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69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牵连族诛?”庆离拿酒的手微微一滞,仔细地看了一眼严江,见他轻蔑骄傲的模样,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知道什么。

  还有,秦王何等有名,刺秦无论成败,刺客必然名传天下,他庆氏还有族人上百,可不像卫国的庆氏只有荆轲一人,自己一时之义倒是逞了,齐国会忍住秦国威胁,不交出庆氏族人么?

  “秦王若怒,天下谁能讨的了好去。”严江轻声道,“不说这个了,喝酒。”

  严江又举杯。

  终于,庆离轻叹一声道:“严兄,我看天色甚冷,还是莫要再喝了,你便先回城罢。”

  他是想全与荆轲的朋友之义,但并不想牵连家族——虽然毁坏容貌可让人认不出自己,然既然是出使,又有几个使臣会是容貌不全之人?

  “庆兄不与我同去?”严江微微一笑,问。

  庆离叹息道:“我尚且有事,须回齐国。”

  严江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此别过。”

  “别过。”庆离微笑道。

  两人起身互拜,下一秒,只见庆离猛然高喝一声,向后退去——他已经不想回去荆轲那里,但是兄弟现在的要求,还是要完成的。

  几乎同时,严江的腰刀出鞘,闪电般劈下。

  周围的山林间,上百死士手拿兵戈,飞快冲杀而来。

  庆离极限地一个仰身,堪堪避开那极限一刺时,就见严江手中一捧白灰撒出,刺得双眼生痛,一时难辨敌影,但他的临敌经验极丰富,立刻翻身一滚,飞快退开,一手将长剑挥得密不透风,同时一手拼命揉眼,想要再睁开。

  严江微微一笑,顺手拿出吹箭含在口中,提起包袱绕过他的身边时,转头一吹。

  便见那剑术无双的汉子伸手一挡,然后,他先是捂住手臂细小伤口,然后咯咯了两声卑鄙,用力捂住胸口。

  严江却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因为周围的死士们已经飞快靠近他。

  他轻哼一声,拉弓开箭,对面死士见状,立刻加速冲来。

  不能被他们拖延住,他一人体力有限:“花花!”

  身边的大老虎猛然咆哮一声,巨大的身体一个飞扑,越过数米距离,一掌将对面的士兵胸骨拍碎,原地一跃,又猛然咬的上另外一人的脖子,巨大的惯性将旁边一人带飞,让包围圈露出一个巨大的空口。

  严江则无视对面死士的长剑,在短兵相接的一瞬间方才侧身,毫厘之间让它从胸前擦过,手中腰刀已经抹过对方脖颈,飞出一地血花。

  而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来到丛林边缘,飞快向山林里穿行。

  身后的死士没有迟疑地追了进去。

  严江回头一见,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周围的死士充耳不闻,只当是他临死的恐惧罢了。

  ……

  半夜时,房间里的猫头鹰一醒来,没看到阿江的身影,于是飞出去。

  庆离僵硬地倒在房外,眼睛尤自睁着,仿佛不相信这会是自己的结局。

  猫头鹰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箭毒木本来是阿江从印度找来,想准备给提尔斯用的,但后来提尔斯没追来,他也就留下带在身上了。

  周围还有几具尸体,两个是花虎咬的,看这尸体的顺序方向,是进林子里了?

  猫头鹰有些急,他飞快无声地飞进丛林去寻他。

  但还没飞出几米,就见阿江疲惫坐在花花身上,从林中走出。

  “陛下醒了?”见陛下飞快扑过来,严江伸手让它停在胳膊上,蹭了一下,才微笑道:“放心吧,没事。”

  若在丝路上,这种事都可以算是日常了。

  陛下神情很凝重地帮阿江拿起有些空旷的箭袋和弓,主动去给他开门。

  而花花则熟练地把门口周围的尸体拖到树林里,在雪里滚了几滚,再抖掉身上的血和枯叶,这才进屋去休息。

  严江升起火盆,先给花花身上的伤口上花,再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再将找回的箭支一一修理,把剩余的细石灰和箭毒木清点,再看了房间里的药包,满意地点点头,抱着花花睡了。

  陛下站在他身边,神情晦暗。

  “不过是燕丹不想我走,杀了点人而已,”严江睁开眼,安抚地亲它一口,目光里带着逼人的寒光,轻声道,“你先守夜,等休息两天,咱们去干件大事。”

第96章 天罚

  滚水烫过的纱布烤干, 严江拿出酒精和棉签,面无表情地给伤口消毒换药。

  他半裸着上身, 健美优雅的躯体虽然有数条不轻的伤口,却并不吓人, 反而让精瘦的身体更显优雅凶悍,坐在老虎身边的他, 仿佛是更可怕的丛林之王,每一个垂眸间,都有凛冽的杀意。

  陛下用翅膀捧着脸,立在案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

  严江在伤口上涂上酒精, 低头把自制的药贴粘在伤口上, 贴外用的细麻布, 用熬出的鱼膘胶贴上, 中间有可以拉紧的线头,如此可以将裂开宽的伤口拉紧, 免去缝针的痛。

  这医用酒精是他请相里云帮忙研究出来的气皿蒸出来的, 只不过成本太高, 三斤粮才能得一斤酒, 度数却只有十来度,也就是按秦时的酿酒工艺, 二十多斤粮才能出一斤酒, 按秦国的酒税来算, 根本不具备广泛推广的价值。

  “陛下,来。”严江裸着脊背,将棉签沾上酒精,放在它嘴里叼着,让他给肩胛的伤口消毒上药。

  陛下熟练地给他上药,它看着有些狰狞的伤口,略不悦,但还是帮忙叼着纱布,贴在他伤口上,用脑袋顶住,让阿江用布带固定。

  “伤至要三五天才能结不影响行动,燕丹一定会来找我麻烦,”严江略一思索,“我一外人躲避也麻烦,还是回城安全一些。”

  人数有点多,按理,敌人上百这种情况他应该先逃亡的,只是大雪在外逃亡,没有准备之下很容易冻伤,所以他拼着多受点伤,也还是和花花一起把这些分散的人都解决掉了。

  丛林是他的天下,密林里,再多的敌人他也不怕,树木灌木都是他的朋友,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他大约能应付三到五个人,再多就有性命之危。

  好在这次可能是为了不伤到庆离,这些人没有带弓箭……

  不过带了也不严重,这个时代的战国弓箭射程有限,太近必然会被他发现端倪,只要运气不太差,逃掉是不难的。

  回燕都的话,那里六国人士皆有,多来一个并不扎眼,想来太子丹,也不会相信他还会回到燕都。

  就如此吧。

  休息一天,他起身行动。

  陛下跳到他的掌心,问他有什么大行动,不要太冲动,寡人立刻让王家父子来收拾这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严江微微一笑,伸手摸摸陛下:“放心,只是一个小教训罢了。”

  他已经有计划了。

  如今他可不是急着回国的人了,有大量的时间,可以为自己讨回公道。

  -

  “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回来?那庆离呢?”荆轲抓住传信的人,厉声问。

  “并未寻到,看那里痕迹,他们追人入林中了,”那回报的信使有些为难地道,“大雪掩了痕迹,可能是迷路,也可能是追那秦国上卿去了。”

  荆轲猛然放下那人衣襟,看向一边端座的太子丹。

  太子丹也没想到一百死士竟然也拿不下一名秦国的上卿,只是皱眉道:“那人向哪边去了?”

  “回禀殿下,看痕迹,是向东北去了。”那信使低声道。

  “继续搜查!另外,令西南诸将严查各地关口,必然要将他留下。”太子丹神色冷肃,“此事不能走漏丝毫风声,可知否?”

  “是!”信使听令,恭敬地告退。

  荆轲眉心紧皱:“不想竟然会出此事,好在燕地远离咸阳,他哪怕逃了,也必讨不了好去。”

  寒冬腊月的燕地何等寒冷,他一人流浪在外,口音风俗皆不同,只要在周围村落严查外人,必能有所收获。

  太子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事:“那庆离与严江交往甚密,会否临阵反戈?带他逃杀出去了。”

  “绝不可能!”荆轲断然道,“庆兄为楚墨豪侠,凡事信义为先,他答案帮我,就绝不反悔。”

  “或许吧,”太子丹忧心道,“只是得为免伏杀严江之事透露,还是早此入秦吧。”

  荆轲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等庆兄归来,就可上路。”

  太子丹默默松了一口气,面带憾色,忧愁道:“吾并非催促,然秦国势大,如今只有刺秦方可救天下于水火之间,那秦王一死,诸子年幼,必有一番争端,燕国才可能有喘息之机,与它国合纵……”

  他低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荆轲与从前一般,默默听着。

  ……

  这一等,就整整等了十天。

  庆离与严江仿佛人间蒸发,没有一丝消息,反而是在那旁边的树林里,又发现了数十具死士的尸体。

  燕太子丹越加坐不住了,每日询问庆离何时方归。

  终于在第十天时,太子丹匆忙去宅院找到荆轲,面色惊慌道:“秦军在易水扎营了。再不行事,怕是晚矣。”

  荆轲眉心紧蹙:“如今副使未至,如何去秦王处觐见……”

  “这,可请允秦武阳随行。”太子丹低声道。

  本就因庆离久而至心生烦躁的荆轲顿时怒了:“太子这是何意,此大事应有万全之计,莽而行之,竖子也!更何况心一匕首入秦之地行难测之事?”

  太子丹迟疑了一下,心中悲苦之间,一时竟红了眼眶,悲道:“吾何尝不想等先生万全,只是时不待我,为之若何……”

  “罢了,”荆轲心中叹息,“既然太子认定我有意拖延,那就依你之意,以秦武阳为副使,即可出行吧!”

  太子丹心下大松,起身来到荆轲正前,叩首伏地,行大礼:“谢先生谅解!”

  ……

  燕使荆轲带上地图,太子亲自送行出城,来到一路送到易水河畔,至人迹空缈之地,才脱下外袍,在这寒冷之月,他们皆身前白衣白冠,竟是为荆轲在易水做了一场活祭。

  太子丹与荆轲饮酒道别,而高渐离击筑助兴,荆轲如往常一般,在筑声中起剑而歌,朗声大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声音高昂激励,激烈雄壮,周围随从至友无不痛哭流涕,又怒发须张,最后荆轲大笑上车,随军远去。

  严江坐在树梢上,看着河边这历史性的一幕,轻撇嘴角,并没有被感动到。

  他只是拿碳笔画板,将这一幕落于纸上,顺便听着高渐离这一首堪称人生巅峰的曲子。

  这十几天过去,已经是快到秦王政十三年的末尾,再过几日,就是秦王政十四年正月了。

  太子丹暂时不能杀,暗杀他虽然爽,但容易激起燕地之人的复仇之心,再者,这两不靠谱的父子在,燕国才能灭得更快。

  秦王听了他的警告,应该不会接见燕国使节团,所以自己的时间是充分的。

  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画完画,看着太子丹的车队回去,看着高渐离在易水河畔眺望许久,终于带着爱筑离开,这才从树上爬下,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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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岁首,都是各国最忙碌的日子,因为这个时间,是各国祭天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