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严江将瑟瑟发抖的侍者与侍卫们遣散。
这才回头看一脸铁青几如焦糖的陛下。
严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笑意都强行吞下去,假惺惺地上前捏住陛下的爪子,深情地伸手为他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心痛道:“陛下受惊了。”
陛下神色冷漠里带着深沉的愤怒:“阿江!”
还装!
严江无趣地甩甩手,叹息道:“阿政啊阿政,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我装怎么了,没有你刚刚开始的表演,我怎么会有装的机会!天知道我一进门看到高渐离在一边时都差点吓死好么,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委屈上了。
秦皇沉默良久,突然问道:“六国之人,都如是视我如仇寇么?”
“不然呢?”严江安慰地搂住他脖子,亲昵道,“要对你这灭国的秦皇感恩戴德,壶浆箪食么?阿政,世事不会总顺你意,你灭得了六国,却灭不了人心的成见,总要这一代人死去,仇恨才会顺着时间消融。”
历史上,高渐离行刺后,秦皇便再不见六国之人,后来的行事也越发酷烈。
可六国之人,他们那些战死的亲人,那些失去的土地,改变的文字,都是亡国的剧痛,这才几年,想要消融,也太为难人家了。
“吾,甚是失望。”秦皇有些疲惫,坐到榻上。
六国人心从未归服,对他来说,这代表着失败。
没办法,只有来自现实的毒打,才能让他家阿政从无尽的奉承与赞扬中的找到真实的冷酷。
人生的无常,就在于此。
严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住他,贴着他的面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高中物理试卷
秦王三次遇刺最后用的武器是筑,假设筑的重量为15KG,高渐离打秦王头的速度为3M/秒,打击后速度为零,设打击时间了0.01S,不考虑空气阻力,请问如果打中,秦王头部的受力是多大?
初三二班群:
为什么数学题里也可以看到历史!这世界已经这么不给学生活路了吗?
第196章 月氏
秦皇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
这次的刺杀毕竟没有荆轲那次被咸阳官吏围观时那么让人难堪, 所以秦皇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用一心扑在远征月氏的事物上, 工作麻痹自己。
但留下了一个后遗症。
他不再喜欢听筑乐了。
严江知晓此事后,险些憋出内伤, 但当时还是稳当地给阿政把头发梳好, 插好玉冠,还夸赞了他头发真好,同时感慨你天天忙碌操心家国大事,怎么都不如何掉发呢?
然而没有经历后世的阿政并不能GET到这个笑点, 反而以为是阿江在笑他被砸了头发, 不悦地把阿江压在案上啃咬半天才罢休。
高渐离的尸体则被挂在城墙上以威慑众人,这事严江没法劝, 便只做不知了。
他当时给高渐离一个痛快, 未尝不是帮他。
秦皇政十九年, 秦皇兴兵,任用李信为将,起兵马五万, 西出陇西,远征月氏。
……
这样的盛事严江当然要带着秦皇去围观。
如今已经已经二十七的李信早如今面容刚毅, 饱经风霜。
陇西本就是他老家, 这也是秦皇令他出征的原由——在王翦老去, 王贲功高无可赏的情况下, 李信与蒙恬已经是秦国军方默认的下一代领头人。
这次的五万兵马与前几次有一处最大的不同,他们尽数都是最精锐边境骑兵,为此, 秦皇甚至调动了北方防御匈奴的骑兵入陇西。
不止如此,战马要保持战斗力,必须喂以精粮,所以必须一人配三马,一马换骑,一马驮粮,这五万人的骑兵耗费之大,甚至超过了一支二十万的步卒军队。
没有办法,攻打河西,战马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坎,在大草原上,步兵只是累赘,反而会被漫长的补给线拖垮,对战匈奴,要么如李牧那般诱敌深入,以静制动,要么就要拼一个快字!
早在秦昭王时,秦人就时常对河西境内的羌人发动战争,大量的人口被掠入秦境,融入华夏,李信爷爷的狄道侯便是由此而来,月氏都是后来兴起的部族。
这一点李信非常清楚,王翦那种拼吃饭的打法绝对不能在草原上玩,秦国的国力就算胜那么一两场,也会被拖入草原的泥潭中,难以自拔。
而他在陇西集结兵马后,月氏早就收到风声,严阵以待!
河西走廊狭长的地势完会拖出长长的战线,补给线非常脆弱,所以看完严江给他的图纸,李心思考良久,便起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素来就是一个喜欢骚操作的,当年就千里奔袭灭燕,如今让他按部就班的打,他做不到的。
他的计划大胆到陛下和严江都倒抽了一口气。
……
河西走廊长有两千余里,南边是飞鸟难越的青藏高原,北面是后世的称为“阿拉善”高原的地方,这里地势起伏很低,盘踞着三个热情的大沙漠,而这些沙漠被祁连山的溶水灌溉出数百个大大小的绿洲——但不要以为这里就能走人了,这里是东方最大的沙尘暴发源地,没有贝爷那个等级的寻路能力,再来十万人也得埋进土里。
李信坐在一边,看咸阳学宫里招来的张苍徒弟、严家学子仔细计算着他们现在的方位。
严江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答案,发现和自己计算的相去不远,于是表扬了他们。
李信也松了口气。
草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似平静的草地上有数不清的蛇虫鼠蚁,有的虫子甚至能钻入肉里,取人性命,他们这一路过来,水土不服的大有人在。
而李信的计划就是穿过这片两千余里没有路标的无人区,绕到河西走廊的西方入口,袭击月氏后方,从西自东,打回陇西。
做到这一点最最关键的事情,就是不能跑丢,如果不是严子的天星定位之术是他亲自领教过,他虽然也会这样干,但压力与风险肯定会成倍翻番。
严江却的很尴尬,李信的计划一出,他得随军越过沙漠,去到乌孙国所在,然后再去打月氏王,这些,都是债啊!可要躲远一点。
陛下则是悠然地吃着阿江喂的肉干,歪着头享受阿江的抚摸。
草原有自己的法则,他们素来服从强者,部族供奉大部族,在大部族出征时出人出力,只要打下月氏,西域那些小国们只需恐吓一番,便自会称臣,他甚至思考着要不要组建一只胡兵,远征西方,把阿姆河边的软柿子们一个个捏掉。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十年之后,更能灭了大夏,替阿江灭掉当年伤他那人……
李信的计划很顺利,在艰苦跋涉了月余时间之后,李信大军终于走出热情的大沙漠,顺利南下,进入了河西的金泉河一带,这里在后世就酒泉市,严江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世他在这里玩过一整个暑假,可惜的是如今看不了莫高窟月牙泉还有卫星发射中心。
而到达目的所在后,李有成便露出微笑。
严江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修整一日后,李信信心百倍,用最快的速度,向东方挺进。
他熟知军马,而河西走廊狭长的地势让月氏的部族只能直来直去,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严江有些不忍心地跟在大军后边,小声地叹息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得到了陛下冷漠的一百八十度回头白眼一枚。
这场大战在李信成功绕道的那刻就基本没有的悬念。
秦军装备精良,有战马有盔甲,精良铁器,而月氏的青铜箭矢都很少,甚至有大量的野兽牙做矢,这对的秦军的锁甲基本不能破防。
更重要的是,这一战里,相比月氏部族凌乱的冲锋,中原精锐的军阵大放神威的,远处先是一伦强弓劲射,骤然接近,就是长矛突刺,配合精密,气势恐怖,许多小部族甚至为大军威势所摄,跑的飞快。
李信数万大军如狼似虎,东出直扑月氏王庭,毫无防备的月氏王族被一举俘获,一同被俘的还有月氏贵族数百人,杀敌数千,得牛马无数,他们却在清点战绩后毫无停留,继续东行,直冲月氏主力。
月氏三万大军跟本想不到李信会从自家后院出来,被秦军军阵冲得做鸟兽散,纷纷北上贺兰山地躲避,而这时,早就准备的陇西军已经等侯多时。
匈奴甚至来不及出兵相助,月氏之地便尽入秦手。
而秦朝则有条不紊地将月氏子民编入秦国户籍,在月氏之地设立郡县,建立城池,而大量的刑徒的流放之地便从陇西再度西迁,到了塞北。
而月氏部族——他们剩下的人口已经连夜收拾,西出塞外,把乌孙人赶走,占了乌孙之地,竟是一刻也不想在河西这块水草丰美之地停留。
草原的规矩就是这样,谁输了谁走,不走举族便尽是赢家的奴隶,秦国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匈奴虽然垂涎月氏部族的草场,但在看到与自己实力相平的月氏在数月之间就洗白之后,便一直甚是乖巧,一整年都未有一只部族来南下掠劫。
秦皇高效地派人入驻河西,他将草场分给了秦国治下的前义渠戎诸部,为他们划分了势力范围,并且兴建了数个马场,供应帝国军马,并且听从阿江的建议,在乌鞘岭扼守河西的咽喉之处新起一关,名曰武威,与陇西协同,共同防备北方。
军功骤成,秦皇豪气大涨,看着当年从阿江那抢来的世界地图,准备开始存粮备马,然后起兵三十万,趁着大秦军威一举灭掉匈奴。
然而,他又被现实毒打了。
就在秦皇上下都沉浸在打月氏分牛马的喜悦中时,东方六国又来了一场大旱,饿殍遍地,天下三十六郡中,爆发旱情多达十三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年,始皇帝母太后崩……民大饥——《秦始皇本纪》
PS:我翻资料时发现,秦王历史上一统六国那十年间,发生大雪灾一次,寒潮一次,饥荒五次,大地震两次,说水深火热一点都不为过,可大王统一后,就风调雨顺,一次都没有了。
第197章 如铁
然而, 在这种麻烦的时间里,秦皇毅然做下一个决定。
他要再度东巡!
一时间,朝野上下瞬间人仰马翻。
连严江都愕然了, 担心阿政是被现实毒打到了, 怎么能这么乱来?
饥荒会怎么样?
饥荒代表的就是流民, 就是混乱,就是危险。
而如今的大秦之主居然要在这大荒之年前去六国东巡,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但秦皇的理由十分充分:“当今之世, 秦国之治未稳, 天下人心未安, 六国必然乘机妄动,朕巡视天下,既可威慑六国余孽, 平定民心。又可施恩于民,以安诸地。为何不去?”
“你就是想出门, 找什么借口。”严东叹息道,“知道你这么来一出,有多耗费么?”
秦皇气定神闲, 翻开一本奏书,拉阿江入怀, 给他看自己的少府收入:“阿江既不许吾广修宫室, 又不允吾铸造金人,可知少府所收铜钱已无处安放?”
严江轻嘶一声,看着奏书上的可怕数字, 一时吃惊。
是他疏忽了,这些年有制糖、造纸、戏剧、商税、集市、水车、粮种等收入,少府的收入日渐庞大,而秦皇如今又没修长城又没修那遍布关中的宫殿群,还没巡游过天下的,这两年只有宫殿和骊山陵,他还没那庞大的后宫群和子孙群,面对少府这么庞大的私库,用不完很正常。
“陛下的意思是?”严江略略回过味来,阿政这是有钱了,想浪啊!
不止如止,他还想在浪的同时让天下人看到,并且把这次饥荒的救济名誉赚到。
如果阻止——罢了,这只铁头鸟撞什么都不会死心的,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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