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委屈,难过的公子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开开心心地得到可以和严子讨教的机会,结果今天全咸阳都在传他已经拜严子为师了。
生在帝王家,再蠢的孩子也知道不对,他还是宝宝呢!
才不要当别人的枪。
严江扑哧一笑,那清俊恣意的模样让小公子微微有恍神,便见他将手上的一截炭笔当成暗器,打在了秦王的案上,言语间掩盖不住的揶揄:“知你在听,说话。”
秦王老神在在地抬起头:“扶苏已经解决,不必担心。”
“说给孩子听,详细一点。”严江轻哼道。
秦王于是从一边的奏书里准确地翻出一本,递给阿江。
严江伸手接过,翻看一看。
却是章邯以太仆家马令之名上书秦王,扯起了中车令中有人与六国余孽勾结,并且列举了各种证人证言。
严江看得惊咤,一时不由叹服道:“阿政,你这秦国简直跟筛子一样,能安稳之今,也算是邀天之宠了啊!”
章邯如今在“太仆署”中工作,太仆这种九卿之一,掌管的是全国的马政,当然也包括秦王的车架,中车令就是秦王专门的车驾,这里边都可以有人是六国余孽,就代表万一不好,秦王就会遇到危险。
秦王却很淡定道:“他等不敢。”
虽然经过了嫪毐与吕不韦两事,秦国上下已经清洗过一次,但都只是清洗了秦国朝廷中,较高等的赵国的势力,没办法洗到中小秦吏之中去。
六国通婚数百年,谁家要是扯不上个外国亲戚,那就说明这家是破落户,从祖到今都没阔过的。
所以低层里有没有心念故国者,是看不出来的,加上如今一统五国,不可能只用秦人不用旧地之人,那样是会出乱子的。
只是有一点,有荆轲之事后,秦王他们是不敢动的,一是秦国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二是他们要的是权势,是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在哪个国,并不是重点,能不能在新的大国里有席之地,才是紧要。
严江却在赵国几个字上打了个突,微微皱眉:“你心中有数就好。”
秦王看他略有忧心的模样,浅浅勾唇:“自然。”
……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太仆令经过一场清洗,血流成河,让人不禁想起这位秦王当年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君王,一时间,咸阳在王威之下瑟瑟发抖。
这次牵连出的是二公子将闾身边有数名赵人,还有太仆令中的一系人马,都被挂上城墙等风干,仿佛又看到当年秦国囚禁母后赵姬时,来劝谏秦王的人士被挂于其上的情景。
而聪明一点的已经看出这其中有多恐怖的权势之争。
将闾身边的赵人,怕是秦国如今仅有的一位太后——秦王生母赵姬交给孙儿的最后一点赵系势力。
应该是二公子将闾看三公子拜师成功一半,便利用流言离间三弟与兄长之间的情份,但平时宛如兔子一般温柔无害的公子扶苏却瞬间露出了獠牙,把二弟的爪子一招拔得鲜血淋漓。
那些人是不是心怀不轨的赵国余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扶苏拿住的把柄,却在最关键时机拿出来——秦王最厌恶的,无疑就是背叛,儿子悄悄和赵姬达成了合作,哪怕只是一丝,都会让他发出警告。
做为他血脉的将闾最多被禁闭些日子,但周围以他为核心的利益圈子,却要超额承受秦王的杀意。
而章邯由此立功,被提拔为郎官中大夫,这官虽然不是太高,却已经是天子近臣,以后扶苏在国之大事上,便有了正式的耳目。
这也是秦王对扶苏这次应对的表现出的态度:还成,但有加强的空间。
这态度一出,扶苏原本寂静安宁如死水的生活瞬间就被烧开了,别的不说,光是路上会出来的“偶遇”就猛然上涨,甚至原本请辞职的淳于越,给扶苏递书,示意自己有个学生学问非常高,他虽然老了,但自己的学生还是愿在扶身边听用的。
而扶苏对此非常淡定,只是挑拣了几个当伴读,便向父王请示,想时常去学宫求学。
秦王准了。
于是在学宫又有了新目标,向扶苏示好的各家子弟就如同苍蝇一般涌上去,都想在长公子身边求一席之地。
这也是秦王给他的下个考题。
才华是掩盖不住的,极好分辨,但用人的轻重,人心的立场,却要有大智慧,才能辨别清楚。
这才是为君者,最需要的能力。
“你居然一点提示都不给他?”床榻上,秦王还很好奇地问了阿江。
“夸两句就够了,他会懂的。”严江侧身微微蜷起,闭上眼睛,缓和被绷痛的韧带。
秦王左等右等没等来枕头风,甚不悦,从身后抱紧了他。
“还闹,你不累的啊!”严江轻哼道。
……
严江带着花花在江岸边溜老虎时,遇到了泛舟河上的扶苏。
少年对他遥遥一拜,一笑之间,并无话语,却已尽在不言中。
他会记得先生那句“这样很好”。
它重要过所有的权势争夺,让他对未来余生,都充满了勇气。
-
十月时,秦国的粮仓已经凑够了攻齐的粮草。
但还没来及部署攻齐事宜,一封急件快马加鞭,只用半月就传到了秦王手中。
齐国大乱。
第176章 人物
齐国的消息让秦王抽出了最近所有的与齐相关文书, 拉着阿江研讨。
就秦国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 从十月初起, 齐国就进入了水深火热的大变阶段。
连秦王也没想到,只是对盐铁两物进行了打压,会在让齐国在如此短时间里出现大乱——按阿江的说法, 就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严江细翻了最近的所有情报,这才基本总搞清了齐国的乱局。
而这场乱局最关键的东西不是盐铁,盐铁价贱,最多是让齐国上下日子过得紧凑些,并不至于乱起,根本的原因,是持续蜂拥而来的五国难民太多了。
这难民潮的源头,居然还是秦王本人!
在秦国停下步伐修养生息的这半年时间里,无战可征的秦王政将他丰沛的精力尽数倾泄在了五国旧地之上,编户籍、做田亩、查旧贵、派官吏, 繁重的政务于这个千古一帝而言不仅不是负担,反尔是一种美好的生活状态。
加上韩非升任功曹与了解了各国的风土见闻, 他接受了韩非的奏请, 咸阳学宫的各国士子中挑选人才, 培训秦法后,便简要地下放成为秦吏, 而因为时间不够, 所以这些六国之人所以学秦法, 是精简过的——按后世的话来说, 侧重在杀人抢劫等刑法范围,普通的民法还是先按当地原来的套路来。
在这种天量的工作内容里,秦王却泰然自若,如同推土机一般把楚地的旧贵迁的迁,杀的杀,抄的抄,换上秦吏,甚至还有空一一翻开各郡县官吏们每月的工作汇报,然后指出其中的不足。
然后,他要求各国权贵都搬到咸阳来,甚至还专门设定了一个土地额度,超过这个额度的,一个都不能跑!
在秦王看来,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还是放眼皮下比较安心,但在对面看来,自己这一去,搞不好就是羊入虎口!
这种梳头一般筛查下,许多榜上有名的贵族们也放下侥幸,纷纷收拾车马钱财,向齐国奔逃而去。
于是,在严江离开齐国后的几个月里,六国迁民不但没少,反而增加的更加剧烈。
而这时,秦国的盐铁之政强行低价购入齐地盐铁,一时间,粮价暴涨。
亡国旧贵们本就是逃难而来,大多没甚钱财,加上人数不少,最后居然组成匪军,几番掠劫乡里,一时间,齐地庶民恨透了这些逃亡者,齐国田氏宗族们亦烦透这些亡国者。
而原本已经到齐国的流民们,经过开头的混乱之后,亡国旧贵们渐渐在齐国站稳脚跟,他们有是有钱有势,还有文化的上层人士,当然不满足于在齐国附庸沦落,其它的新来的旧贵聚敛在他们周围,为他们自身追求利益,于是群聚临淄,希望齐王出兵让他们复国。
在他们看来,齐王只要帮衬一下,他们就可以回到旧地,一呼百应,将秦人赶出家园,收复祖国,亡国之痛齐国也经历过,肯定愿意,再说了,你一个齐国,肯定是挡不住的。
但齐王建怎么改送羊入虎口,当即严词拒绝,后胜更是劝他们要么忍要么滚,别还拿自己当大爷。
亡国旧贵们如何甘心,魏国宗氏魏豹一怒之下,招集壮士,袭击了后胜这位坚定的主和派,如果不是后胜的护卫拼死抵抗,这位齐国丞相几乎横死街头。
后胜于是拖着病体,上书齐王,要驱逐这些骚扰庶民的亡国旧贵们,此议齐国上下也皆赞成。
齐王允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亡国旧贵组上联军,打着“复吕灭田”的口号,称要将窃取齐国的田氏掀下马来,重立姜太公的吕氏后人为齐国之主。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齐国宫廷的五千禁卫军队,居然让的两千不到的亡国士卒们打得抱头鼠窜——愿意跟随家主流亡的,是这些五国最后也最强的士卒,他等虽然在秦军面前是丧家之犬,但打起五十年未动一兵的齐国士卒们,那简直是碾压。
领军的赵国宗氏赵歇听说在战后都哭了,称“非吾弱矣,奈何秦强。”
齐王建哪见过这种局面,险些被生擒,躲在王宫密道里整整两天,才被齐都的三万戌卫的勤王军卒救出来。
亡国旧贵联军们劫掠大量粮草后,本欲据坚城而守,挟齐王而令齐国,但久未寻到齐王建,又遇到齐国大军,便携带流民青壮们退入与临淄一河而隔的安平城中,且带走了大量齐国贵族做为人质,包括王孙田安还有齐王嫔妃们。
剩下的六国旧贵们畏惧齐王牵连,纷纷逃匿乡间,散为群盗。
齐王惊恐万分,召集三万大军攻打安平,被赵歇抵住,齐王又命五都发兵,十万大军于围困安平这一处小城。
此举却直接让各地防守空虚,一时间,齐国上下群盗无数,买不起粮的庶民拿上棍棒,便吃起了大户。
因此,齐国一时烽烟四起,残乱不堪。各地乡里到处是私兵、群盗,更有宗氏贵族趁乱聚敛财富土地,甚至有楚国宗氏不知在哪找了一吕姓家氏,称他们是姜太公后代,立他为齐王,并且收拢了淮北的楚系氏族,颇有再立楚国之氏。
现在的齐国就处理群魔乱舞的阶段,硝烟四起。
就这时,郦食其这个鸡贼浓重登场了。
他居然说服齐王,请秦军派一万兵马入齐平乱。
……
“这,这老头是怎么做到的啊!”严将看着齐王的国书,一时惊呆了,“他不知什么是引狼入室吗?”
狼人秦王看他一眼,将国书拿走,反复把玩,唇角微弯,道:“还能如何,想是劝齐王示敌以弱,借刀杀人而已。不论国书有无,寡人皆会兴兵罢了。”
郦食其想来能劝的,就是说如今这局面,秦军来了你也接不住,不如的请问来平乱,到以示对秦国臣服,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大王看你机灵,不削你了呢?
秦王如是一想,略有自得,觉得自己在哪里都是王者。
严江想笑他两句,便见内侍前来通传,说扶苏带着他严子的弟子前来求见。
咦,自己有弟子吗?
张苍已经忙疯了,不是他,那还有什么弟子呢?
严江一时困惑,于是抛弃秦王,带着花花就准备去见扶苏。
秦王略略皱眉,思考着难道阿江在自己白天睡眠时又惹了什么鬼?
于是他淡然起身:“许久未见扶苏,不如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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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一见严江先一步进门,便欣喜地迎上前去:“先生,今日我见——拜见父王!”
秦王大手一挥免礼,便打量地了扶苏身边的另外一位跟着伏地跪拜的少年,见那少年眉目清秀,身量细小,与扶苏相似年岁,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
然后便听严江惊喜地道:“娥姁,你怎么来咸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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