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潭落月
“那、你真的没事吗?我传御医过来瞧瞧?”潇旻煜勉强接受秋洛风的解释,但仍是不放心他的身子。
秋洛风听了,扑哧一笑,说:“煜知不知道我为何金针傍身?”
“什么啊?不是防身用的吗?”潇旻煜扶秋洛风坐下,斟了杯茶递过去。
秋洛风接过,笑道:“岐黄医术,我自信还能医的了自己。”
潇旻煜眼中闪过惊愕,不仅是因为突然知道秋洛风懂医术,而更多的是因为——这几天,秋洛风对他解释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他平白的不安起来……
掩去眼中的异色,潇旻煜急切的催促:“那你帮自己看看啊。”
“看过了呀,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秋洛风呷了口茶,挑眉说道。
虽是无奈,潇旻煜仍是问了句:“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都说过好几次了,再这样说下去,我下半辈子的话估计就要在这几天说完了……”
秋洛风的无心之语,在潇旻煜听来却是那般的刺耳,正要严肃的纠正,迷蝶却匆匆的进来,没好口气的说:“风王陛下,有人找!”
潇旻煜闻言额角跳了跳,好你个迷蝶,愤怒的时候直呼潇旻煜,他什么时候正眼把他当西越的王看?这风王陛下叫的真是讽刺!
“谁找我?”潇旻煜索性也没摆什么架子。
“不认识。”迷蝶丢下一句,回到秋洛风身后。
“打扰陛下雅兴,臣惶恐。”严清耀一身墨赤朝服,稳稳的走进了匠心居,目光无意间扫过潇旻煜身边的秋洛风,一派悠闲的样子,哪有半点惶恐。
“何事?”潇旻煜很不悦的问。
“陛下,各地重要官员齐聚旸都,等着陛下会见……”严清耀见潇旻煜没有半点回宫的意思,不禁提醒,这临近年关,各地官员都要呈上政绩的。
潇旻煜脸色一黑,怎么那么快?无奈之下,稍稍嘱咐秋洛风照顾身子,潇旻煜匆匆离开匠心居回宫,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他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迷蝶见潇旻煜远去,恨恨的哼了一声,秋洛风见了也不怪,继续喝茶。
随后,迷蝶“呀”了一声,拍了拍脑袋急急的道:“主子,小蝶差点忘了,淳公子来信说,今晚会到旸都……”
“天淳?”秋洛风微微惊讶,语音中却流露出几分愉悦,早些日子听说他要来,想不到这么快!
“是啊,信上是这么说的。”迷蝶解释道。
“嗯,那……”秋洛风抬头看向迷蝶,说到嘴边的话突然成了:“……备些热水酒菜,风尘仆仆的,他到的时候也能有个舒适……”
“哦。”迷蝶愣了愣,然后呆呆的应了声,转身出门,脑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主子方才好像很局促的样子呃?错觉吗?自从那次占卜窥探后,主子似乎变了好多……
9卷四 情劫 第八十一章 天淳归来
说是晚上才到,晌午过后不久,太阳都还根本没有西斜的意思,暝天淳就风风火火的溜进了匠心居,看到在窗边看书的秋洛风便是一个狼扑——
“小落落,你亲亲师兄我终于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对于暝天淳如此不见其人,先闻其身的夸张招呼,秋洛风见怪不怪,很轻易的就躲开了他的狼扑。
“没天理!为什么每次都不成功?”暝天淳哀号。
秋洛风无力的瞥了暝天淳一眼,拜托,你要出人意料的“手到擒来”,就不要人还在屋外,声音就进门,那样不摆明让人有的是时间躲吗?
可是秋洛风这一瞥了暝天淳一眼,才蓦然发现暝天淳的异样,向来爱潇洒的他竟然衣衫褴褛?!
“天淳,你……?”秋洛风上下打量了一下暝天淳的一身行头,头发有些凌乱,茶色的长衫多处有裂痕,人也瘦了不少。
“小落落,人家好可怜哦,山里来水里去的,还要上该死的冰山雪峰……”暝天淳好不容易见秋洛风露出惊讶心疼的表情,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来以表遭遇凄苦了。
秋洛风起身唤来在外面的迷蝶,让她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转头又对暝天淳道:“知道你要来,我让小蝶备了热水,天淳你先去洗个澡换件干净暖和的衣裳吧。”
秋洛风缓缓的说完,转身打算去房内拿套衣服给暝天淳,步子还没迈开,就被暝天淳扯住,秋洛风疑惑的回头。
“小落落,你、你终于知道良心发现,懂得好好珍惜你的亲亲师兄我了……”暝天淳盯着秋洛风,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说不出的煽情。
秋洛风无端的抖了抖,拍开暝天淳的爪子,转身进了内室,从而忽视了背后暝天淳突然变得肃穆复杂的神色……
利落的沐浴换衣,暝天淳很快一身清爽的出来,看到满桌子喜欢的美食,当即两眼放光,一边嚷嚷“知我者,小落落也”,一边毫无形象的饿狼扑食般风卷残云,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满足的称赞。
迷蝶在一旁白眼黑线不断:我说淳公子呀,你有多久没吃过饭了?
仿佛感应到迷蝶的腹诽,暝天淳神情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牛饮了一杯热茶,抹抹嘴,颇为感慨的道:“啊!~总算饱餐一顿,真是好久没有尝到人间的饭菜了!~”
秋洛风一个摆头示意迷蝶撤了酒菜,幽幽的开口道:“天淳,这个月又去哪游荡了?”
“咦?”暝天淳惊讶的转头看向匠心居外的天空。
“怎么了?”秋洛风问道。
“嘿嘿,我看看太阳今天还是否打西边落下,小落落这次竟然会问我去哪了,我以为小落落会任由我轻轻的来、轻轻的走的……”暝天淳半真半假的抱怨。
“上次你走的蹊跷……”秋洛风同样撇开眼看窗外,淡淡的说。
暝天淳踱步到秋洛风跟前,蹲下身子,握起秋洛风的手,喃喃的道:“小落落,你变了,在我离开的时候……”
那双永远淡然清冷的风眸,在他离开的时候,染上了些许的温度,真的不一样了!
突然肃然表情,缱绻的称呼,温柔似水的眼神,对于暝天淳的靠近,秋洛风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淳来到自己跟前,蹲下身子,覆上自己的手,他甚至不敢挣开,因为眼前男子眼中的情太重、伤太深……
“小落落,为什么我不行?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是我陪你长大的……”暝天淳把头埋在秋洛风的手中,痛苦的呢喃,忧伤的话中,却没有一丝的怨恨和责备……
“天淳……我……你……”这一刻,秋洛风失了言语。
“小落落,一定要是潇旻煜吗?……”
秋洛风闻言身了一震,慌促的目光正好碰到暝天淳抬起的写满痛楚的双眸,说不清是逃避还是害怕看到那双他不想伤害的眸子,秋洛风骤然抽离了被暝天淳握住的双手,目光闪避的道:“天淳,你不要这样……”
倏然而变的脸色,随即又恢复笑意,暝天淳仓惶的后退,步履控制不住的趔趄,脸上却仍是逼出了几分没心没肺的笑容。
“小落落,……我、我……对不起……我一定是累糊涂了……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我去休息了……睡一觉什么都好了……真是的糊涂了……”
暝天淳只知道嘴唇一张一合的不停的说着,他害怕他一停,秋洛风会说出他无法接受的话来,不断的后退,暝天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他冷静的时候,他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但明显不在旻王府……
秋洛风僵立在门口,伸开在半空中挽留的手缓缓的垂下,暝天淳受伤的神情,充溢痛楚的眼神,凌乱的话语,以及仓惶而逃的背影印在他的心底。
还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伤害到他了吗?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啊……
千百看前,他骑在神兽白虎身上,英姿飒爽,犹自酣战,闪亮的双眸总是泛着阳光的气息,可那双永远徜徉明媚的眸子却国为自己泛出那般忧伤。
对不起,若是他一如往初那般不懂情爱,他可以坦然而对他隐藏的感情;若是他没有窥探前世,他不知道千百年前的情愫,他或许可以试着去……
可是,人生如初是不可能的啊!
凤眸逐渐黯淡,秋洛风突然感觉门外的风扑面而来,好冷!想转身进屋,却发现身子完全不听使唤,铺天席地的眩晕袭来,秋洛风只能本能的寻求支撑。
借助门框的扶持支撑,秋洛风勉强站立,过了好半晌,眼前才逐渐清晰,衣衫却已湿了大半,冷风一吹,冰冷刺骨。
迷蝶去了趟膳房,回来时看到主子扶着门框惨白的脸色,不禁一骇,慌忙的急跑上去。
入手冰凉微颤的身躯让迷蝶心中一阵钝痛,声音哽咽的说:“主子,小蝶扶你去休息。”
秋洛风方要走进寝室,就听迷蝶惊呼着上前搀扶,听出她话音中的担心,秋洛风笑道:“小蝶,你主子我还不至于七老八十,这么几步路要你这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主子,我们回去好不好?”迷蝶祈求的说。
秋洛风一愣,随即喃喃的说道:“我这不正回屋休息吗……”
“主子……”
“回去的话,很久以后才能出来啊……”秋洛风的声音很轻,轻得即使是在身侧的迷蝶,也只是听了个恍惚……
待到服侍秋洛风歇下,迷蝶关上殿门,眼中流露出不解,凤栖宫中从未有人束缚过主子,主子为何说这样的话?
暝天淳在旸都内逛了半天,冻得鼻头通红,冷风吹够了,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自己这般失控的跑出来,暝天淳不禁垮下肩,现在可怎么回去啊?
好不容易披星戴月的赶回那人身边,被自己这么一折腾,怎么有脸回去?垂着头沮丧的走在寒风中,天渐渐黑下来,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走的匆忙,有家有暖炕的,谁会在这寒冷的冬天在外晃悠?
暝天淳怜悯的看了看蹲在街角的老乞丐,又是一声长叹,无家可归的人啊。自己倒好,小落落热水热饭的招待自己,他还那样逼迫他,明明知道、知道……
“咣——”的一声,暝天淳在老乞丐的破碗中扔下一锭大大的金子,好心说了句:“回家好好吃顿饭吧。”
老乞丐愣愣的看了看那锭金子,又愣愣的看了看暝天淳,最后蹒跚着身子,感激道了声谢谢,又用复杂奇异的目光看了暝天淳几眼,才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可怜,方才那老人的眼神分明是可怜!
暝天淳抹了抹自己的脸,有那么凄惨吗?再垂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扮,锦衣华服,出手阔气,和可怜挂不上勾吧?
摇摇头叹了叹气,暝天淳仰道挺胸,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他是谁?阳光灿烂、潇洒不羁的暝天淳,回去就回去,他就不信,小落落还能轰他出门不成?
可是暝天淳这一抬头,赫然看到眼前矗立着一栋金碧辉煌的楼阁,上面同样金光闪闪洋洋洒洒的写着五个夸张的草体——春风得意楼。
想起他这次来西越的真正目的,暝天淳眸光闪烁,大步向春风得意楼走去……
10卷四 情劫 第八十二章 醉酒
春风得意楼,即使在寒冬腊月,楼内同样春意盎然,暖风徐徐,香风阵阵。
钱飘飘一同往日,盛装门在二楼楼口,第一时间注意捕获进楼的达官显贵。突然,她半眯的眼睛骤亮,稀客啊,绝对是金主!
“哎呦喂,淳公子还知道照顾一下飘飘我这惨淡的生意啊!……”钱飘飘扭着蛇腰,三步并两步的下了楼.
暝天淳很自然的丢了个白眼,径自向楼上走去。钱飘飘背地里同样回了白眼,回头时依旧是笑脸相迎道:“淳公子,按惯例唤含雅来陪吗?”
暝天淳负手上到二楼楼口,面无表情的回道:“把春风得意楼地窖最醇的女儿红拿出来,陪客的话,钱飘飘你亲自来!”说罢,也不管钱飘飘的反应,继续上了三楼。
钱飘飘身子一凛,腰杆瞬间挺直了不少,泛着光的眼眸几乎眯成线,回头对楼下的一名小厮道:“小松子,到地窖去把楼里珍藏的几坛女儿红拿到三楼的元辉阁。”
“几坛?女儿红?元辉阁?”
被叫住的那个小厮愣愣的重复了一遍,什么人能让吝啬老板把地窖里珍藏堪称金贵的女儿红成坛的搬出来?还是拿到三楼的元辉阁?
“叫你去你就去,傻愣什么呢你?”钱飘飘也恼了,莫名其妙也就算了,连个小厮也这般木愣。
“是,老板,小松子这就去……”说罢,那名小厮蹬蹬的向一旁跑去。
片刻后,小松子一手一个酒坛,准备上楼拿到元辉阁,不料竟然见到老板在楼梯下面等着他。
“老板,这些够不够?”小松子有些摸不清头绪的问道。
“够了,还是我自己来拿吧……”说罢,钱飘飘接过酒坛上楼。
小松子在楼下仰望着老板的背影,心中不禁对刚才那位上楼的公子好奇起来了!竟然让眼中只有钱的老板亲自拿酒,小松子边摇头啧啧称奇,边思考着,刚才那位公子的背影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难道以前来过?
钱飘飘抱着两个小酒坛,“呯——”的一声踹开元辉阁的房门,毫无形象的大声嚷道:
“暝天淳,姑奶奶给你拿酒来了。”钱飘飘放下两个酒坛,怨怨的拍了拍褶皱的衣裙。
真是的,没事的时候,他是北苍的淳亲王,绝对的大金主;可有事的时候,他是凤栖宫天殿的十二殿主之一,绝对的大债主!!虽然她统属元殿管理,但比起殿主的地位,她阶级差了无数,只好受压迫了!
暝天淳毫不理会钱飘飘的怨念,拿起酒坛,揭天坛口泥封,径自大口大口的灌起来。
“喂喂……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能仗势欺人,这么糟蹋我的好酒吧……那可都是亮闪闪的金子啊……”钱飘飘看着自己的好酒被人这么的牛饮,不禁肉痛!
暝天淳放下酒坛,整个人笼在漂浮的醇冽的酒香中,回头愣愣的看着钱飘飘,茫然的开口:“钱飘飘,除了金子,你还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