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阿布可儿既得了救,不能耽误,崔俣请关三带着人直接去自己家。来前,他已叫过医术精湛的大夫,如今正在家里等着,去了就能看病。
至于现场么……
崔俣与杨暄商量,不如布个伪局。
庄郦与贾宜修矛盾,已激化到白炽态,暗杀都搞了几回,如今布个局,做出贾宜修在这里的样子,引庄郦派人来下手,有什么难的?
这事杨暄擅长,给崔俣手里塞了杯热茶,再给他披上自己的厚毛披风,抱到一方椅子上坐着,看着他布置……
于是第二日早朝的大新闻,就是庄郦和贾宜修暗杀伙拼,双方俱有折损,两败俱伤,郊外的别院都烧成灰了的消息。
右相庄郦非常值得表扬,到底是老狐狸,没亲自去,损失再大,不过折损一点人马,他本人一点事都没有。贾宜修就抱歉了,到底还年轻,对自己太过自信,亲身上阵,结果死在里头了。
那火烧的特别大,特别熊,根本没办法救,人们只得火灭了以后进去,贾宜修府里的人,认出了贾宜修尸体。
情况实在太惨,贾府挂起白幡,贾宜修死忠,各利益相关人,把矛头指向了庄郦,要他给个说法。
庄郦下意识觉得贾宜修不该这么死,那人太聪明,太谨慎,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可昨夜之事,俱是事实,他的确得到了消息,也派了人去行暗杀之事,可他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事实到底如何,他不敢断定。
贾宜修……真死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将贾宜修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最初怎么起的心思,他已然记不清,只道这人不能再留,可真把人搞死了,他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
然而情势容不得他多想。
贾宜修死了,事一件接一件来,朝局变动,哪哪都是问题,他没时间怅然,迅速调整心情,进入了新的朝局起伏中……
对此,崔俣和杨暄表示很满意。
贾宜修离开的突兀,却并非不正常,庄贾二人大战,有此结局再正常不过,没见庄郦都没说什么么?
纵使有朝有人发现不对,也怀疑不到他们身上……
杨暄非常不满这话,捏了捏崔俣腰侧:“我做事,会让人发现不对?”
崔俣:……好吧。
不过接下来的事,略有些难了。
贾宜修不是个好啃的骨头,想要刑讯他,问出些东西,怕是不简单。
杨暄看出他在想什么,凑过去亲了他唇角一口:“愁什么?这不有你男人在呢么!咱先饿他三天,不让吃不让喝不让睡,保准他求着咱们同他说话!”
……
这边,关三抱着阿布可儿回去的半路上,阿布可儿就醒了。
应该是身在危险中,强烈的不安促使她醒来,药力并没有过,所以她意识并非完全清醒,有些昏沉。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关三的下巴。
从这个角度看,好像有点不大好看,线条太过刚硬,没一丝柔和,连喉结都太过凸出。
可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的阿三。
她这是……被救了?
她恍惚着伸手:“你来找我了……我不是做梦吧……”
她声音微哑,手上力量也不足,刚刚摸到关三的脸,就往下垂。
关三握住她的手腕,好好放回去,皱着眉:“莫要乱动。”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语气,可每个动作,都透着温柔。
阿布可儿看的懂。
她笑了。
“你终于承认……对我也有几分真心了。”
他这样的人,做的比说的管用,没真心,怎会去救她?
关三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你以诚信立人,说话要算数,既然对我有心,以后,便不能再拒绝我。”
关三皱眉:“你安静一点。马上就到崔家了,有大夫给你看病。”
“我不看病,”阿布可儿难得有机会任性一次,“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看大夫,病死算了。”
关三不说话。
阿布可儿闭上眼:“既然不愿意,救我做什么?你把我扔在路边上,我不用你管。”
关三语气更硬:“你、听、话。”
“我不!”
阿布可儿开始挣扎。
到底药劲还在,她越挣扎,呼吸越弱,最后直接喘了起来,好像随时能晕过去。
关三扛不过:“我答应你,答应了行不行!你别胡闹!”
阿布可儿这才满意,软软小手抚上关三的脸,声音裹了蜜一样甜:“真好……阿三……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一句话说完,她的手突然垂下,人也没了声音。
关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儿!”
正好到了崔俣家门口,他赶紧抱着可儿往里冲。因为抱着人,没法拿竹杖,光凭耳朵听,能辨得到方向,却辨不清脚底有什么。
他提着心,几次脚尖磕出血,也没放开阿布可儿,直到看到大夫。
“快,快给她看看!”
大夫一一上来捏脉。
最后沟通一番,过来回话。
“这位姑娘是中了秘药,让人失神昏迷,并武功全卸一段时间,很是伤身。不过姑娘中这药时间尚短,老夫开几剂药,吃了就会好。唯有这寒性……姑娘家身体,是最怕寒的,这位姑娘之前身怀武功,自是不怕,可一朝武功卸去,抵御寒凉的能力,会比一般姑娘还要差,哪怕时间并不长,也得好生温养,方能恢复从前……”
关三的心揪的紧紧。
送走大夫,他也没走,就坐在阿布可儿床前陪着。
用了药,阿布可儿好了些,手热乎起来了,呼吸也平缓了,睡的也很沉。
关三却了无睡意。
他枯坐一夜,往日一幕幕在眼前滑过,一夜时间,足够他整理出前因后果,事情始末。
他这眼,瞎的不屈!
等阿布可儿好一点,他请来崔俣与杨暄:“有桩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
第268章 他杀我,是为灭口
关三为人果断, 说事就直接说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上来就给崔俣与杨暄放了个大料。
“我本不姓关,我姓郑,洛阳城郑家嫡二房独子, 族里排行三。”
崔俣与杨暄对视一眼, 眸底皆有些震惊:“世家郑氏?”
“是。”
关三一手拂着袖子,另一只手轻轻将茶盏放在桌上,举止从容优雅,骨子里透出的自然融和, 自有一番独特韵味。
崔俣目光有些复杂。
以前并非未感觉到关三通身的气派,只是关三不愿意提,他便也没问过,未料到, 关三竟然是郑家人。
世家底蕴颇丰,培养出这样的气质,确是正常。
可世家子,不管成不成才,打小听的看的被培养的方向不同,骨子里都有股高傲劲,稍稍跌份儿一点的事都是不肯做的, 亲身从事商之一行……
关三一跤跌的得有多重,对自己得有多狠,方才成就了今日的关三。
“我生的不好, 硬生生折磨了我娘两天一夜,待我生下来,我娘大出血,没撑几日,就去了。我父亲那时身体本就不好,受了这场打击,病情更重,接下来数年,靠着好药,方能残喘一二。家中老祖宗看我可怜,便把我抱过去养……”
说起旧事,关三手握成拳放在膝头,双眼微阖,脊背挺的笔直,愣是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读书很有天分,老祖宗十分高兴,亲自给我请了名师,每日里细心垂问,旁的兄弟,莫说嫡系的弟弟庶系的哥哥,连嫡长房的大哥,都不及我在老祖宗面前有脸面。”
老祖宗是府里地位最高的人,她的偏向,就是风向标。
世家传承有规矩,宗子一向是嫡长房嫡长枝,可理法却不过人情,长辈特别偏爱谁,谁就真有可能脱颖而出。更何况,郑三有才,未来前程可期,他还是嫡枝,血脉很近。
他的被偏爱,于长房嫡长子来说,是威胁。于旁的兄弟们来说,是拦路虎。
他的大哥会想,没了他,整个郑家板上钉钉就是他这个宗子的;他的兄弟们会想,没了他,他们就有出头方向了,多下下心思哄一哄,没准老祖宗就喜欢他们了,这份殊荣,就是他们谁谁谁的。
那时他一派天真,老祖宗怜他孤苦,从不让糟心事摆到他面前,他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一心一意想和兄弟们好,结果大家都离他很远,没一个靠上来。
直到他慢慢长大,尝到了人情冷暖。
接着,父亲与老祖宗相继去世,众兄弟与他的争锋,就摆到了明面上。
他从未想过抢哥哥的东西,也从未想过和其他兄弟争抢,被误会有些难过,也很生气。那时的想法,无非是自强,将来分出去,没了利益纠葛,大家就能好了。
可世族大家,分家一事,着实艰难,他实在无从下手,只有先冲自强来了。
他文才好,学识不错,道路么,自然是从仕了。做了官,站于人上,旁的不说,不管兄弟们心里怎么想,起码面上,不会闹的这么难看了。
“就在这时候,我认识了贾宜修。”关三一动没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半分,仿若枯木。
“那是八年前。”
贾宜修简直刷新了他对人的看法。
他无父母护持,长在老祖宗膝下,再天真,也是有些敏感的,再加上与兄弟们日益不和谐的相处,他看人,很有几分准头。
“贾宜修这个人,特别能装。偏他很有本事,装的太像,装的太好,所有人都看不出来,还同他交好。”
关三觉得,这虽不是什么好本事,却值得他学习。
官场上,哪有那么多真心?
遂他也与贾宜修交好。
贾宜修是万事趋利的人,他的身份地位,与贾宜修有用,只要不出现利益冲突,贾宜修不可能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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