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 第116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穿越重生

  隔壁夜叉帮的小头目听到这惊人消息,惊的酒坛都打了,这下酒也不敢喝了,乐子也不敢找了,直接回帮,报告这个消息。

  夜叉帮怂帮主甘波听了直接吓傻,赶紧叫人再去探,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另外再派人去找副帮主连前,让他赶紧回来。

  去探消息的人……不久反馈,此事为实,红鲤的确得了飞沙诺书,不日就要攻打夜叉!有帮众冒死入红鲤内围找探,亲眼看到了诺书,还有玉蝉!

  那玉蝉是飞沙帮帮主雷有涛心头好,每每出现必佩在身上,所有水上的人都认得,万不会看错!

  至于找连关送消息的……自然被早有准备,一直盯着夜叉动静的红鲤人截了。连前不知道帮里发生了大事,甘波也找不回连前。

  没有连前,甘波就像失了主心骨,更怂了。甚至开始阴谋论,手下找不到连前,甚至去找的人全部失踪没了影子,是不是别人早有打算?早有陷阱?

  那这仗岂不是必输!

  越想,甘波就越怕,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什么主意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红鲤帮竖起战旗,朝着夜叉帮地盘来了!

  十数艘,全是大战船!

  船头竖有战鼓,立有战旗,所有帮众衣着统一,刀枪在手,气势雄雄!

  红鲤帮的头儿是女人,水道上做买卖的都知道,但谁也不敢轻看这个女人,因为所有轻看她的,不是死了,就是不知道哪去了,甘波自然也不敢。河道这么凶险,这女人都能抢到洛阳附近,吃下他们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办啊帮主,怎么办!”

  手下们急的不行,有请战的,有请和的,群雄激昂,差点直接先干一架决定听谁的,可甘波仍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然后,红鲤帮开始擂战鼓了。

  这战鼓一擂,就是交战信号,已经不能再拖了!

  照例,开打前先放一波狠话,红鲤帮光头壮汉蒋大出来招降:“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规矩都明白,今日一战我等也是迫不得已,兄弟们勿怪,生死由天,降则不杀!”

  一听到他声音,甘波立刻想起之前信息,这红鲤帮也是不得已,飞沙帮逼他们做先锋当炮灰,真论起来,两边还有仇……同在洛阳水域,他夜叉和飞沙是死敌,与红鲤却无恩怨,而且红鲤很厉害……

  反正副帮主也没了,将来这基业也保不住了,甘波终于有了个主意……为保住兄弟们性命,他直接出来降了!

  认真说来,也不叫降,叫合作。他以帮主身份,请先休战,与越氏商谈,直截了当明说,想求越氏庇护,他愿意带帮众和红鲤一起去攻打飞沙。飞沙势大,地盘最宽,但和两帮之力,必能将其打下!

  打下之后,夜叉不要飞沙帮任何一点地盘,全部归红鲤,夜叉自己的地盘,也可以分一半给红鲤做为报酬,如若红鲤不喜有人在侧,他甘波还可以带着帮众离开洛阳水域,去别处重新找处地盘!

  一切一切,事情走向,甘波表现,竟与崔俣所料一般无二!

  越氏压下心底澎湃情绪,应了甘波所请,让他写了降书。

  这降书一写,夜叉帮就算归附红鲤了,若要反悔,不但引所有人耻笑,亦会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除非他甘波改头换面,再不叫夜叉帮,一切重新来过。

  可水道凶险,重新打个旗号,什么时候能出头?

  遂有了这降书,夜叉在红鲤面前,是永远抬不起头了。

  越氏将降书收起,当下整合两帮势力,直接调头,攻打飞沙帮去了!

  飞沙帮帮主雷有涛一直坐在自家地盘,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关注着事态发展。手下来报,说红鲤帮整旗出发时,他感叹:虽是女人,办事倒也痛快!手下又来报,说还没打起来,夜叉帮帮主请暂停求见越氏时,他也没担心。越氏心机深,腹有谋算,旨在地盘,即与他飞沙联盟,定会拿下夜叉帮,那怂蛋甘波说什么都没用!

  他甚至还哈哈大笑,豪迈的饮了一坛酒。

  直到……手下再来报,说红鲤帮带着夜叉打上门了,他才大惊:“怎么回事!”

  赶紧准备,上到船上,见红鲤果然来势汹汹,雷有涛目眦欲裂:“妇人误我!”

  他命战船披挂,亲自站在船头,擂响战鼓。待两边船队对上,见越氏衣带当风,站于船头,容色秀美,体态婉纤,直接骂出声:“越氏恶妇!你既做水上生意,当同我河帮汉子一般重义,如何敢背信弃义,毁我盟约,竟还携夜叉来犯,你这妇人何以如此厚颜无耻!”

  “雷帮主此话差矣。”越氏依旧声音柔婉悦耳,顺着风清清切切,“夜叉帮帮主甘波自觉才疏学浅,为保帮中子弟,决意傍强者依附,妾不过有幸得其看重。即为妾之属下,就是妾之兄弟,妾之从属,妾之地盘,妾自当全力维护,有什么错?你欲谋夜叉地盘,就是打我红鲤地盘,我若应你所请,倒戈自己手足,才叫背信弃义!”

  红鲤帮一向上下齐心,最会造气势,当下所有帮众兵戈拄地,高言附和:“倒戈自己手足,才叫背信弃义!”

  “倒戈自己手足,才叫背信弃义!”

  “倒戈自己手足,才叫背信弃义!”

  “倒戈自己手足,才叫背信弃义!”

  汉子们齐喝,气氛热烈,竟把飞沙帮的鼓声都压了下去。

  雷有涛气的浑身浑身发抖:“妇人狡言!”

  越氏不理他,直接喝出声:“雷有涛,你是战是降!”

  “我堂堂男儿,怎么会降你!”雷有涛挥舞大刀,斗志激昂。

  越氏美眸眯起:“很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轻轻一笑,素手一挥——

  红鲤激烈鼓声陡起,前排汉子立时挽弓射箭,“咻咻咻”破空声响,对面飞沙帮船头数众发出惨叫,应声而倒!

  “刁妇!”雷有涛这边立刻还击,雷有涛还亲自挽弓,箭头所指,正是越氏方向!

  可惜箭过来时,越氏身前已站了了足足一排持盾汉子,将箭挡飞,再散开,越氏仍然嫣然浅笑,姿容秀美,如水上洛神。

  雷有涛遇再挑越氏,这边夜叉帮帮主甘波已忍不得,带着手下就跳了出来:“飞沙雷有涛!太平无事两不相干多好,你竟要害我!我甘波虽胆小无才,却也有丝血性,偏不让你害着!纵我身死,也要拉你入水,让你人财两空!兄弟们,上!”

  甘波挥手让属下攻击,越氏这边就闲下来了。

  她看看前方雷有涛,又看看身侧甘波,心中对崔俣极为佩服。

  飞沙与夜叉两帮雄踞洛阳水域很久,两边明来暗往多少机锋,本就有仇,互相看不顺眼,气氛一直紧张,一点就着,但耐于各方情势,保持明面太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是没人想过主意,但每每破攻,崔俣不过看了她的资料,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就将两边人物,性格,遇事态度把了个准,再做下此计,一环扣一环,最终不用自己劳力,就能收获最大……

  是的,这一次,有了夜叉帮众,其帮主甘波心甘情愿,主动请做前锋炮灰,她反正拦不住,只得由他们了。红鲤帮的人,根本不用多冲,只要在后面打围,最后打扫战场就好。

  崔俣什么都算到了,以最小的力,博来最大的势,精准无误。这份心思,这份机敏,天下何人可及!

  赌约内容,打破鼎力之势,崔俣做到了。他不但做到,还给了她惊喜,助她拿下洛阳段几乎所有地盘!

  只七日,仅仅七日,他面都不露,只在幕后随意指点,就完成了这一切,连十日都没用到。

  越氏心中除了敬佩,就是骇然。

  这样的人,怎么依附都不亏,若得罪了,才是大大的错!

  她向来聪慧,决断不输男儿,心念急转间,就有了主意,伸手招来心腹,交待:“去把崔公子请来,恭恭敬敬的请,护卫伺候周到,请他过来与我并肩观战。”

  “是!”

  ……

  在越氏执行崔俣计谋,派蒋大放消息吓唬夜叉帮时,杨暄就已循着痕迹,找到了河东郡。

  河东郡往北,接黄河道的一段,水路极险,暗道处处,又暗礁丛生,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不知身在何方。想在当地请向导,也并不容易,当地是红鲤帮地盘,人们受其照顾良多,也不敢随便得罪,突然有面生外地人过来,谁也不愿意帮忙带路。杨暄使了很多银子,再加上小老虎变着法的纠缠恐吓,才寻到人咬着牙挣这卖命钱。

  杨暄找到了隐蔽船坞,也看到了崔俣在隐蔽处留下的标记,可是没有用,人们都走了!连人带船,一个不剩!

  杨暄气的,差点把船坞里的船都烧了。

  还是小老虎咬着他衣襟,爪子拍着地瞪着眼催促,他才重新上船,转出来,继续朝东方追。

  许是距离近了,小老虎开始有劲,鼻子在风里嗅啊嗅,催着杨暄快点,快点,再快点。

  不多时,到了夜叉帮帮地盘,这里大部分人随帮主出战了,剩下的都是看家的,杨暄都不用怎么费劲,就问到了消息。红鲤帮刚刚来过,诓了自家帮主,带着人们打飞沙帮去了!

  杨暄愤愤磨牙,只得带着小老虎,转向飞沙帮地盘。

  这一次次,希望又失望,失望又希望,扑空又扑空,他很不高兴!他必须马上,立刻看到崔俣!

  “嗷呜——”小老虎站在船头,冲着风,冲着水浪,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声又一声,虎啸传出很远,好像认定主人能听到它声音似的。

  杨暄觉得,这一次,肯定不会错了!

  可他一点也没想到,见到人时,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第96章 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时值黄昏,灿金夕阳挥洒,河面上水波粼粼,金辉处处。

  河鸟声息,虫鸣皆无。

  有风拂过,带来淡淡水腥。顺风处,刀兵相接,惨叫连连的声音尤为清晰,浓浓血腥味,更是凝而不散。

  这是崔俣有记忆以来,见过的第二次大规模血杀场面。

  第一次,自然是上辈子杨暄护他在身底,爆炸来临的一刻。那次事故来的很突然,也很短暂,不过几息时间,眼前场景便翻天覆地,断肢残躯,血肉处处,宛如地狱。因爆炸声响过于剧烈,耳内嗡鸣不断,他几乎聚集了所有精神用力听,外加盯着杨暄的唇形,才勉强听清楚杨暄的话。那时内心震动远过于场面带来的震撼,记忆深处,永远都是杨暄临死前的眼神,而不是残酷可怖场面。

  这一次,河帮血战,他身在其中,近距离看着,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怕。

  他向来胆大,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人,他所过之处,所谋之事,牵连到的人命不要太多,就连生死,对他而言,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曾认为,这天底下,不可能有让他害怕的事,害怕的瞬间。

  可如今,他站在船头,河帮拼杀场面直直映入眸底……那么那么近。

  愤怒的呐喊,带着身体冲撞之势的竭力刀锋,拼死的力气,瞪圆的眼睛,颤抖的胳膊……刀刃入肉的轻易,斩断骨头的轻响,血肉喷洒,四肢断开,生命消失前的哀鸣……

  那刀锋,那剑芒,那似乎呐喊出灵魂扑上来啃噬血肉的气势,直直袭来,好像下一刻,就能冲过重重包围,要了他的命!

  崔俣忍不住手背在身后,微微阖眸,调整呼吸。

  这些人,冲动,热血,愤怒,带着胸中的义气,信仰,死在这片他们生活的水上。

  纵使活着时念头如何强烈,死前一瞬,他们好像也是不甘的,害怕的,担心的。

  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河面,瞪着敌人,想的……却是谁呢?

  是没有理由,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关心疼爱的家人?是想法总是不谋而合,爱好相似,永远有话聊恨不得总在一处的朋友?是怎么疼爱都不够,愿意付出一切换其笑颜的伴侣?

  他突然想,一个独自长大的人,其实并不害怕孤独,根本不知道是孤独是什么,可如果有了牵挂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时,便懂了孤独滋味。

  那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突然害怕了……是不是也因为,有了牵挂?他害怕的仍然不是死,不是血腥残酷场面,他有点害怕……若在此刻死了,便再也见不到杨暄。

  心跳突然急跳两下,有夏风吹过掌心,留下羽毛拂过一样的轻爽感觉。

  这一刻,崔俣闻到了水草的清凉气息。

  这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杨暄。

  杨暄常在张掖对抗突厥,身历战事无数,想必有很多生死瞬间的险境。那时……杨暄害怕么?会想起谁?

  ……

  “公子……公子?”

  耳边传来轻唤,崔俣陡然回神,偏头看向身侧:“何事?”

  “妾观公子面色稍异,可是……不喜这场面?”越氏眸色斟酌,话音小意,“妾本意是想请公子亲眼瞧瞧胜战场面,并无它意,若引公子不适,倒是妾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