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于歌
陈湮点头应道:“是啊。”
☆、千面鬼屠
老者喃喃道:“果然,他是在怪我,我一日不归,他一日恨我不休。”
陈湮心头猛震,想起师父的名字,再细看这老者容貌,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师父竟和这老者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脾气大不相同。
想来当年师祖收师父入门,也没料到他成年后竟和这位老者如此相似。那么这老者必定和师祖有一段情缘,只是这老者后来被困地底,在江湖上绝了踪迹。师祖日日念着他,为两个徒儿取了这样的名字。
那哪是恨他不休,分明是他一日不归,便一日思念他不休。
后来酒醉之时,师祖才误把师父当成了这老者,才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也正因为这样,师祖临死之时,不住口只说对不起师父。想到这儿,陈湮胸中翻涌起一股怒气,这么说来,师父一腔痴心错付,当了别人的替身,数十年来对师祖念念不忘,当真是不值得。
老者对陈湮的怒气浑然不觉,楚天阔却察觉陈湮面有怒容,不知他为何如此,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陈湮看着他,满腔委屈无处发泄,但见楚天阔温柔的神色,心下渐渐平定,又问老者道:“前辈,既然您与师祖是旧友,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老者嘿嘿冷笑了几声,怅然道:“说了姓名又怎样呢,他是绝不会向外人提起我的姓名的。这世上除了他,没人会记得我,现如今他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记着我了。”
陈湮道:“怎么会呢,既然我二人来到此处,结识了前辈,前辈又能报了师祖的大仇,问药门上下,自然铭感前辈大德,永生永世不敢忘。”
老者不以为然,道:“永生永世,这世上岂有永生永世。跟着你来的使剑的是你什么人?我听你们二人在那通道里海誓山盟,想必他是你丈夫了?”
老者这话说出来,像是在说极为寻常的事,楚天阔和陈湮却红了脸,但到底还是陈湮脸皮厚,答道:“是啊,他是我丈夫,我也是他丈夫。”
老者忽然笑道:“嗯嗯,好得很,你这娃娃聪明果断,又坦诚,比你那师父强。”
陈湮心想你又没见过我师父,他老人家不说比我强了不知多少,比你也强了不知多少呢。当初师祖对师父那般恩爱缠绵,绝不会没有半点真心,情浓之时,他唤的是“不归”,不是别人,他早把你这个负心人忘了。
陈湮自顾在心里这么想,那老者道:“他是你丈夫,我是你师祖的丈夫,你就叫我师祖公。”
老者说得极为理所当然,陈湮却在心里哼了一声,要叫师祖公,那也是叫师父,你配得上么。
念及此,他便装作十分惊讶道:“原来……原来前辈是师祖的心上人,那弟子既然唤了一声师祖公,那也该知道师祖公的名讳才是,师祖公这般厉害,日后说了出去,也好给问药门长脸,叫别人更加不敢小瞧。”
这番马屁拍得老者脸露微笑,但那笑容很快隐去,随即凄然道:“你叫了这三声,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若我真的觍颜当你的师祖公,只怕阿问在地下也要痛骂我,我是配不上他的,只不过也是欺他心善,占这么一会儿便宜。”
陈湮心想,算你有自知之明。
老者紧接着道:“你非要知道我的名字,告诉你也不妨,我姓萧名断,三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儿名声的。”
他刚说完,楚天阔已然道:“千面鬼屠萧断!难怪,前辈也真当得起‘阎王’一名了。”
陈湮奇道:“你知道?”
楚天阔看向萧断,神色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萧断察觉到,便道:“你尽管说,我自己做的事,难道还怕别人说么?”
楚天阔这才道:“三十多年前,几个江湖门派接连被灭门,行凶者不仅不避忌,反而自称萧断,接连向各大门派挑战,彼时烟波庄、霜月阁乃至并州宁家,都是他的挑战对象。相传萧断武功奇高,出手狠辣毒绝毫不留情,又擅易容之术,于是江湖上称他‘千面鬼屠’。那个时候,说起他的名号,武林人士都是惧怕不已。后来几大门派高手围攻,萧断身受重伤,不知被何人所救,而后重出江湖,便向那些高手复仇。岂知没过多久,萧断便在江湖上绝迹,千面鬼屠的传说,也渐渐不为人道。”
萧断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说得很好。”
陈湮心想,那个救萧断的,必定就是师祖了,因此两人结下情缘,才有了后面那一系列的事。
萧断自己接着说道:“后来又有几大高手前来追杀我,他们自知打不过我,就想方设法地给我下毒,我一着不慎中了他们的奸计。说起来,那当中有一人便是烟波庄的庄主楚慕山,他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见我中毒,说这样杀我不免违背侠义之道,径直走了。”
陈湮看向楚天阔,听他在耳边轻声地说了几个字:“是我爷爷。”
萧断还在自顾自说道:“其他的人嘛,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路追杀我到了这里,没想到双方激战之时踏上流沙,我双腿中了暗器,掉进这个洞窟里来,反倒捡了一条性命。”
陈湮不解道:“前辈既然中了毒,怎么师祖没在您身边?”
萧断神色黯然,道:“原是我自作自受,他为什么要守着我?不说了,且告诉我你们是怎么下来的,咱们须得出去,给你师祖报仇。”
陈湮道:“我们也是踏中流沙被卷下来的,也不知道怎样出去,摸摸索索才到了这里。”
萧断道:“原来如此,难道你师祖的大仇,竟再也难报?”
陈湮忙道:“我们还有自己人在外面,他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找到我们,只是需要耗费时日罢了。”
萧断急道:“时日,那要多少时日,这么大的沙漠,这么深的洞窟,一年两年都挖不到,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陈湮心下也是一凉,难道他们真的要困在这地底几年,到时候饿也饿死了。
萧断却道:“罢了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我只好另想别法,你过来,我把我毕生武艺传授于你,等你过几年出去,就是十个苗不休也不是你对手。”
陈湮大喜,暗道自己正想着怎么往出套,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假作惶恐道:“这里常年通风,离地面兴许不远,或许过得几日就出去了,前辈不必灰心。”
萧断道:“几日,我也就只有几日了,你快过来,我先传你内功心法口诀。”
陈湮一惊,道:“前辈此话何意?”
从在坑道里萧断对楚天阔出手,见识了他的内功之后,陈湮想着这看来又是一个江湖大佬,既然来都来了,要怎么想法子诓骗他把武功教给楚天阔,这样一来,等他们出去,对付裴明就更有了胜算。可自始至终,他却没想过萧断竟会命不久矣。虽然他害得师祖郁郁寡欢,让师父真心错付,但也不至于就是死罪。
萧断摇摇头道:“废话少说,武功你学是不学?”
陈湮心中矛盾,不知该不该把苗不休已死的事告诉他,但想着他一身武艺荒废于此也是可惜,一咬牙,心道自己就做这一次恶人好了,于是道:“弟子愚钝,毫无武学根基,也不是练武之才,阿阔天赋异禀,前辈若要传授武功,他才是上上之选。”
“阿阔?”萧断恍然大悟,“是你丈夫吧?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
楚天阔此时方才猜到陈湮的打算,心里固然惊讶,但也不能明着拆穿他,听萧断问起,心想于自己家世一事不该再对他有所隐瞒,干脆道:“晚辈楚天阔。”
萧断嗯了一声,道:“你是烟波庄的?楚慕山是你什么人?”
楚天阔道:“正是晚辈的爷爷。”
“哈哈哈,”萧断笑道,“想那楚慕山是何等的名门正派君子,没想到他孙子竟行事出人意表,和一个男子结为夫妻。”
楚天阔道:“楚家门风,虽在侠义之道上无半分违背,但在个人私事上,并不因循守旧,固守成礼,便是爷爷还在世,也不会多说什么。”
萧断黯然道:“原来楚慕山也死了,唉,三十年了,当真是物是人非。我这徒孙说你天赋异禀,我在石道里没试探出什么来,咱们就在此地过过招,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若当真了得,你们夫妻一体,武功传了你那也不妨。”
楚天阔明知陈湮有心让自己跟着他学武,是为了将来对付裴明,也不推拒,对陈湮柔声道:“这里地方狭小,你躲到外面去,千万藏好了不要露头。”
陈湮有些担心,道:“不会有危险吧?”
楚天阔道:“放心,前辈既然是指教我武功,那就是点到为止,我们都有分寸,你好好藏着。”
说完解下外衣披在他身上,道:“石道里阴冷,你不要乱走,乖乖等着我。”
陈湮点点头,等他在自己额上吻了一下,才冲他眨眨眼睛,走到石洞入口处,在石壁后面躲好了。
萧断道:“你对他倒细致体贴。”
楚天阔道:“既然是要相守一生的人,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萧断叹道:“很好,很好,接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酷炫狂霸拽的大佬
☆、喂饭
只见他双腿仍曲盘着,身子竟凌空而起,双掌向楚天阔劈来。楚天阔心想既然前辈指教,就不该动兵刃,也以掌法迎敌。
双方四掌相错,霎时间过了几十招。楚天阔有踏月流星作为辅助,身形灵动轻巧,在萧断掌风之间奔走来去自如。
萧断内力雄厚,掌风凌厉,招招没有留情,但竟也未能伤到楚天阔分毫,心中暗自惊异,自己三十年绝迹江湖,竟不知出了这样的少年人物,烟波庄还真是会调.教人。
两人噼噼啪啪打了好一阵,陈湮只感觉四周石壁微微晃动,石块炸裂开的声响不停,心里好奇,却又不敢冒出头去看,生怕一个不小心脑浆子被拍出来。
萧断忽然哈哈大笑,道:“娃娃想看就看,我虽然残废了,却还不至于收不住招,你丈夫怜惜你怕你受伤,那是小瞧我千面鬼屠的手段了。”
楚天阔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对陈湮道:“你别靠太近就是了。”
陈湮大喜,探出头去一看,手动微笑脸:看个屁,打扰了,告辞。
两个人动手,楚天阔自然不能空出手来举着火折子,因此两个人都是在黑暗之中瞎打。萧断双眼已盲,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本就寻常,楚天阔听风辨位,加之适应了黑暗环境之后,隐约也能辨出些许轮廓。
两个人身形极快,陈湮一个凡夫俗子,就算是安上钛合金眼,那也是看人放响屁,听得见看不见。
两个人摸着黑跟俩瞎子打架似的,不知打了多久,楚天阔气息微微急促,退在一边,道:“前辈武功精绝,晚辈远远不及。”
萧断道:“不用瞎谦虚,年纪轻轻能有此造诣,江湖上也没几个,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就比你稍胜一筹。那个苗不休当真十分厉害,连你都打不过?”
楚天阔未及答话,陈湮先冲了进来,道:“他不知从哪儿学了些奇门邪术,打架的时候突然内力暴涨。”
他这是把裴明和苗不休合二为一了,萧断也不知信没信,坐回远处,对楚天阔道:“到我身边来。”
楚天阔走过去,依言坐下,萧断口中念了几句口诀,让楚天阔练习。
楚天阔盘腿闭眼,很快精心凝神,专注于运转内力。陈湮听萧断那些口诀跟念经似的,一个字也不懂,所幸坐在地上打瞌睡。
地下不分白日黑夜,不知过了多久,陈湮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楚天阔抱在怀里,感觉肚子饿了,顿时清醒几分,道:“练完了?”
楚天阔道:“嗯,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当心着凉。”
萧断在旁边手里不知揪着个什么长条形的东西放在嘴里嚼,一边道:“你这丈夫选得好,悟性很好,不出几日,就能把我传授的功夫记全,我再提点他几句,等他自己慢慢练吧,不消得多少时日,他在江湖上就没敌手了。”
陈湮心下欢喜,忽然闻见一股浓重的腥味,像血似的,忙问:“你受伤了么?”
楚天阔道:“没有,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陈湮这才反应过来,道:“这下面什么也没有,吃什么?”
说到这儿大为好奇,萧断竟然能在下面活三十年,不知以什么为生。
楚天阔把一截肉呼呼的东西放在陈湮手里道:“是蛇肉,这里蛇虫不少,想来前辈便是这么过来的。”
陈湮默默为萧断点了一排蜡,心想不管他当初多么罪大恶极,在这里吃了这么多非人的罪,那也够了。
陈湮把蛇肉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道:“生的?”
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腥味让人作呕。
楚天阔皱眉道:“吃不下么?我用水洗了的。”
陈湮觉得自己大概一时还无法接受,道:“我还不是很饿,你打了半天,你先吃吧。”
萧断在一边嘲讽道:“娇气,这蛇剧毒,肉却是好东西。”
楚天阔也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好歹吃一点,这么饿着可不好。”
陈湮忙道:“这蛇肉生的,会不会有毒?”
萧断道:“你是问药门弟子,这点毒算得了什么?”
上一篇:穿书后我变成了反派的剑灵
下一篇:我在古代卖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