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我总觉得,把关系理清楚了,咱们就能知道一些大事……”崔俣眉眼弯弯,目光灵慧狡黠,“我想借此事做个局,探一探田贵妃与灰衣人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册子一出,众人相争,灰衣人白衣人不消说,方才已分析;越王平郡王也不赘述,他们就是单纯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单纯的插手抢;只有田贵妃,行事做法太过诡异。
既然想抢,为什么不明着来?越王平郡王都能得到的消息,她会得不到?
既然一心一意为越王谋夺嫡,知道越王在抢这个册子,直接帮忙不就行了,为什么避着越王私底下来这招?
田贵妃心思多,每件事必有因由,崔俣感觉,理清内里所有关系线索,于他们十分有益!
“往常田贵妃在深宫便也罢了,如今她要出宫,正好让咱们好生瞧一瞧她的本事!”
杨暄剑眉微敛,眸色急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消做个巧局,将这册子消息传给灰衣人,与田贵妃碰上……他们便可以隔岸观火,好好看一看这局势!
“只是如此,须得调开白衣人。”他看向崔俣,眉头微锁,“白衣人既打定主意收毁所有册子,定会时时关注,第一时间过去争抢……怕是会搅局。”
崔俣笑眯眯看着他:“所以该你出马了呀。”
杨暄不解:“我?”
崔俣眸底满是深意,声音里也透着调侃:“青衣人掳我那次,你不是同白衣人面对面聊过天,交过手?总是有几分交情的么。”
“你想让我去同他们谈?”杨暄想了想,眸色极亮,“倒是好主意。不过若如此,我需得借你手下护卫一用。”
崔俣眨眨眼:“木同?”
“他的追踪手法很是出色,寻白衣人痕迹,我不如他。”
“好!”
杨暄忽然沉吟:“若那白衣人真是龙卫……我此次大约不用蒙面了。”
崔俣蹙眉:“怎么说?”
“你可还记得,咱们遇到彭传义,走河道送他到洛阳之事?”
崔俣点头:“自是记得。”
怎会不记得?当时遇到彭传义家小妾买的死士,杨暄带着河帮众人大战了一场,经历一份说小不说的惊魂之箭,杨暄将他抱到树上,什么都没说就亲了……
“当时我未入洛阳,四下名声不显,带的河帮汉子都是调教好的死忠,认为已经足够,没覆面巾……”杨暄回想着,“那些来杀彭传义的所谓死士不足为惧,可我当时感觉到一抹不一样的气息,属于强者,此人没有插手,只是远观,我猜测许是路过,也就没管。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既然退避,就不会同我沾上任何关系,现在想想……”
崔俣眉目了然,接了话音:“是龙卫。”
其实他那时也有些疑问。彭传义的案子,透着古怪,一个小小商人,怎么拿到如此神秘的册子?不可能是什么祖上留下的,不是他自己贪心,就是有人作局。许白衣龙卫早早就盯着案情发展,一路盯着彭传义……
“我还是大意了。”杨暄叹口气,略有些懊恼,“当时他们看到了我的身手,我的脸,之后我又与他们交手不只一次,以他们本事,定然认得出我的身法,知道我是谁,蒙不蒙面,其实早无区别。”
崔俣拍拍他的肩:“我倒觉得,这不是坏事。英亲王说龙卫传承奇异,但近百年来没出过岔子,没作过恶,自有自己的规矩与坚持。他们坐看朝局,却不插手,非影响国运大事不会理,若因这些事同你亲近,知你本事,许就会靠过来了也不一定。”
人不可能不犯错误,他与杨暄的运气,这辈子着实不错……
第191章 我有笔生意,你要么
既然主意已定, 宜早不宜迟,崔俣和杨暄决定,选秀前把准备工作做好。
田贵妃此人不可轻乎,这场选秀一定是要闹幺蛾子的, 届时事情缠到一块,紧急作局恐赶不之及。再者, 局要做的细致,做的自然而然滴水不漏,也需要时间。
杨暄一走,崔俣就把木同叫来, 问他寻找白衣人之事。
木同武功很高, 除武功外, 他还习过各种偏门机巧, 很多本领,便是杨暄的死忠近卫也比之不过, 很有些神秘。木同本人性格也因此, 有些骄矜恣意, 江湖气很重,不过他本性极直,似骨子里藏着一股忠诚悍勇, 不认主便罢,天下四合皆由其行走,一旦认主,则诚心臣服, 主人之言,莫敢不从,主人之事,定竭尽所能完成!
不过木同自己也说不清师承,只知道教他的人是个古怪老头,自称人九,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因为是人,就姓人了,因为喜欢九这个数字,就叫人九了,一身本事怎么来的,却从未与木同说过。
人九把木同从乞丐群里捡出来,于木同有再造之恩,不过他待木同远称不上温柔,不管指点武技,还是教本事,亦或是打发木同出外挣钱,从来要求极高,棍棒教育几乎每日都有……偏木同挺吃这一套,和人九互损互斗互体贴,日子过的丰富又快乐。
可惜二人师徒缘份并不长,只短短八年,八年后,人九突然失踪,木同遍寻不到,时至今日,仍在私下寻找人九消息。
以上之事,木同认崔俣为主后,就主动告知了,因人九表现的像个江湖人,崔俣便用河帮的力量在帮木同寻找,遗憾的是,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只是木同能寻到白衣人……崔俣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若他与杨暄猜测没错,那白衣人是龙卫,有诸多秘密手段,行事必然非常隐秘,木同如何会知道?
木同为崔俣近卫,彼此间没有秘密,非常坦诚,遂崔俣一见木同,就直接提出了疑问。
“不瞒主子,我确能找到。”木同也很干脆,“早年学习间,师父教过我很多秘技,也传过很多不同组织标记给我认识,旁的不说,寻人寻踪非常有效。”
崔俣目光微闪,脑内似划过什么想法:“组织标记?”
“江湖常见组织,大都有自家独门记号,或联络自己人,或警示外人,只要组织不灭,这些记号一般都不会改变,就算改变,也有规律可循。”木同见崔俣似乎对些有兴趣,便多说了一些,“除了主记号,还有发布密令等的特殊记号,如是同门,标记便会有相仿之处……”
崔俣听着听着,唇角轻扬,一抹微笑沁入眸底,目光变的更加澄净明慧,无论神情还是声音,都相当笃定:“你认识那白衣人的记号。”
“那记号非常少见,我也是在上次主人被掳走时,头一次见到……”说着说着,木同似也明白了什么,眼瞳睁大,热切的看着崔俣,“这组织,这组织便是那——”
崔俣轻轻颌首:“若无意外,便是了。”
木同搓着手,十分兴奋:“前些年我还不理解为何师父要教我这么没用的记号,还郑重提醒我要记住,原来竟如此重要!”再往深里一想,师父他人家,是不是与这个组织有点什么关系?
崔俣哪里看不出木同在想什么,出声提醒:“这组织神秘,不好轻与,不过既然有了方向,以后的事,总也算有着落了。”
木同一怔,闭了闭眼,冷静下来。
是啊,总算有点线索了,接着处下去,总能找到师父!就算找不到师父,总也能知道一二线索!
跟着主子果然是对的!
崔俣看他安静了,直接吩咐:“你将那记号画于我观详,之后便使出你全部本事,追寻上次追寻到的白衣人下落,一旦找到,立刻通知我或太子!此事办的好,记你大功!”
木同立刻单膝跪地听令:“是!”
“虽我与太子有紧要之事寻那白衣人,但你之安全为重,切莫心急,小心保护自己为上。”
“是!”
木同走后,崔俣捧着手炉,目光追寻于桌上,研究了那充满神秘感,像树枝又像高贵鹿角的图案好半晌。
这一次,许也能顺便落实,他心中猜想是否准确了……
木同这一出去,三日里没半点消息,连自己人都寻他不到。若不是崔俣了解他甚深,对他很有信心,只怕早怀疑他出事了。
到得上元节当日,木同方才传来消息,找到白衣人踪迹了。只是此次白衣人像没什么特别紧要之事,似不会久留,他请崔俣与太子尽快行动,他已一路留下记号,静待他们过去。
木同找白衣人七成靠特殊标记,三成靠自身追踪本领,白衣人实力不俗,若只靠追踪本领,怕是逮之不住,所以此次,大半还是特殊标记的功劳。
若白衣人事情处理完毕,转身离开,不一定甩不脱木同……
遂时间十分紧要!
偏偏时间不凑巧,今日是上元节!
上元节是民间十分重要的节日,这一天里,大街小巷十分热闹,不仅男子出游,女人们也会随家人出来赏灯游玩,人群如织,不管跟人还是办事,都很不利!
为了应景,竖立皇威,这一日里,天子也要与民同乐,要登城楼,击暮鼓,甚至慷慨激昂的演讲一番。若天子不亲至,地位最高的皇子,是一定要出来露个脸的。
以往,这件事不是太康帝亲自做,就是指派越王,今年,因太子还朝,论名分地位,他最高,论功绩民心,他也不少,再加一堆宗室跟着在边上起哄,这差事,就落在了杨暄头上。
杨暄对此是不抵触的,于他而言,能刷刷名望民声是好事,可偏偏事情凑到了一块!
圣旨已下,太子的差事推不了,崔俣想了想,便给杨暄留了个信,自己先去了。
此时已近黄昏,木同的记号地址,是一处小酒馆靠窗包厢,观白衣人表现,悠闲自得,似与谁有约。
崔俣想了想,便坐到了此包厢隔壁。
他不是心中害怕,不敢过去相谈,白衣人武功虽高,据杨暄描说,是个有准则有道义之人,不会随意伤害别人。可白衣人若是龙卫,对于太子之事,必有考量,这种事,他出面,不如太子亲自效果来的好……
叫上一杯桂花酿,看着窗外暮色渐起,屋檐下一盏盏花灯依次点燃,片刻,就有了天上人间,灯火阑珊的味道,崔俣指尖轻点桌面,托腮浅笑,这般赏一会儿景,也是极好。
稍后杨暄若是能来,他便一直在此,若杨暄未能及时赶到,那白衣人事情完了要走,他便去拦上一拦。
不过……他对杨暄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当年长安梅宴,他察觉到昌郡王意图,险而又险的传给了杨暄,那般紧急,杨暄都能飞快跑到,这一次,应该也不是问题。
……
上元节总是让人心情激动的,多少佳缘都在这一天结下,多少故事在这一天形成流传,人们对这个节日热情很高,太子登城楼敲暮鼓,又是一出好景,激励无限。
有年纪大的,看到太子表现,无不喃喃欣慰,有储君如此,大安绵延有望,盛世安和可期!
有年轻小伙子,看到太子表现,眉目兴奋,无不向往,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太子这样的储君,正是好人选,还犹豫什么!
有闺阁少女,忍不住面红心热,这样的好儿郎,偏偏只能仰望不能近处,日后选夫君,总要有太子一二风采才好!
总之,气氛一派热闹,一派生详和。
崔俣端坐酒馆,隔着窗户,都听了一耳朵茧子,杨暄表现真是越来越好了,很能稳得住……
稳得住的太子殿下此刻心急如焚。在崔俣不断调教下,他现在很能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瞧不出想法,这样很好,可他急,别人也瞧不出来呀,想着太子事情完了,正好赏赏景乐一乐……
杨暄心说乐个屁,老子的卿卿找老子有正事呢,谁有空跟你们耍闲!
他保持着自己的人设不崩,能力要有,性格要直,熊也可以有一点,人设要成长,但速度不能那么快,他不能一下子像个优雅明君,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所有周旋中脱身告辞。
转出朝臣们视线,杨暄闪进一道暗巷,就开始疯狂的脱衣服,边脱边跑,连头上金冠都摘下来扔了,披头散发跟疯子似的……
没办法,他奉圣旨‘与民同乐’,穿的肯定是朝服,如今他要去见白衣人,就算白衣人知道他身边,别人不知道啊,而且真这样也略显张狂,偏他没时间换衣服,只能暗巷里进行。
好好的脱也不行,赶时间啊!
于是他一边脱,暗卫们一边接着,一样一样给他收好。
好在他接到消息时就早有准备,朝服底下穿的是正常常服,正月里,穿多又不会热,倒是方便他了。
就是头发……没法梳的好看了。
时间紧,他随便一拢一扎,脚尖点地用力,腾空跃起,直直冲着小酒馆的方向前进。
这次很顺利,没出什么意外,崔俣刚接到木同传信,那边仿佛要走,杨暄身影就从窗前掠过——崔俣眨眨眼,站都没站起来,直接打了个响指,叫小二进来:“再来一壶桂花酒。”
既然赶上了,他便只需安坐了。
……
隔壁包厢,白衣人被杨暄堵在了门口。
白衣人叹了口气:“又是你。”
杨暄眉梢高高挑起,指着他的脸:“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戴着这破玩意儿?你累不累?”
白衣人摸了摸面上白巾,眼睛一弯,荡出一抹狡黠笑意:“没办法,为了防备你这样‘别有用心’的,这已经是我第二张脸,放不下啦。”
杨暄卡了卡,没立时回话,时间一错,感觉怎么回气势都输了半筹似的。
之前见面明明不是这气质,白衣人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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