了,盛春的时候,毛多多身上的毛终于长出来了。
它是条漂亮的白色大狗,应该是有萨摩耶的血统,也不知道是走丢了,还是被主人扔了,它倒是很亲人,特别喜欢窝在谢知味的脚边。
冬天过了,谢知味的脚总算没那么难熬了,他走路依旧有些瘸,但并不影响平常的生活。
其实若是日子一直这么悠闲的过下去,倒也是件不错的事,但最近以来,有件非常困扰谢知味的事情发生了。
他老是梦见谢蛟,而且是春梦。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还好,可是接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每三天就能梦见一次,这频率简直让谢知味有些抓狂。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在提醒谢知味去找个妓女纾解一下了,但是不知怎么的,谢知味一点也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他总觉的心里瘆的慌,以至于他干脆在睡觉前自己自慰了两次,想着这样应该不会太饥渴了。
可是事实证明,谢知味真是太天真了。他还是梦到了谢蛟——这次谢蛟直接给他口了,硬生生的又让他释放了一次,这个梦无比的真实,真实的谢知味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于是之后的几天,谢知味直接在门口动了手脚,他将一根细细的鱼线放到了卧室的门底下,摆出了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形状,这样,如果有人打开门,就会将鱼线弄乱。
在又一次做了春梦之后,谢知味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洗裤子,而是直接看向放到门口的鱼线——几乎是在一瞬间,谢知味的脸色就黑了,门口哪里还有什么鱼线!
在这一刻,谢知味的心情本该是愤怒的,然而他这份愤怒里面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变得不那么的纯粹。
谢知味给许之山去了电话,要到了谢蛟的新号码。
许之山接到谢知味的电话很惊讶,并且询问了谢知味的现状,还告诉了谢知味他即将要结婚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谢知味本来以为他会表露出其他的情绪,可是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是,他很平静,是的,非常的平静。
就在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突然告诉了自己婚讯,于是除了小小的惊讶之外,已经不剩下任何的喜悲。
谢知味说了声恭喜,又粗略的讲了下他自己这边的情况,说大概是没机会喝喜酒了。
许之山闻言只是笑笑,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谢知味了,但听着谢知味诚挚的祝福,却并不觉的十分开心。
谢蛟早就说过,这个世界的许之山已经不是许之山,唯有谢知味还是谢知味,永远逃不出记忆给他画出的那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