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他差点累成狗,终于尾随田贵妃到了梅林腹地,看到了她同贾宜修见面。
“她们说什么,我也全部听到了!”
崔枢一字一句,学给崔俣听。
崔俣认真听着,缓缓总结。
“所以,那突厥人并没有来。”
崔枢愤怒拍桌:“太瞧不起咱们了,竟然只派了个喽罗!那姓田的也是,搞什么那么多事,害寺里把路封完了,人都动不了!”
崔俣目光幽深:“贾宜修,是突厥人的人。”
崔枢眸色嘲讽:“何止哟,那姓贾的必深受重视,他还敢调戏贵妃娘娘呢!”
崔俣想想之前杨暄跟踪贾宜修,得到‘一切正常,并无异样’的结果,就觉得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藏头又露尾,势力那么大,戒心还这么重,咱们不小心不行,可能随意一个动作,就会打草惊蛇……”
贾田二人对话很有意思,细节之中表达了很多信息量,有两点非常重要。
田贵妃与突厥人结交,绝非一年两年之事,她们之间,有大量的利益往来,根本早就站在了一条船上。可是近来,她们关系并不好,好像有了什么矛盾。
田贵妃放话让突厥人帮忙,不准搞她儿子,否则就要搞对方儿子……
那突厥人,有个儿子在大安!
这一点信息太过关键,只要知道这个儿子是谁,抓住这条软肋,突厥人可破!
可是为什么,贾宜修说田贵妃不敢呢?
崔俣脑中隐约有道灵光闪过,可他没有抓住,紧紧皱了眉,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中,目光掠过翘着脚闲闲喝茶的小叔叔,崔俣眸底闪过笑意。
到底是龙卫,本事就是不凡。
崔枢十分警惕,察觉到这目光,立刻双手交叉护胸:“好侄儿,咱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再好看再诱人,你也不能下手!”
崔俣才不理他故意转开话题的举动,这点糙话,比现代时差太远了,他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小叔叔怎么想起跟踪田贵妃?我记得,这事好像只拜托了龙——”
“什么龙卫?”崔枢眼珠灵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奇,随便跟一跟!”
崔俣:……
他可还没说出龙卫两字呢。这样就暴露了,小叔叔,说好的智商呢?
叔侄俩正在对眼,杨暄贴身暗卫甲寅突然亲自过来,报告了个消息:太康帝遇刺,田贵妃舍身救驾,现已重伤,太康帝召越郡王和昌郡王伴驾陪同。
崔俣目光微闪:“刺客呢?”
“一击未中,当场服毒身亡。”
崔俣冷笑一声,不用说,这是田贵妃的应急苦肉计了。
崔枢拳砸掌心,一脸后悔:“我该继续跟着她的!”
若一直跟着,探知其意,没准可以搅一搅水!
“此事她谋的太急太快,咱们不一定能反应及时,小叔叔莫心忧。”
安慰完小叔叔,他又问来回事的暗卫:“太子呢?”
“殿下伴驾不得闲,眼下马上要跟着回宫了。”
“嗯。”
崔俣听完,在房间里踱了数步,转了几圈,眸底思绪不停。
他从来不会小看对手,田贵妃这女人不简单,一计失败,她纵然生气,也会迅速组织后招,看苦肉计来的这么快就知道,她不但有急智,还能狠的下心。
苦肉计做效,接下来,她必定会大大利用一把后效,揽圣心,教导两个儿子。
多年相伴,田贵妃在太康帝那里基本没出过错,还很聪明,会解决麻烦,如今再有一个‘舍身救驾’之功,时时粘着太康帝,太康帝必会心软。就算杨暄找到铁证,证明魇胜之事乃田贵妃的为,太康帝也不一定信……
没准,还会被田贵妃寻到机会,倒打一耙。
如此,杨暄必须加快速度,在田贵妃卖惨效果未至顶点时,就把证据找好,最好,捏住田贵妃的七寸。
田贵妃纵然想害杨暄,但如今境况,她首要做的,就是拉回太康帝的宠爱,安抚两个儿子,把魇胜之事抹平。被杨暄捏住把柄,她就不敢不顾一切跟杨暄杠上,至多,会推出个替罪羊。
杨暄要做的,只是迅速把证据找到,然后按兵不动,等田贵妃推出替罪羊,苦肉计效果略散时,再将证据交到太康帝案上。
魇胜之事是田贵妃干的,她比谁都心虚,比谁都急着平事,所以,杨暄根本必发愁因时间问题被太康帝责难,只是现在,必须多努力一点……
崔俣现在见不到杨暄,只好将想法细细同甲寅叮嘱一番,让他转告杨暄。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完,他叹了口气:“你告诉太子,让他不要急,田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想弄倒她,绝非一日之功。这一次,咱们许仍然看不到最期待的效果,但操作的好,皇上对她起疑心,是肯定的……”
“对!”崔枢跟着补充,“你告诉太子,这姓田的卖国!与突厥人勾勾连连,罪过大了去了!只要咱们把那人揪出来,姓田的哪还有站的地方?她已经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
田贵妃的苦肉计,是真难受,那么锋利的匕首,直插肩膀,实打实的伤,离要害很近,几乎穿透,伤很重,很疼。带着伤速速坐马车回宫,车再稳,也是晃的,血流不止,疼的她……她二十多年,没这么疼过。
但也是真有用。
越郡王和昌郡王都在身边,虽然气氛不怎么好,却也没再掐了。
她非常安慰,再疼,也咬着牙,牵住俩儿子的手,握到一起,泪如雨下,虚弱的说:“娘这辈子……不奢望什么,只求你们兄弟……好好的……”
越郡王和昌郡王心情都十分复杂。
他们都认为母妃偏心,不是偏向自己,而是偏向弟弟哥哥。但再偏心,也没对自己亏待多少,顶多是给的东西少了点。生恩在前,养恩在后,母妃重伤濒死,他们要还能顶着闲心干架互掐伤母妃的心,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而且……
如今他们俩被削了爵,惹父皇厌弃,总得想法子重新争宠固宠。
他们的一切,全靠皇宠,起起落落有什么关系,只要父皇重新喜欢他们,再次封王,绝非难事。
难的是,怎么让父皇喜欢他们。
偏这件事,母妃最擅长。
你看,母妃只是受个伤,父皇就不计前嫌,将他们叫过来伴驾了,若哄的母妃高兴了,满意了,替他们说点话,帮他们重获皇宠……
又有多难?
第263章 替罪羊
接下来的时间, 杨暄很忙,非常忙。
连半夜爬崔俣窗户的工夫都没有,直接忙成了狗。
他不错眼的盯着田贵妃,以及田贵妃的人。
既然确定魇胜之事是这女人下的手, 盯的紧了,盯的细了, 早早晚晚,会给他找到突破口。
果然,不久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宫女有异。
这宫女二十多岁的年纪, 算是老人了, 性格很稳, 说话做事都极规矩谨慎, 寻不出一丝错,白日里, 看不出丝毫异样。有异的, 是晚上。
这宫女在田贵妃宫中地位不算低, 住处是间干净厢房,与另一宫女共享。前些日子,另一宫女到了年龄, 放了出去,一时没进新的人,这房间,便只有这宫女住着了。
每天夜里, 这个宫女都会做恶梦,还会说梦话,‘我不是故意的’,‘娘娘奴婢誓死忠心’,‘皇上饶了奴婢吧,不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万万不敢啊’,什么都说,还说的口齿清楚,自己在那睡着就能演一出大戏。
这些梦话内容很微妙,杨暄一注意到,立刻想了个主意,在宫女梦做的最恐惧,似在磕头求饶时,制造动静将其吓醒,并让暗卫披上白袍,运上轻功,扮鬼吓她。
宫女心脏跳的那叫一个快,好悬吓死,见到鬼飘来冲她索命,她还真以为太康帝出事了呢,砰砰磕头,又是哭又是抖又是求饶。
她这样的精神状态,扮鬼暗卫根本不消多用力,稍稍一引导,宫女就把事给交待完了。
那木头娃娃,就是她做的。
她祖父是木工,进宫前,她学过些皮毛,这次田贵妃做魇胜局,直接将她叫过去用了,所以这内里之事,她最明白。木头哪来的,娃娃上衣料哪来的,谁做的,经了谁的手,绣花针是怎么回事……一样一样,全说了。
听完,暗卫点了她睡穴,把她好好的放回床上,第二天醒来,宫女以为只是做了个梦,不疑有它。
而尽知信息的杨暄,则是将这些细节全部调查比对,拿到更多证据……觉得差不多了,才转回来,半夜里将宫女抓住带走,藏了起来……
与此同时,田贵妃正在表演各种苦情戏码。
她非常虚弱的,拉着越郡王和昌郡王的手,展现母慈子孝,促成兄友弟恭,带着儿子追忆过去纯真美好时光,向往锦绣灿烂未来,把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也把两个儿子搞的每天眼睛湿润几回,几度潸然泪下。
她拉着太康帝表演夫妻情深,胸口上着药缠着绷带,也要开着窗子,摆出最漂亮的姿势和表情,同太康帝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什么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类似的诗词,会多少念多少。
臣妾就是这么爱皇上,为了皇上,别说死,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她不怕丑,不怕老,不怕丢了性命,只怕有朝一日,看不到最爱的皇上的脸。
所以皇上,答应臣妾,好好保重自己,知道么?哪怕臣妾死了,没了,被打入冷宫了,只要知道皇上过的好,臣妾就满足了……
太康帝自然感动。
他也许不太喜欢这种粘粘糊糊的气氛,但身为男人,还是帝王,怎么会没点大男子主义?一个长的还不错,聪慧可人的女子,为了他要死要活,从年轻少女到成熟女人,再到以后,到下辈子,都是这么爱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会不得意,不喜欢?
他就抱着田贵妃喊娇娇,给她拍背,甚至还屈尊给她倒水喂水,都不愿意跟后宫嫩花骨朵一样的女人玩了,每天就扎在田贵妃这里。
田贵妃每日换药都疼的不行,心里诅咒太康帝一万次,换完药,痛苦减轻,看到太康帝殷勤的样子,笑的更媚更娇。
这苦肉计,到底还是管用!
正当田贵妃满意布局效果,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突然出了意外。
桂嬷嬷趁着太康帝离开当口,过来报告:做木头娃娃的宫女失踪了。
田贵妃登时竖了眉:“怎么回事!”
桂嬷嬷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冰凉地砖,不敢大声:“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个还正常当差呢,今晨就失踪了……老奴四下寻过,找不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会不会是偷懒,去哪里玩了?”
“回娘娘,应该不可能。不说宫里规矩严格,这宫女又一向懂事谨慎,从不多事乱跑,只说她那床——她床铺凌乱,被子没叠,脱下的衫裙还在凳子上……她应该是被人掳走的,而且非常仓促,时间就在天亮前。”
桂嬷嬷条理清楚,把各种细节一一说了:“娘娘,咱们怎么办?报上去找么?”
田贵妃美眸微眯,极低的哼一声,神情里充满讽刺。
“……可真是好本事!”
桂嬷嬷一怔,视线快速往东宫的方向瞟了眼:“娘娘的意思是——”
“除了太子还有谁!”田贵妃气的摔了茶碗,“他奉命追查魇胜之事,这些天肯定下足了力气,本宫的人本宫知道,肯定不会轻易变节,定是太子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闻着味儿,把那宫女给抓了,意图挖出更多……本宫倒是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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