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潭落月
凤落枫温和的说道:“我答应过你的。”
暝天淳会心一笑。
这时,堂中醒木一拍,楼内瞬时安静起来,个个都翘首以盼的样子。
暝天淳一喜,道:“咦?看来这客满楼今年又有新花样了。”
“什么?”凤落枫疑惑的问。
“商家手段,以往每年年末,客满楼都会有别具心裁的节目来吸引客人,回馈客人。”
“哦?”微微侧头,凤落枫兴味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换了个坐姿,凤落枫看向众人目光的汇聚点,一长一幼,两人都身着儒雅青衫,均手执折扇,对面而立,前方各放一张书案,方才那声惊木声,恐怕就是来自那醒木的震拍吧。
说书人吗?
竟同时有两人?貌似还是父子。
凤落枫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兴趣。
醒木再响,长辈率先开口——
“说书人一张嘴,评说天下事,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天下最近事,有道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现在天下四分,百年已过,东离、西越、南祈、北苍兴衰各有……”少年张口接上。
“是人都有生老病死,就是君王天子也不能例外,且说三日前,老东离王病榻缠卧数年,终是难逃天命,轩然驾崩……”长者摇头叹息再道。
“南祈立有天子,再有护国长公主,王位所归,当是一国天子,不料竟是那护国长公主登基即位!”少年人声音拔高些微,徒然惋惜。
“女子当政,倒不是说巾帼不能比须眉,只是那南祈太子未免太过懦弱,一国之任,怎可忍心让女子承担?这行为,实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话音微顿,摇头长叹。
堂下,早已有人共鸣不已——
“听说那南祈太子到西越做质子,恐怕早不在人世了吧!”
“呸,我看那秋洛风压根就是个无能纨绔之辈,倒是南祈长公主让世间无数男子汗颜。”一名温文打扮的公子愤然说道。
“是啊是啊,听说啊,南祈太子秋洛风容貌胜过女子,以质子的身份去西越,恐怕早就在那位王爷、权贵身下**了吧,哈哈……”一男子言语甚是猥亵。
“哈哈……”
“……”
楼内哗然声起,不远处,暝天淳的手被凤落枫按在桌面上,郁愤地道:“小落落,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
“清者自清,何必呢?”
“可是……”暝天淳哪能甘心!
“难道天淳也那么认为?”
“胡说!”暝天淳闻言急了。
凤落枫笑道:“那不就够了。”
暝天淳抿唇不语,眼眸微垂看,转头看向一边,小落落,不够的,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侮辱你!
这时,店小二轻巧的将酒菜端了上来。
凤落枫斟了两杯酒,软言劝道:“何必呢,就当秋洛风不曾存在过……吃饭吧……”
暝天淳无奈的叹了声:“小落落你呀……”
见暝天淳不再坚持,凤落枫一笑而过。
说书案前,说书人成功的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微微停顿一下,醒木一拍,争吵声平息,又继续说道——
“飞雪迎春,这大雪一过,战事必起,四国君王雌雄均分,两男两女,结姻倒是正好,呵呵,小老儿这说笑了……道看这天下之势,西越北苍明显局强,东离南祈趋弱世人有目共睹,这可如何是好啊?”长者说的是张弛有度,愣是所有人的心思绕了进去。
少年人突然执扇立身,诚然接口道:“天下事天下人说,我爷俩今日不过做个‘抛砖’人,只望能引出‘美玉’之言。”
“这天下,除了归一我北苍,还有谁能比我们神勇的苍王更有能耐?……”粗嗝的一个声音,一名莽汉打扮的豪爽汉子拍桌子朗道、
“是啊是啊,我北苍铁骑势必踏平万里疆土……”
“哈哈,早在二十年前国师就已预言,吾王乃是天命帝星转世……”
“……”
一时间,豪迈的北苍人兴奋的谈说起来,深信北苍王的百姓呼声是越来越高。
醒木再响,呼声渐息。
年轻的说书人又道:“历朝历代,适逢乱世,必定英雄辈出,天下逐鹿,王者中有王者陪,有对手的争夺才够酣畅!难道吾王振臂一呼,已无人可挡吗?……”
“话、话不能那么说……”
平静的大堂内,一位儒衫温雅书生打扮的青年涨红着脸,强作镇定的大声喊道。
少年说书人眼中一亮,终于有不同的见解了。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高见?”
儒衫书生顶着众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咙,花了好久才镇定下来,开口道:
“东离、南祈国力虽不比北苍,但西越风王却不可小看,吾王建立二十万铁骑,西越风王手中也有精兵二十余万,当初西越攻打南祈,风王带领的蓝宇军所到之处,南祈大军无所不恐惧,要小生说来,吾王要得天下,必定是与西越风王争夺……”
“我呸,小子,你该不会是多喝了几年墨水,忘了自己祖宗是姓什么了吧?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方才那位说话的莽汉,喷怒粗鲁的挽起衣袖,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小书生缩了缩脖子,胸膛却依旧挺直,憋红的脸,义正言辞的反驳:
“我当然是北苍的人,可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大家想想不是这样的吗?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你这样愚昧的自信,就成了自负。”
壮汉铜铃般的眼瞪的老大,上前一步,大手一拍,落在书生肩上,粗犷的声音赞道:“哈哈,这小子不错,墨水没有白喝……哈哈……”
书生被大喊这么一拍,差点没出内伤,弯着身体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过是轻轻一拍你就这样了,他日如何战场杀敌?”壮汉大笑道。
四周百姓同样哈哈的大笑起来,气氛煞是活跃。
一堂哄笑,书生气煞,儒袖一拂,铿锵而到:
“哼,一人杀敌,乃是匹夫之勇,书生怎么了?自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不都是文人谋士?勇者杀敌千百,谋者制敌千万,战场上受人敬仰的多为将才、谋士,小生或许无缚鸡之力,然善用兵者,屈人之兵何须武力?”
“说得好!”
人群外,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
暝天淳一口饮尽杯中烈酒,迈出酒桌,挤入人群,赞赏的看向方才豪言的书生。
“真正善于用兵者,何须屈人与武力?这位小哥,敢问高名贵姓?既有如此精辟之言,何以不效力朝廷,来年为我北苍征疆天下出谋划策?”
书生抬手一礼,谦虚说道:“小生免贵姓林,名择木,此番来阜阳,正是为投奔朝廷而来,只是尚无门径可入。”话到最后,林择木语气有些悲凉。
“好个林择木,大凡有志之士,择主而事,林公子投奔朝廷,是想进何司何部?”
“林某当然是进兵部!”林择木闻言,目光闪烁的说道。
暝天淳了然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枚飞镖状的小令,递给义气风发的林择木,道:“明天拿着这枚铁令到监兵司方景山方大人那报道,他会为你引荐的。”
说罢,暝天淳又转出了人群……
林择木愣愣的接过铁令,对于眼下突然发生的事情,惊愕不已。
“小子,还不快拿着,你遇到贵人了!”方才的壮汉又拍了一下林择木,不过这次,力道减了不少。
“真幸运……”旁边有人羡慕道。
“你个杀猪的,瞎羡慕个啥?人家那是有才,刚才你也在啊,要是也能说出个道理来,不定明天也能食君俸禄……”
“呵呵,那还是算了,哪天苍王陛下征疆天下,老李我定然战场杀敌……”
“哈哈……倒是人尽其才了……”
“……”
听醒木一声响,大伙又将目光转向了说书案前的父子俩,只听他们一言一喝,一引一深,一扬以挫,听得楼内众人的喝彩声不断……
与无声处,酒楼门前垂帘掀起,两个黑色的身影悄然出了客满楼。
“天淳,想不到你周游之时,还兼为北苍招贤纳士。”
“呵呵,招贤纳士谈不上,自家门口,偶尔遇上一两个,帮个忙,免得他们走弯路而已。”
“不少人感激你一生呢……刚才谁说的来着,贵人啊……”
“小落落,你就别笑话我了……”
“哪里,群众的眼光……”
“小落落……”
“好吧,不说,去天上吧。”
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不断的延伸,不久,又被新雪掩去了痕迹……
阴风呼啸,如刀子般刮过冰雪之上。
天山,北苍人敬慕的圣山,高万仞,其顶峰常年积雪,酷夏不融。
寒冬,暴雪,寻常人家,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接近天山,便是那极为耐寒的动物,此时也选择了休眠来度过这寒冷而漫长的冬天。
但此时,一片雪色,入目寒冰的天山上,有两道突兀的黑色身影在冰壁陡峭的雪峰上起起落落,踏雪无痕,飞速上升。若是此时有人看到这画面,定然惊为天人……
雪峰陡峭难着力,经过近三个时辰的运气攀登,两人稳稳的落在天山之巅,胸膛起伏间,气息微乱。
“呼……三个月前我上这天山之巅时,不到两个时辰就已见顶,今天的暴雪,果然厉害啊……呼……”暝天淳黑色斗篷裹身,哈着口气说道。
“天淳,你还能确定依魂花在哪个位置吗?……怎么了”凤落枫抬眸,正要放下手上的毡帽,不料却被暝天淳用衣袖给迅速挡住了视线。
“小落落没见过入目无边的雪景吧?”暝天淳右手依旧放在凤落枫眼前,左手从怀里掏出两条黑纱。
“似乎没有……”凤落枫迟疑的回答,若是不算前世的话,应该没有。
暝天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绕到凤落枫身后,温柔的在他眼睛上绑了一层薄薄的黑纱,缓缓的说道:“雪地光强刺眼,看久了伤眼睛。”
“哦。”凤落枫淡淡的应了声,他也知道。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暝天淳抬手一指。
“嗯。”凤落枫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虽踩着厚重的积雪,行动却未滞半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座不大的冰壁前,暝天淳蹲下身,扒开积雪,四处找了一番。
“我明明记得是在这个位置的,当时插的铁剑都还在这呢。”暝天淳手里拿着方才从雪地里挖出来的一把铁剑,蹙着眉头不解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