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veZ
虽然说父母做下的事情与儿女无关,可世人不会这么想的,他家的竞争对手也不会这么描述。儿子的爱情,大家庭的脸面,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尖锐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第88章 双刃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陆祁并没有派人盯着薛家, 他只是让邢嘉找了几个人在老城区那边观察有没有人来打听纪然的事情, 还有就是一直跟着纪然怕他那边又要作妖的人了。
果然在王健入局以后没多久,就又来了新的一批人打听纪然和纪丁兰的事情。和王健的大张旗鼓不一样, 新来的这批人动作极为小心,可有心算无心,他们还是被邢嘉观察到了, 这就是薛母找来核实真假的人了。
事情到这里对于陆祁来说就差不多了,坦诚来说,他并不在意纪然能不能和薛君浩一直都走下去,能不能得到薛家人的认可,他在意的只是纪然到底隐藏了什么和沈晨安有关的秘密。否则他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把这件事情透露给薛家的人, 而是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整件事情告诉n市圈子里的所有人。
狗逼急了都会跳墙,陆祁还不想直接逼急了纪然让他干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纪然的过去不是陆祁捏造出来而是真实存在的,它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只要用心就能查到, 薛母找的人仔仔细细的把他所有的事情都翻了个底朝天,他的经历他母亲的经历,就连和他有过联系的孙思归都被她翻出来了。
当所有事情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 薛母第一次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感到失望——n大这么多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 高冷的活泼的,他怎么就找了个纪然这种全是麻烦的。
他们家几年前和郑家起过一次冲突, 那次是因为纪然在宴会上招惹了郑四小姐,郑家没有和他们撕破脸,却也是给他家找了不少的小麻烦;他们家和长空海逸两个大公司的关系都不好,是因为纪然好几次惹到了被陆祁捧在手里的沈晨安;因为他和孙思归走得近,现在孙天逸当家的孙家对他自然没有好感;就连曾经与他关系不错的沈远航也不搭理他了……
是,纪然没有那个给薛家带来毁灭性打击的本事,n市也不只有那些集团,但是好端端的谁愿意招惹一身麻烦,招惹一堆敌人?
可薛君浩到底是她的儿子,所以她很快就把对儿子的失望投放到了纪然身上——都是因为纪然,她的儿子才会变成这样子。
纪然的过去牵扯事情太多了,薛母自己下不了决断,犹豫再三还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丈夫,夫妻两人商量许久最终决定面对面的和纪然谈一次。
——
纪然比沈晨安还小几个月,沈晨安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更不要说他了。在他的计划里,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和薛家人耗,只要薛君浩喜欢他,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不被破坏,薛家总有一天会接受他的。
只是不是现在。
纪然很清楚现在薛家人约他见面不可能是松口接受他,最大的可能性是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n市,或者送他出国读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钱权名,威逼利诱也就这三种方式了。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想了很多种应对的方式,可是当薛君浩的母亲,一个衣着得体的贵妇人冷着脸把一份资料扔到他面前的时候纪然还是愣住了——那是他母亲的档案。
纪然本能地问:“伯母,您这是?”
薛母指了一下桌上的那几张纸说:“你母亲的资料,如果你不清楚的话可以看一下;如果你对此一清二楚的话,那么你已经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
纪然在脑海迅速的将两种选项的结果过了一遍,他知道如果自己认了知道母亲过去这件事情,那么薛母就会直接顺着问他为什么要故意隐瞒,那么还会扯出来孙思归的事情。他只能露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拿起来桌上的文件,才看了几行就像是碰到火炭一样把那几张纸松了开来,不可思议的说:“我…我母亲她……”
薛母嘲讽地说:“怎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怎么有了你,是怎么养大的你吗?如果你以前不知道的话,现在知道了吧。从一个□□的小姐到老城区的暗娼,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怎么做这一行还往低处走了?”
纪然激动地说:“您不能这么说我母亲!”他当然知道自己母亲是做什么的,资料上有的没有的他都知道,他的母亲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说她!
薛母被他这个突然暴走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反问到:“我有说错什么吗?”
纪然语无伦次的辩解道:“我母亲,我母亲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当年一定都是被逼无奈才做的这一切,从我记事起她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我们有经济能力以后她也就彻底离开老城区了……”
“她是自愿非自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薛母冷漠的说:“我所需要知道的只有,你是个小姐生下来,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我把话挑明了吧,我不允许你这种人进我们家,给我们家抹黑。你如果愿意离开君浩,那很好,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n市以后也饿不死;你如果不愿意离开他,我也有的是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纪然想要再同她分说自己母亲的事情,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可是别人不会这么想的,至少现在薛君浩的母亲不会这么想,他不能再从这件事情纠结下去了。
既然现在薛母对他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那么他也不用再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弱小学生了,他颇为直接的说:“我知道您或许因为我母亲的事情对我有一些意见,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君浩,君浩也是真的喜欢我,您不能因为我母亲的过去这样一个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就强行迫使我离开他,这样对他不公平。”
如果纪然抓着纪丁兰的事情不放的话,薛母有很多种打击他的方式,可是纪然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情带了过去,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了最大的矛盾点——薛君浩喜欢他不愿意放手上面,薛母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薛君浩能选择放手,那么她怎么可能这么被动?
薛母深吸了口气,重新审视起了这个一直被他放置不管的男生,语气冷淡的说:“君浩现在为了你,断了他联姻的路,从一个听父母话的好孩子变得叛逆,你还想让他为了你永远抬不起头成为整个圈子的笑话吗?”
纪然语气平和却丝毫不退的怼了回去:“但是我舍不得让他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而且就像是您说的那样,他联姻的路已经被断了,您还想要他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吗?”
薛母再也做不出来高高在上的样子了,而是恶声恶气的说:“那我绝不允许他有朝一日成为一个□□法律上的儿子,成为人人耻笑的对象!全都是因为你这个……”良好的教养让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辱骂纪然,最终只能吐出来一个毫无攻击力的贱人。
纪然冷眼看着这个一向看不起自己的贵妇人卸下伪装,心里虽然有快意,但更多的还是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靠着时间消磨薛家人的锐气让他们最终接受自己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只要母亲的事情存在一天,他们就不可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现在在他们眼中,哪怕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都比自己强,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薛家增添荣光的时候了,而是要怎么最小化污点的时候了。
只是他还有一个秘密……
纪然咬了咬牙说:“我曾经听我母亲提起过我父亲的事情,她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如果我找回我的父亲,在您眼里我的出身是不是就不再是污点了?”
他以前宁愿和薛家僵着都不愿意说出来父亲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是一把双刃剑。他的父亲所在的家庭足够让他进入薛家,可与此同时他母亲的过去也会被毫无遮掩的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舍不得为自己操劳了一辈子,为自己付出了一辈子的母亲因为自己的爱情而受人指点,所以他选择了隐瞒。选择安静看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一个有了靠山、足够让他父亲另眼相看的时机再去认亲,再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是现在母亲的事情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揭露出来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瞒着呢?
双刃剑,刀都捅到自己身上了,他难道还不能拿点利益吗?
“你是什么意思?”
纪然明白要装傻就要装到底的道理,他既然已经说过对母亲的过去毫不知情这种话,就不可能自打脸,只能模糊的说:“我母亲曾经给我留过一本日记,说是写了许多关于我父亲的事情,要我等到22岁以后才可以看。我是今天才知道母亲的过去的,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提前看那本日记,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我父亲的线索。”
“哼,22岁,她可真会算计。”别人留礼物都是留到成年或者是结婚,可她偏偏是留到22岁这个年纪,这是算好了到这个时候自己家就能接纳纪然?
薛母也不想追究这是纪丁兰原话还是纪然编出来的瞎话了,只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真是一个什么很厉害的人的私生子,那么他们或许真的可以忽视他这个污点了。
一个□□生的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和一个厉害的人物的私生子,这可不是同一个概念,纪然懂,薛母更懂。
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下,但还算不上友好的说:“等你知道你父亲到底是谁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
纪然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说:“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然的事情其实算得上是本文主线了,毕竟沈晨安两辈子好的坏的经历都和他有关
说完他的事情以后,本文也快结局了,现在已经是朝着结局一路狂奔了……
第89章 拍卖会
结束了和薛母之间的谈话的当晚,纪然又一次梦到了母亲离世前的场景。
头发花白的女人躺在病床上, 眼睛亮的让人心慌, 她说:“我和你的父亲是在他参加一次应酬的时候认识的,我陪着他喝了许多的酒, 扶着他去了休息室,和他共度了美好的一夜,也在那一夜有了你。”
“可是你的父亲他已经有了一个温柔大方的妻子, 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儿子,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儿子。他的妻子家势力很大,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的家庭幸福美满,他的名声好到不能有我这个污点, 所以我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地关心着他,看着他。你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即使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可我还是爱他。”
她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一样,神色安详到不可思议,握着他的手说:“我这辈子都没有以女主人的身份进他的家门, 可你是他的血脉,同那两个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妈妈希望你可以回去,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可以拿到属于你的一切。”
‘回到那个家,让你的父亲知道你的存在, 得到属于你的一切’,这是纪然从小听到大的一段话,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信仰,也是他母亲对他最后的一段话。
从梦中惊醒的纪然本能的向旁边靠去,扑了个空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今天薛君浩被他的家里人叫回去聚餐了。
虽然是半夜惊醒,纪然的脑子却很清醒。今天是聚餐,明天是去外地出差,后天是爷爷想他了……这些小招数这些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纪然很清楚薛君浩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和家里人彻底撕破脸的,他们这几年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状态——薛君浩两边跑,薛家装作他不存在,而他也不在薛君浩面前主动提起来薛家的事情,就这么天真地维持着万事大吉的表现。
直到今天,薛君浩的母亲直白地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将所有问题都表露出来。要么拿出足以让薛家心动的东西,要么滚的远远的别碍他家事,两条路他必须要选一条。
纪然抱着薛君浩的枕头想了一夜,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太爱薛君浩了,哪怕就开始接近他是故意的,是想要攀附他,可是这些年下来,他这个做局的人也动了心,心甘情愿的成为了爱人的奴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他是要先和薛君浩在一起了,有一个足够进入他父亲视线的身份,在慢慢的接近他,最后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这是对他,对纪丁兰都最好的一条路,他不用冒母亲是小姐父亲不认自己的风险被薛家所排斥,母亲的过去也不会成为有心之人的谈资。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薛君浩母亲的突如其来的出招彻底打破了他美好的愿景,他只能把整个计划颠倒过来。
纪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么我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第二天早上,纪然找出了母亲留下的一支钢笔,第一次主动给薛母拨去了电话。
——
随着天气的回暖,n市的社交圈也重新进入了活跃期,不怎么对毕业论文发愁的沈晨安也充满兴致的和陆祁一起参加各项社交活动,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面前秀恩爱。
他们两个来的是一场慈善拍卖会,陆祁对于充满难以理解的弯曲线条的画作、或现代或仿古的精美摆设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拍卖前的小聚会,这是一个很校准的社交场合;而沈晨安喜欢买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摆到他们的家里,所以从每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也是参加这种场合的绝配了。
大权在握顺风顺水的孙天逸拿着酒杯走到了陆祁的面前,笑吟吟的问:“我听说陆总前一段时间派人跑了一趟南边的那个山?”
玉灵山在n市南边,平时人们觉得直接说起这么一座墓葬山晦气,就会用南边的山来指代,陆祁自然是知道孙思归说的是什么,他笑着回答:“只是找人打听消息的一点小付出,不会影响到孙家的。”
孙天逸对于一个死了多年的女人的墓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得到了陆祁这句话,确定这件事情影响不到自己就不再关注了。孙思归都倒了,他还管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干什么?
孙天逸离开以后沈晨安用胳膊肘轻碰了陆祁一下问:“你们两个说的是什么?”
陆祁低声说:“小秘密,等全弄清楚了再告诉你。”
沈晨安知道陆祁和孙天逸有生意上的合作,他不会故意打听这一部分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会有这个小秘密做点交换,他挑了一下眉看着陆祁问:“那作为我不打听你和别的男人之间秘密的交换,我可以喝杯酒吗?”
想到沈晨安低的可怕的酒量还有每次喝醉都出事的先例,陆祁眯了眯眼说:“低度数的。”
沈晨安笑着若即若离的碰了一下陆祁的手,用气声说:“爱你。”他不酗酒对于酒也没有太多的追求,不过他倒是喜欢稍微喝一点酒精饮料,然后仗着那点醉意招惹陆祁的感觉。
陆祁对其心知肚明,却还是坚持不懈的限制他喝酒的次数,就像是管着他吃冰品一样,全是心照不宣的小情趣罢了。
——
沈晨安来到吧台要了杯椰林飘香,正欣赏着调酒师的动作就被旁边人的轻碰了一下,他不满的看过去才发现旁边的人是韩苏。
和他这个毕业作业为主论文为辅的人不一样,韩苏这段时间整天都在忙论文的事情,他们两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现在能在聚会上碰到,沈晨安颇为开心的说:“你怎么来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韩苏点了杯酒,说:“我说我想你了你信吗?”
沈晨安秒答:“不信。”
“我哥对这次拍卖会的几个东西有点感兴趣,正好我这个周末事情不多,就替他跑这一趟了。”
“看上什么东西了?”沈晨安随口抱怨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因为想我了来这一趟。”
“一对上世纪国外珠宝大师亲自制作的袖扣,不贵但挺有意思的。”韩苏说:“真想见你我怎么可能来这,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应酬的代表性人物。说到这个,我刚才还看到另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嗯?”
“准确一点说是好几个人,纪然薛君浩今天也来了。”
“来就来吧,拍卖会对外发了一堆帖子,难不成他们两个想来还能把人赶出去?”
韩苏压低了声音说:“可是薛君浩的母亲也来了。我虽然对n市社交圈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之前几乎没有在同一个场合出现过吧?”
哪里是几乎没有,自从薛君浩几年前第一次带着纪然出现在社交圈失败以后,纪然和薛家的这些人就没有同时出现过,这次真的算得上是历史性突破了。
沈晨安觉得哪里不对,嘴上还是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家是突然想开了。”
过来找沈晨安的陆祁正好听见这句话,问道:“谁想开了?”
“你吓死我了!我们两个刚才在说薛家这次带着纪然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想开了。”
“也许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陆祁从酒保手里接过一杯鸡尾酒说:“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