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于歌
“我也看出来了,”闵不归犹未消气,又把方子看了一遍,恨恨地想一巴掌拍在桌上,却发现桌子已经碎了,只好不甘心地收回手,说,“我看他还在实验中,不知道最后的实验结果,我也没有办法。”
陈湮点点头道:“陈珺纠集天下豪杰来此,我只怕他把蛊毒用在这些人身上,正好到时候我们去英雄宴上一探究竟。”
怒火退去,闵不归心中只剩怅然愁绪。
他扭头见陈湮面色苍白,忽然道:“这方子虽不足以解开苗贼的实验之谜,但或可从中找出法子,解了你的毒。你且等我几日,让我研究研究。”
若能解毒,自然是万幸。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看起来好像有点沉重,但是这是陈湮经历和成长的一个转折点。他需要彻底清醒地认识这个陌生世界一次,后面会很快好起来哒,我们的小湮湮是打不死的小强。大招蓄能ing……
☆、毒罐子
陈湮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能有足够的时日,为阿清报仇。
他恭敬地冲闵不归躬身,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闵不归却道:“等我解了毒再谢吧,你替我寻到了苗不休的踪迹,为你解毒本也是我答应你的事。”
陈湮自此就在这里住下,闵不归独自一人关在房里研究方子,陈湮只能简单地料理些现成的吃食按时送到门口。
偶尔深夜醒来时,发现他屋子里还燃着油灯。
转眼便是三日过后,闵不归终于打开房门,眼下泛着青色,脸上却有喜色:“有法子了,等我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
陈湮有点不确定,问道:“我这毒不是中原之物,真的能解吗?”
闵不归斜了他一眼,道:“单用中原的药物自然不行,但师父曾留给我一些珍贵药材,这些药材有的正是来自关外,正好派上用场。”
说完就背起竹篓,也不多说一句便上了山。
闵不归直到黄昏时候才回来,东西没放下就吩咐陈湮烧水,随后在屋子里置了大木桶,让陈湮把热水装满大半桶,他自己在院子里烘干打磨药草。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闵不归把东西全都端进屋里,陈湮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小时候生病,被老妈强迫着喝中药的恐怖感觉立刻被勾了出来。
“脱了衣服,进桶里。”闵不归命令道。
陈湮看着热气腾腾的木桶,默默去提了几桶冷水兑进去之后才开始脱衣服。要真是刚刚跳进去,只怕马上被烫成死猪。
他忽然有种闵不归在烹饪,而自己则是主动跳进油锅里的食材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时,闵不归出了门,倒了一碗院子里小灶上煨的药,凑到陈湮面前,道:“喝。”
陈湮捏着鼻子,看着那一碗黑糊糊稠乎乎的药,纠结地看向闵不归。
闵不归大概见惯了这种怕喝药的病人,冷笑一声道:“不想死就喝。”
陈湮只好闭着眼睛,一口气灌了进去。嘴里苦得发麻,心里突然有点委屈,想起当初楚天阔细致入微照料他的日子。
那个时候自己不愿喝药时,他还搜罗来蜜饯替他解苦。如今,照顾人的林大侠没有了,只剩一个很可能与自己有仇的楚大侠。
闵不归见陈湮眼角挂着两滴被药苦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嗤了一声,道:“喝个药就这样,接下来还有得你受的。”
说着便把准备好的药材往水里倒,不多一会儿,陈湮便觉得身体里似乎气血翻涌,全身的皮肤更是微微麻痒,不一会儿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犹如万蚁噬咬。随后痛感穿透皮肤,渗进血液。
陈湮闷哼一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闵不归密切关注着他的反应,又扔进去几种药材。刚才的疼痛便渐渐退去,陈湮正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五脏六腑同时被利箭穿透,大叫一声,痛苦地蜷缩起来。
“忍一忍,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杀死和融化你身体里的蛊虫,这个过程是最不好受的。”闵不归在一边道。
陈湮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觉得那些利箭的箭簇在脏腑里绞着肉旋转,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无法让疼痛减轻半分,只能双手抓住木桶边缘,手指在上面抓出一道道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陈湮以为自己会这样疼死过去,恍惚之间,他似乎听见楚天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个废物,只会拖我后腿,害我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陈湮忽而委屈起来,不禁开口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闵不归在一边模模糊糊听见,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又往水里加药材。
疼痛慢慢消失,陈湮喘着粗气靠在桶边,生无可恋道:“这一拨拨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才开始呢,你一个大男人,有点骨气好不好?想要活命可没那么简单。”闵不归知道这样的折磨就算是江湖高手也不一定能完全忍受下来,不过是怕陈湮熬不过去,失了活下去的心志,因此故意激他。
陈湮却把这话听进心里,想起顾柳,想起楚天阔,想起阿清,于是问:“闵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不会武功,保护不了别人,又没钱没势,只妄想靠别人的庇护活下去。”
闵不归被问得一愣,这家伙怎么反而自怨自艾起来,以前的他可不这样。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璟的时候,这个人眼里燃着一股火,阴郁、冰冷,却充满自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趴在桶里哭鼻子。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因着陈湮是病人,这会儿又是在病痛之中,医者父母心,闵不归还是安慰了他一句。
“唉,”陈湮这一阵折腾,周身酸痛不已,余痛未尽,只好抓住还能忍受的时候说话转移注意力,“我手无缚鸡之力,又被下毒又被下蛊,活生生成了个毒罐子,现在又成个药罐子……”
陈湮絮絮叨叨说着,闵不归却停下动作,眼睛望向窗外,在热水的雾气中,目光不知散去了何处。
陈湮说完,却没得到回应,扭头发现闵不归手里端着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有点方。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药放错了步骤。”
“你刚刚说什么?”闵不归猛地回过神来,急切道。
“额,药放错了?”
“不是,前面。”
“额,我很后悔,如果我不去夜总会,就不会遇见警察扫黄……”
“不是这句,前面,被下蛊之后呢?”
陈湮思绪游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想了想才道:“活生生成了毒罐子……”
“对,就是毒罐子!”闵不归一拍手,兴奋地大叫一声。
陈湮无语,道:“闵先生,你作为大夫,这么幸灾乐祸不好吧?”
闵不归白了他一眼,抓住他的一只手,凑近了道:“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是的,就是这种,眼里冒着小星星一样的光,带着疯子一般的狂热,陈湮很熟悉,那些医学怪人有了什么疯狂的主意想要做实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和苗不休简直如出一辙。
不,求你,不要有大胆的想法。还是给我解毒吧,撒多少药,怎么虐我都行,就是不要有想法。
陈湮吞了吞口水,正准备拒绝,打击一下不归·弗兰肯斯坦·闵的热情,就见他自顾自道:“你身上中的赤毫毒和丹足虫相互抵御制衡,让你能够活到现在,但同时经过蛊、毒的同时淬炼,你的体质已经大有不同。只要我稍加改造,或许……或许你能走出另一条路来也不一定。苗不休自负为毒圣,拿活人做实验,想要控制他们。但我却能够造出一个不受他人控制的毒人来……”
你没有你做不到你走偏了,不是说好解毒的吗,为什么突然和仇敌PK上了,还有,改造是什么鬼。
陈湮在心里腹诽,然而闵不归脸上的表情因为过于激动而扭曲,近乎于癫狂的样子让他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似乎是察觉到陈湮的不情愿,闵不归又凑近他,嘴角勾着诡异地笑容道:“小子,你不是怪自己没用吗?我现下有法子,让你从今以后百毒不侵,你可愿意?”
“百毒不侵,我又不是段誉……”陈湮心里吐槽,但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他被陈珺陷害,过了一年非人般的生活,如今年岁已大,自知也不是什么根骨奇佳的天才,可以短时间内炼成绝世武功,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如果真的有一项技能傍身,或许也是好的。
看到陈湮动摇,闵不归抓住机会趁热打铁:“不仅如此,我会让你身负奇毒,从此以后,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液甚至是一口唾沫都可以成为致命的毒.药。”
陈湮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百毒不侵听起来还是十分炫酷的,但是变成一只行走的毒罐子可还行?闵大大你是认真的吗?
那他以后行走江湖遇见危险怎么办,冲过去朝人家吐口水?还是割了腕来个天女散血,血就不说了,他有那么多口水吗?
要不然,脱了裤子朝人家撒尿……
呕……
太恶心,太掉份了。
陈湮毫不犹豫地摇头,他可不想多年以后江湖流传的关于他的传说是:有一邪魔外道,全身是毒,打起架来,专好冲人吐口水。
闵不归恨铁不成钢似的,提着他一条胳膊举起来道:“你看看你自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出了事还要我那个徒儿救你。江湖险恶,别人能救你到几时?”
陈湮沉默了,他很委屈,他在自己那个世界其实还是能打几个人的,但到了这里,许是长久被蛊毒折磨,这副身体十分脆弱,一碰就碎,随时都可能化风归去。
“别人能救你到几时?”这话一遍遍在陈湮脑中回响。是啊,他须有一技傍身,虽不说叱咤江湖,可关键时候保命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闵不归是药圣,放在别的武侠小说里那就是类似于扫地僧一般的存在,虽然毒罐子这个技能和绝世秘籍有点差别吧,但江湖大佬送上来的技能也是难得。
他咬咬牙,最终在闵不归期望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腌毒罐子这个法子完全是作者发挥恶趣味想象力的产物,没有科学依据,也没有武侠依据,毒死人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实验有风险,千万不要学习,哟~
我:新鲜出炉的腌陈湮,谁想吃。
陈湮:(冲我吐唾沫)呸,毒死你!
楚大侠:媳妇成了毒罐子,亲一口就死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死而后生
“哈哈,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你是个有胆识有魄力的!”沉迷于实验狂热激情中的闵不归完全没了药圣的高傲外皮,跟个猥琐小老头一样手舞足蹈。
“那……要怎么做?”陈湮有点担心,生怕他端出几罐子剧毒来让他喝,然后再端出几罐子药让他喝,让毒和药在他肚子里搅和搅和就成功了。
闵不归恢复严肃道:“我先用银针封住你周身大穴,再护住心脉,随后将调配好的毒慢慢送进你身体里,等到毒药与你的血液融合,再放开穴道和心脉,辅以药物,让毒彻底与你身体融为一体,不出一月,必定成功。”
陈湮翻了翻白眼,感觉自己从被煮变成了被腌。
他望向金川城的方向,心里无声哀嚎:楚大侠,我不该离开你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湮几乎长时间泡在混杂了毒和药的桶里,因为有银针封穴,他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无意识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被闵不归捣鼓成什么样。
只是在这段沉睡的日子里,做了许多纷繁复杂的梦,时而穿着T恤长裤,游荡在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时而身穿古装,生活在一座宅院里,时而是孩童模样,时而是少年模样。
而后的一段时间,简直是地狱一般的难熬。
每一种毒药都在陈湮身上发挥着效用,时而如利刃凌迟,时而如电击雷劈,时而如寒冰拥裹,时而如烈火焚烧。
为了防止他在痛苦中伤到自己,闵不归只能将他手脚绑住,嘴里塞了一块软布。
偶尔在下一次痛苦来临前的间隙,闵不归怕他熬不过去,便用针刺醒他,问他两句话。
陈湮每次都用同一句话回应:你大爷的!
闵不归很满意,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不会死了。
直到醒来那天,陈湮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回神,回想起梦中所见所历,似乎很像原主陈璟的一生。
也许是闵不归用银针封穴,在无意间刺激了这副身体脑中的记忆,让陈湮得以窥见这个人悲剧的一生。
睁开眼时,眼角竟不自觉滑落一滴眼泪。那些痛苦悲伤的回忆全部变成了陈湮的回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梦里过完了一生,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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