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64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这就和拔旗一样,为什么看到旗倒了就会军心混乱呢?

  因为军队都是以旗来指挥行军,大家向哪跑打哪边看看旗就知道了,一但旗被敌方斩断,基本就可以准备跑了——指挥都没了,咱们没救了。

  王翦拦腰斩断敌军后,从容不迫,哪部堵截,哪部围追,条理分明,他就像一个农夫,赵葱的大军,就像他手上的田亩,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划开分隔,一一吃下。

  赵葱见兵败如山倒,总算想起自己的任务,不再与王翦死磕,而是退出井陉,开始南退薄洛河一带部防。

  这个时候,王翦也未急着追击,甚至还给了他时间收拢残兵。

  因为他已经开始招唤其它两路大军。

  北边的两万李信精兵嗷嗷叫着从代地开拔,飞快南下,他绕开了王翦与赵军的战场,从东边直扑邯郸。

  南边的八万杨端和部也乘机猛攻赵国的南长城。

  这时,李牧被换的消息已经通传赵国,南长城赵军知晓此事后,斗志全消,杨端和只用了十天不到,就已经攻破了南长城,这里与邯郸极近,只有百里之距,一片坦途,三天的时间,八万大军就已经至邯郸城下。

  和王翦死磕的赵葱听说邯郸被围,一时惊得天塌地陷,整个人都恍惚了,再顾不上防守,立刻纠集大军,一番鼓励后,带军与王翦去打一场生死之战。

  王翦这些天大坑早就挖好了,等得就是他自己跳出来。

  他在薄洛河上游定好战场,一军详败,将赵军引入河下低地,然后开河。

  薄洛河只是一条中小形河流,王翦只是用取水名引了部分河水,并未引起赵军探子的注意,而这部分水放下后,整个河岸湿地都提前陷入泥泞之中,没有陷入的也被分隔在各片高地之中,零落四散。

  这种情况谁来也没有用,赵葱大呼三声苍天无眼,竟让暴秦横行!

  他带数十卫士杀入秦军之中,战至最后,杀数十敌人后,被秦军枭首。

  副将颜聚自知大势已去,向秦军投降。

  十天后,三路秦军同时在邯郸城下会师。

  至此,在一年充分准备,一年尽力征战后,秦灭赵国进入最后阶段,赵国大势已去。

  -

  秦军来得太突然,尤其是杨端和破南长城,王翦北边破赵军,邯郸诸多贵族本欲东入齐燕,未料李信一军从东而至,让他们不得不退回邯郸。

  看着城墙下隐隐约约的秦军营帐,邯郸的城民们恐惧又迷茫。

  时光又仿佛回到当年,二十六年前,长平战后,赵国邯郸同样是被秦国围困,但那时,有廉颇率十万赵军顽强抵抗,有赵相平原君散尽家财于士卒,他甚至将妻妾都编入行伍,邯郸上下同仇敌忾,秦围邯郸两年而不能入。

  那时嬴异人匆忙抛弃妻子与刚刚出生的嬴政,赵王气急要将母子杀死,所幸信陵君窃符救赵,让赵国有机会绝地求生,但现在呢?

  如今廉颇老去,平原君信陵君皆亡,李牧生死不知,国主年幼,奸臣横行,他们又能指望谁?

  相国郭开本想提议投降,但他发现邯郸城居民们敌视如仇寇的目光后,敏锐地改变了做法,不但绝口不提投降之事,还日日视察军务城防,称已派使者向魏楚求援——齐国是不能指望的,齐王建在秦灭韩后是唯一一个给秦王送礼物庆祝的君主。

  他的行为让城市勉强安稳下来,但这并没什么用,去岁赵国大旱,邯郸城中根本没有太多存粮。

  饥饿是最能改变人思想的存在,秦军围城,这一围又是三月。

  城里的严江开始还能吃到上好的饼和沾酱,很快就只能吃到粟米,随酒肆关门不给吃的,让他只能去郭开家里吃白食。

  而渐渐地,郭开家里也只能喝米粥,邯郸城本就不怎么样的治安开始彻底崩溃。

  在第四个月,也就是秦王政十三年秋,有赵国士卒哗变,打开南城门,放秦军入城,自赵敬侯迁都邯郸之日,一百五十二年后,邯郸城破。

  而这时的邯郸百姓,已经无力反抗。

  ……

  秦军入邯郸,俘获赵王迁,而郭开则完成了从赵国相国到秦国上卿的华丽转身——没办法,从灭赵之功来算,郭开的功绩不在王翦之下。

  得到绶爵的郭开简单地收拾了行囊,飞快坐上了前去秦国咸阳的车架,没办法,赵国百姓恨他入骨,在邯郸城里待着,吃个饭都会被人下毒,走在路上都有人放冷箭,睡觉都有人想进来套麻袋,在这地方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还是避之则吉。

  反正去咸阳,秦王也会给他大笔赏金,留在赵国的财宝就先埋着,等回头局势平稳了,再回头来拿不迟。

  他飞快将邯郸的各种事务移交秦军,乘车离开,他的车架一路上遭到了邯郸臣民的碎石袭击,王翦不得不派人护送他。

  然后,秦军开始清点户籍、封锁王宫府库,这些都是要上交秦国财政的财物。

  王翦还收束了士兵,不许他们在邯郸烧杀抢掠,这是秦王的早就发下的要求。

  拿下邯郸之后,王翦派李信杨端和等人带兵出征,开始讨伐赵国其它没有投降的郡县,以后的一两年,他们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这里,这样才能彻底将赵国纳入秦国版图。

  而秦王在收到邯郸城破的消息后,大喜,决定亲临邯郸以庆贺。

  在占领之后,秦军开放邯郸,商队物资得以进入,严江的伙食开始恢复正常。

  陛下就不很不理解,想吃好的不能去秦军队伍里吃么,干嘛一定要和这些普通人一起吃,他不想让阿江挨饿,他小时尝过这种滋味,就在这邯郸城里。

  以阿江的能力,根本饿不了他。

  但抱怨归抱怨,它依然下了命令,让王翦收束秦军,维持邯郸秩序,不得乱来。

  王翦自然听令。

  严江就很有成就感,每天抱着陛下玩行侠仗义,在邯郸街头还得了个大侠的名字。

  然后陛下每晚都用高傲的目光看着他,也不爬字母表,也不表示。

  但那神情,就仿佛在说:本王做了那么厉害的事情,历代秦国之主哪个做到了?我那么厉害,你就不为我庆贺一下吗?

  严江觉得好玩,就总装做没看懂,让陛下的怨气一天天积蓄起来。

  随着秦王王架一天天临近邯郸,陛下就仿佛越来越焦躁起来。

  但严江还是没有表示,只是在白天继续搞自己的事情,晚上装什么都没发生,陛下白天突击醒来了几次,发现严江真的没有准备后,更加郁闷。

  但它不是一只会轻易放弃的鸟儿,剩下几天,陛下则迷上了在晚上翻箱倒柜,就一心想找到阿江给自己的礼物。

  可惜的是严江的礼物正大光明地摆着,但鸟儿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于是两只就这样斗智斗勇,日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终于,在一个月后,秦王的船队顺河水而出,由漳水而至,八骏拉车,铜车华袍,头带冠冕,亲至邯郸。

  护卫皆着重甲,手持戈矛,步幅整齐,气势磅礴,能吞河山。

  严江在城头远远看着,周围的赵人目带怨恨,但神色间,又满是无可奈何。

  他们的国家,至此不再有了。

  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在秦王停下车架,仰视城墙的目光里,严江微微一笑,亲手为他竖起了王旗。

  这是属于秦王的高光时刻。

  横扫六合,威加四海。

  那一瞬间,仿佛能清楚看到秦王唇边扬起笑意。

  灿若晨光。

  四目相对那一刹,如此地,让人迷惑,让人心动。

  麻烦了,他好像听到心脏跳的厉害。

第90章 相贺

  十六年后,秦王又重新回到了故乡。

  回到邯郸城, 这处他自小长大的地方。

  只是这里从未给他分予半分善意, 幼小之时,父亲抛弃他归国, 他躲在外祖家的小院里,只有方寸之地可看。

  等稍微长大,便是同辈少年的欺凌霸道,在赵人看来, 留下这秦国小儿的性命, 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小孩子家的争吵打闹, 怎么能算是事?

  然小儿欺凌, 只比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他们从不知轻重,不知是非,更不知后果。

  母亲那时总安慰他,且忍着, 父亲总会接他们母子归国, 这一等, 就是快十年,总有人恶意在他耳边叨念, 赢异人已另外娶韩国贵女, 生下嫡子, 你们母子不过是他抛弃在邯郸的弃子。

  终于, 他忍到了父亲继位,这时的赵王终于反应过来,主动将他们母子送归——若是那韩女所生之子继位,岂不是让那韩国占了便宜?

  回到秦国的那一年,他甚至不会秦语,没有朋友,亦无师长,看着弟弟天真地环绕在父母膝下,却全然没有一分对未来的恐惧,他已经经历过阴暗的时光,从此之后,长路漫漫,再多雷雨风霜,也皆是光明。

  锦绣仪仗,覆铜车驾,严江从城墙上下来,中途加上了巡游队伍——队中一名金色健马,有鞍无人,很明显就是给他准备的。

  他熟练地上马,秦王看他一眼,他回头给了秦王一个微笑眨眼,算是招呼了。

  接到信息的秦王政表情依旧霸道冷漠,矜持地克制着,没有回以微笑。

  秦王车驾一路直行入赵王宫阙,这里未受兵灾,华美依然,朝殿之上,赵王迁微微颤抖地跪在一旁边,以示请罪诚服。

  他完全没有如韩王安那样的礼遇,因为破城与请降,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

  秦王居于王座上位,虽远到而来却没有休息,严江坐在一边围观,陪他一起静坐听完王翦奏报,细说这些日子收到的赵国的财富、还有粮草军需、应派出的县令吏员等等都是急需解决的大事。

  没办法,这次灭国之战,太顺利了。

  李牧去的那么容易,赵国的猪队友这么给力,真的是谁都没想到。

  要知道,这可是赵国,与秦争霸百年,五战三胜,给秦国无数麻烦的赵国。

  阏与之战灭秦军十万、肥之战灭秦十万、邯郸之战灭秦军十二万、合纵之战灭秦七万打到咸阳百里开外……

  在这之前,秦国上下的心理底线三年之内见胜负就算赚到了。

  赵国几乎是有秦国三分之一的大小,突然间要派出这么多的吏员,还真是一个大难题,哪怕如今秦国有纸和印刷两大神术,也一时掏不出这么多的人来。

  “严卿如何看?”秦王转头问一边看戏的严江。

  严江正想说我打酱油的,但看秦王问地那么认真,他华冠美服,俊美无双的模样盯着,一时心跳加速,嘴里的话就忍不住转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分封有功之臣。”

  秦王眉头皱起:“秦制之中,只有虚封,从无实爵,你为何有此提议?”

  虽然曾经有吕不韦封洛邑、嫪毐封嫪国、长安君封屯留之事,但都只是食邑,既只有这些郡县的税收,郡县官员的任命,都是中央直属,而严江的提议,显然不是秦国这种分封。

  “六国之地,民风不同,可先分封有功之臣,任用秦法,以服土地人心,但分封之前,应有一策,必需推行,”严江伸指摇晃,轻声道,“得秦爵者,传三代,推恩制。”

  “何解?”秦王其实已经明白,但这些理由还是不够的。

  “一时半会,秦国无良吏,只能依六国旧人而治,难免不会被六国之人蒙蔽,但分封不同,功臣有地,焉能不尽心尽力治理,妥协拉拢,自然一个不少。”严江缓缓道,“为防尾大不掉,分爵之前,便令推恩,且每代减一爵,传尽而止。”

  秦国虽然一统六国,但在六国之地的治理上,不得不依托本地贵族,秦律繁复无比,新任官吏又不通本地文化,完全融入不了六国基层,这种治理漏洞极大——陈胜吴广说个“失期当斩”就把大泽乡的农夫们忽悠起义了,而后世出土的秦简表明,这完全是诬蔑,下雨失期明明无罪。

  他缓缓解释道:“是以,将六国土地同化吸收之前,基层庶民和帝国中枢之间必须有一个中间缓冲,让双方都有一个适应时间,封君和官员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封君会尽心竭力将封地臣民视会自己的财产,中央收刮太过时,会反对会提议会抵抗;官员则不同,这些都是国王的,王上想怎么来就该怎么来,说不行的大多都被关监狱去。”

  见秦王陷入沉吟,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当然,若是王上有数万秦吏,且精通诸国风俗习惯、语言事务,亦可直辖,否则,便要大王日夜不缀处理诸国纷繁之事,做上数十年,方可弹压安稳。”

  荀子对秦国的说法就很一针见血“故曰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意思是:国王厉害就强,国王一般也能过日子,国王垃圾乱来就灭亡。这也是秦国的短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