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呱补天
谢景对此嗤之以鼻,每个人的座位寝室都翻找一遍,根本不可能,鱼头就是借之前立下的威,让大家害怕,从而自觉把东西送走。
然后没两天,老张就找上谢景了。
当时正在上午自习,谢景把作业写完了,开始睡午觉,刚眯上眼睛,就被人叫醒了。
他抬头一看,是老张。
老张看着脸色不太好,皱着眉,干枯的脸都快成了一块纠结的树皮,他对谢景说道:“你跟我来一趟。”
谢景内心充满问号。
现在连合理午睡都不允许了吗。
谢景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的考试他没参加,最近能写的作业也都有好好完成,没逃课,没打架,没作妖,安安分分,老老实实。
老张的脸色那么差,谢景还在想,难道是我失忆了不成。
还是教学办突击宿舍,从他的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不应该啊,没听到风声。
谢景一脸迷惑地跟在老张后面,进了后边的小杂物间。
这地方还是老样子,桌子、椅子,落灰的床,有段日子没来了。
老张坐在椅子上,沉吟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看老张这纠结的表情,谢景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老张接着道:“你母亲今天早上到了学校,说要给你办理转学,被学校压下了,现在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第54章
谢景愣了一下, 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学?”
老张点点头。
他也没想到,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 竟然还有家长坚持要转学。先不说环境适不适应, 有的地方教学进度都不一样, 这不是胡闹吗。
那个女人今天就坐在教学班的办公椅上, 冷静自持,不说原因,来来回回只强调一句话。
“我是谢景的监护人, 我要求给他办理转学手续。”
学校也拿她没办法, 只能请她先回去, 让他们先问问学生的意见。
看谢景的反应, 他母亲应该是没和他商量直接就过来了。
老张叹了一口气:“教办让我问问, 你想不想转学,是你的意思吗?”
谢景当然不想转学。
如果是在以前, 方婉舟让谢景转学,谢景绝对二话不说, 收拾东西立即走了, 反正在哪学习都是一样的,只要方婉舟高兴就行。
但是现在不是了。
谢景已经不是那个为了讨方婉舟欢心就马不停蹄的傻逼了。
他在这里过的好好的, 上了三年学,习惯这里的一切。
这里是他熟悉的二中,有沈晏清, 有宁浩远, 有顾善杰……
而且是方婉舟让他走。
他就走?
为什么?凭什么?
谢景摇头, 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想转学。”
老张松了口气,有谢景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只要本人愿意,学校就能争取争取。
阳城是个靠海的小型旅游城市,不大,近两年发展比较快,教育水平不算高,不上不下的水平,整体成绩可以,但是没有特别拔尖的,二中每年几个考上清华北大的毕业生都是宝藏,能放三万响鞭炮庆祝的那种。
更不用说谢景这样的。
虽然这个学期成绩不太稳定,但是稳步上升,回到以前的水平指日可待,别说市状元,就是全省的排名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学校能出这样一个学生,好处数不胜数,有时候为了尖子生,都能倒贴钱。
这个节骨眼上,二中自然是不愿意放人。
老张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教办那边正在尽力周旋争取,和你母亲谈条件,许诺她一些好处。但是如果她一直坚持,直接上报教育局,学校也没有办法,所以希望你能回去和她沟通一下。”
谢景有多不想见方婉舟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现在形势所逼,学校也没办法拖太久,谢景必须要回去看看方婉舟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谢景点头,说:“好。”
老张给谢景放了假,假条都是早就准备好直接给他的,现在直接就可以回去。
谢景也没有回教室,拿着请假条直接出门了。
谢景没带钥匙,回家的时候,是家政阿姨给他开的门。
方婉舟在家。
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站在阳台旁边的餐桌上插花。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毛衣,明亮的光线从阳台洒向室内,让她看上去像纤尘不染的白天鹅。
破天荒地,方婉舟甚至朝谢景打了招呼:“回来了?”
谢景没和她母慈子孝,开门见山道:“我不转学。”
方婉舟转过身,将阳光隔绝在身后,她冷着脸,语气却十分轻柔:“你有的选吗?”
她说的对,谢景没得选。
方婉舟有恃无恐。
谢景不同意直接可以找学校,学校不同意可以找教育局,学籍转走了,谢景不走也要走。
她是谢景的母亲,也是谢景的监护人,她就是绝对的权威。
她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自然不吝于好脸色。
谢景靠在墙上,没讲话,觉得此人确实有病。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谢景很快对比了方婉舟两世的行为差异,分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是他懒得想,现在也差不多明白了。
谢景变了,所以方婉舟也变了。
谢景记得,他第一次察觉到方婉舟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时候,是在他第一次从派出所里出来。
在餐桌上,方婉舟特意看了谢景一眼。
后来谢景染了头发,方婉舟第一次和他说话。
再后来,谢景一晚上没回家,方婉舟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
后来谢景搬出家门,二进派出所,网吧打游戏,方婉舟确实都知道。
老张不喜欢给家长报告成绩,谢景怀疑他每次考试的成绩,方婉舟手上都有一份。
准确来说,方婉舟从来都没变过,这才是真正的她。
曾经是谢景省心、自觉,方婉舟心安理得、毫不费力地看着谢景亲手给自己套上千层枷锁,朝着她想要的方向按部就班、马不停蹄,长成她最想要的样子,一点都不能错。
哪怕她从不出声。
突然有一天,谢景突然叛离了这个方向,事情好像开始脱离了她的掌控。
谢景的改变如蛆附骨,让方婉舟夜不能寐。
但是她要体面,她要得体,她要高高在上,所以她一直在容忍,在压抑,看着谢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线。
底线越猜越多,总会到头的。
方婉舟不能在隔岸观火,她不得不出声阻止。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改变,那必定是受了什么的影响。
方婉舟为什么要谢景转学,就是要斩断过去,开始一个新的坏境。
在过去的环境里,谁影响了谢景,是方婉舟见过的蓝发沈晏清,还是小混混邓思帆,还是不务正业的宁浩远,或者都有。
方婉舟不知道谢景早就不是原来的谢景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觉得,离开了这些人,说不定谢景就改邪归正了呢。
简直是白日做梦。
“我选不了,”谢景平静道,“但是你以为转学了就能不一样吗?”
方婉舟冷笑:“总比和那些不三不四地人混在一起要好,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果然如此。
和谢景猜的差不多。
“你以为转学就能变吗?转学?你能让我转到哪?一中?六中?还是外市的封闭式高中,请问您的手能伸这么长吗?脑子长在我头上,手长在我身上。我交白卷您能阻止吗,还是你能替我把答案写上,我上课睡觉,你能把我喊醒。只要我想,我在那个学校都一样。”
谢景说完气都没喘一下,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谢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和方婉舟讲这么长的一串话。
“你管的了吗?”谢景顿了顿,继续说到,“你不配。”
方婉舟被谢景大逆不道的发言镇住了。
谢景以前懒得和她扯皮,直接走人,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和她争论。
客厅一片寂静,只有方婉舟过快的呼吸声。
她已经开始生气了。
家政阿姨看形势不对,已经偷偷躲进了保姆房。
方婉舟看着谢景,深吸一口气,眼底情绪翻涌,沉声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像谢霖天了。”
一样的,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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