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这结果,越王和平郡王都很不满意,却也只能认。
谁知过几日,又出了幺蛾子。
蔡贤妃为这次的事遭了大罪,别人不心疼,蔡家人心疼,这一日,除了那正在禁足的媳妇,全家尽数出去,去京郊最有名,香火最旺的寺庙为贤妃祈福。
还点了长明灯。
就是这么巧,荣家这日也去了那里!虽然没有当事人双方脸对脸,可仇人见百分外眼红,顶几句委实太正常。不正常的是,不知道荣家马怎么突然惊了,冲上来就撞伤了蔡家主母宗妃,人当场就折了条胳膊!
不但胳膊折了,给宫里贤妃点的长明灯也摔在地上,灭了!
偏这件事发生时,现场很多人,不但有得暇过来的官家家眷,还有平民百姓,走商游人,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有那熟悉的,把前因后果小声八卦一番,得,群众们情绪就激动起来了……
这一次,平郡王却没去抱太康帝大腿哭求了,哀莫大于心死,什么都没用,他认命了。
他认命了,别人却看不下去,流言日盛,有几个言官不能再装看不见,随意上了两个折子,表示自己尽了职。谁知这两滴水花,却翻起了滔天大波!
荣家甘氏是越王一手扶起来的,他当然要保,让自己人为其说话。‘尽职’的那道折子,和平郡王暗里经营的人,包括趁机搅浑水的杨暄崔俣的人,朝上朝下,吵的那叫一个热闹!
从荣家嚣张为哪般,到甘氏言行是否得宜,再上升到嫡庶差别,妾能不能升妻,妾生庶子到底可不可以改成嫡出,继承家产。
这边攻击,那边回挡,也不知是谁,主动提起了彭传义案。那边说你看,彭传义的案子就是这么判的,妾能升妻,只要是媵妾就行;这边就回,那这甘氏是媵妾吗?荣家那死了的媳妇姓甘,还是和甘氏义结金兰了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话题围绕着嫡庶,围绕着彭传义案情之中这一点细节转。转着转着,朝臣们发现,不行,想碾压性打赢嘴仗,得研究研究这彭传义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那邓氏真的有资格升妻么?
研究着研究着……就发现这案有疑,明明证据不足,怎么就判了?帝都天子脚下,刑部大堂之中,若是出了冤案,可是对大安不利的!
遂有人提议重审彭传义案。
有第一个这么说的,就有第二个说这么说的,渐渐的,话题就挡不住了……
太康帝十分头疼。
责谁都不是,责越王吧,越王有什么错?不过一件小事,无端端卷进来,怎么就知道会生出这么大波澜?责平郡王吧,这件事,里里外外最委屈的就是他。
太康帝心里没主意,想说先放一放,等风头淡了再说。
可这种事,整个朝堂百官都参与了,想淡,没那么容易。
……
崔俣玩着扇子,笑容耀眼又自信:“派人同张松说,是时候上第二道折了。”
杨暄颌首。
他出去一会儿,回来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汤。
崔俣很好奇:“是什么?”他凑前闻了闻,眉心微蹙,“有点腥啊。”
“你近日辛苦,我让人给你炖了十全大补汤。”杨暄将汤放到崔俣面前,表情十分矜持,好像在等着崔俣夸他。
崔俣黑着脸,甩手将扇子丢到杨暄身上:“你有病啊!”
给成年男子补身的……大半药材都有补精气效果,补精气,就是补肾,补肾,就暗意着——那处不行。
尤其崔俣还看清了里面一条略粗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他出离愤怒的瞪杨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才需要十全大补汤,你全家都需要十全大补汤!
“滚——”
杨暄……杨暄很委屈,怎么关心身体也不对了?
不说这脑子塞住,沟通回路搭错的两人,只说朝堂上,突然又有了新折子。
从嫡庶,妻妾,到祖上传下来是什么规矩,妾永远不能升妻,庶就是庶,永远也不能成嫡混淆血脉;再上升到国家层面,为什么讲规矩,为什么立律法,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家没规矩,则家灭,一个国没规矩,则国将亡……
从这个角度升华,太子当回宫!
太子回宫四字一出,轰的一声,就像火药引线被点燃,就像油酒浇在旺火上——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集思广益,到底送什么东西亲亲媳妇才能满意。
越氏&王十八娘(眼睛放光神情坚定):器大活好啊!必然是器大活好!
蓝桥(握拳鼓脸):酸梅汤!主子最近没这个都下不了饭!
小老虎(拍桌):要有软软的白白的毛,圆圆的耳朵,粉嫩嫩的肉垫,爪子拍到主人脸上不会疼哒辣种!
太子(摸下巴思索):所以……孤要戴上圆耳朵,披上毛大衣,缠上仿真肉垫,左手端着酸梅汤,右手爪子拍到俣俣脸上……唔,还得裸着下面,最好吹烫个造型,编几条小辫,再理个妆,精油打底,上气垫CC再擦点胭脂口红?
木同(抚额没眼看):……你还是自裁吧。
第129章 平郡王上门
夏秋之交, 无灾无难, 各处安平, 朝堂上没什么不得不处理的危急大事,打嘴架争真理便成了件紧要事。
这天下可以太平,朝堂却不能闲着。不管安宁还是紧张, 朝臣们总得让皇上知道他们是有真本事的,总得扶助自己亲友, 干赢看不顺眼处处与自己做对的政敌。
不然正经有事的时候怎么办?看着别人立功受宠升官掌权,自己连汤都喝不上一口么?今日东风压倒你西风, 明日咱就能掌主控权,肉有好的, 财有满的,声望更是能刷刷刷!
遂对于拉帮结派干架这事,朝臣们谁都不会退缩,还斗志满满一腔热血——这可是抢地盘争话语权的大事!
太康帝起初没阻止,也是因为习惯了。手下小弟表现欲强, 还老喜欢争风吃醋,他这做帝王的, 得心胸宽一点,等人们掐累了,他再左右各打二十大板,再赏回糖,用些平衡之术即可。
这群小弟是天下聪明人的集合体,心气又高又傲, 火大时不好硬按,然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能想明白,届时心生不安,会下意识看他脸色,等他指令。
所以说,这天下是他的,事情最终是个什么结果,也得听他的……那崔半仙说的半点没错!
众臣的确是看皇上脸色行事的,然而皇上面无表情,也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叫默许。
既然皇上乐意看咱们干架——众臣撸袖子的撸袖子,眼放光的眼放光,折子一天比一天厚,写的那叫一个引经据典锦绣华彩,你升华一个度,我便升华两个度,从妻妾嫡庶到祖宗规矩,国法律法家法重审冤案,一直到跪求太子回宫,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天!
太康帝就傻眼了。
他不过一时没注意,怎么又跳到这个点了!
可是有人浑水摸鱼兴风作浪!
太康帝想想就警惕心起,勤奋了一把,废寝忘食的扑在龙案边看折子,连着两天一夜没休息,眼睛都抠偻了,也没找出什么疑点。
无它,这话题升华的太自然。妻妾不可逆,嫡庶不可混,国法律法不可弃……上升到太子需还朝,简直太正常!因为太子是储君,正宫皇后所出,正经嫡子,代表着社稷正统!且太子身负宇文皇族一半血脉,杨家这天下,再和平过度,也是从宇文家接过来的,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太子都是这大安最合适的承继人!
当然后面这话,臣子们不敢说,太康帝态度摆的明明白白,谁敢多嘴?这次请太子回宫的话,也是因为两边干架,逼急了,这才想出这一条强有力的攻击武器,并非真就支持太子上位。
这朝堂里,还真没太子的人。
太康帝手捏眉心,叹自己关心则乱。太子远在长安,无人教养辅佐,怎么可能懂经营朝堂势力?怕是连深一点的门道都看不出来。
话题上升到这种程度,始料未及,若早知道,他早发话治人了。甘氏妾升妻,彭传义冤案重审,哪个有太子回宫四字之重!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风口浪尖时,每句话都得慎重,太康帝虽自信可以掌握朝政,可他也要脸,不想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名声。关着太子不让回的事他已做下,这时若大剌剌出去放话说朕偏不要太子回宫,朕就是想换了太子……就是自己作死了。
还是冷处理吧。
等过段时间,事情淡了,自会有人觑着他脸色反对此事,理由必定还提的冠冕堂皇十分合理,届时他只要勉为其难的应下就好。
反正恶的都是朝臣,他这个皇上是明君,但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错处,也是佞臣引导……
可这一次,他的经验之谈没有奏效。
大臣们见皇上再次‘默许’,同样的折子上的更多。
回为这里面埋有各种思量。
太子回宫之事,四年前曾有过一波讨论,数日前也有过奏折,却都被压下,如今再度提起,一而再再而三,是否有什么隐意?
这马上就是八月中秋,中秋节是众家团圆的日子,皇上是不是也想念太子,想团圆了?
诚然,这些年皇上偏爱越王,大家都看的清楚,可太子都长这么大了,也没什么势力,并不挡越王的路,而且皇上年纪也大了,人老了,就念旧么……
皇上此次必是真心想召太子回宫的!
自以为摸到太康帝心思的大臣像打了鸡血一样,折子笔伐更加犀利,字字泣血,仿佛为这大安江山操碎了心。
朝臣们闹的厉害,事情总会往外传,不出几日,洛阳大街小巷也开始谈论此事,舆论风波前所未有的热闹!
当然这也怪不得百姓,朝堂之事不是秘密,总不能不让人谈论说话吧!而且这事是由彭传义案引出,彭传义案呢,事涉后宅妻妾之争,还有当家男人死的命案,神秘色彩重重,许多人见过刑部初审时邓氏柔媚风情,记忆深刻……总不能拦着百姓们八卦吧!
没想到这事还能带起太子回宫之请!
四年前大街小巷传来的童谣似乎还响在耳畔。虽然不知道是谁编的,是不是有意夸太子,但百姓们是迷信的,他们认为不懂事的孩子也能知道太子,记住太子,夸奖太子,那么太子就是不俗的!
……
事情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滚越难解决,太康帝是真愁了,也无心去后宫跟美女玩了,连睡觉都不安稳,恨不得眼前劈开一道光,想出个极好的应对之法!
越王和平郡王脸色也是黑黑的。
皇子年岁越长,心思越藏不住,太康帝当事者迷,这俩兄弟却门清。他们俩干架太正常,这后宫前朝,他们玩的不要太溜,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门道,各种造,坑别人,同时避免别人坑自己,任何事,第一个念头是如何争取更大的政治资本,谋下最多好处。
这件事,越王是为了册子,想借荣家的事敲打彭传义——本王有这样本事能量,要不要从,你看着办。平郡王也是为了册子,他的人已经和彭传义谈好条件,只要把那荣家甘氏搞下去,册子就到手了。
谁知事情发展来发展去,出了这么大乱子,什么甘氏,什么彭传义,这时谁还管?连越王和平郡王心思,别人都不顾忌了,直接跪请太子回宫!
这宫里有他们几个皇子,已经够能斗了,让太子回来干什么?加入战局一块争么!
朝局就这么大,资源人脉就这么多,再多一个抢,自己谋到的不就少了!
他二人不但不愿意太子归朝,还非常诧异明明掌握在手里的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累的父皇还心情不好,看他们的视线里总带着不满……
不行,必须想法子快稳狠的解决这件事!
最好抢在‘好兄弟’前头,在父皇面前露个脸,拔个头筹!
……
宫中朝野,市井街巷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纷纷杂杂的传进了洛阳城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客栈。
崔俣一条条整理完,思索过,手里扇子一转,玉坠在空中划出一道翠色残影,映着绯色的唇,玉色肌肤,难描难画的眉眼,更显灵动鲜活,灼人心目。
他唇角弧度也很特别,似笑非笑,像满意眼下结果,又像对后续发展充满期待。
“到我的战场了呢……”
这话很轻,眸底灼灼战意却相当浓烈,好似他早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
门‘吱呀’一声轻响,杨暄进来,眼瞳略往下一撇,就看到一桌密密匝匝的消息纸片:“怎么还看这个?”他走过去强行把东西收起来,拉崔俣坐到一边,“你该休息。”
事情已定,崔俣并没什么要特别关注的,任杨暄拉到一边,转着扇子笑眯眯看着他,很是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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