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易雪逢:“……”
易雪逢转身就要跑,却被宁虞身手轻而易举揪着领子拽了回来。
宁虞的声音越发寒冷:“我再说一遍,手,伸出来。”
易雪逢欲哭无泪,逃又逃不掉,只能乖乖地伸出手掌心朝上,眼巴巴地看着宁虞。
宁虞不吃他装可怜这一套,切云剑轻轻在掌心拍了拍,冷淡道:“剑鞘打掌心能教训人的方式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既然你学不了乖,我姑且先来试一试。”
因为同临樊君的关系,宁虞对林浮玉打杀不得,骂他他也没脸没皮无动于衷,一度让宁虞很头大。
他一直想着要如何对待这猫一样不乖顺的少年,这一次看到他这么热衷拿剑鞘打人手,倒是让其想到了一个新教训人的方式。
打手心,虽痛不到哪里去,但用来教训心高气傲的少年人确实极佳。
易雪逢一听,立刻表示:“我学乖了,非常乖!义父,义父!”
冷酷无情的义父固执己见,手中切云剑宛如疾风,比易雪逢方才打人时还要快,“啪”的一声打在易雪逢掌心。
易雪逢:“啊——”
切云剑:“啊——”
父子连心,令人落泪。
切云:“啊啊啊疼死我了!”
易雪逢死死咬着牙,掌心被打得通红依然不肯哼一声。
宁虞收回切云剑,慢条斯理的在自己掌心轻轻拍打,道:“这是你之前那句冒犯之话的惩罚。”
易雪逢:“……”
宁虞说完,再次手起戒尺落,“啪啪”两声。
“这是你不听长辈之言,曾两次妄图抢回切云的教训。”
易雪逢:“……”
这该死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臭男人!
易雪逢挨了三尺,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林浮玉这具身体娇生惯养根本忍不了疼,眼泪本能地汪在眼眶,被他强行忍着才没丢脸地落下来。
宁虞打完,施施然将嗷嗷直叫的切云放回腰间,道:“这回知错了吗?”
易雪逢忍泪,点点头。
“下次还敢吗?”
易雪逢被打懵了,本能地点头,宁虞一“嗯?”,他又立刻摇头。
宁虞这才满意了,他道:“既然你不会用剑,从明日起我来教你。”
易雪逢一惊,骇然看着他,眼眶中蓄满的泪水被他这个抬头的动作缓慢顺着脸颊滑下来。
林浮玉这具壳子本就冷艳精致,这般无助脆弱地落泪,若是换了慈母心爆发的宋镜笙在此,早就温声软语地去哄了。
可惜,宁剑尊不是寻常人,他看到少年的眼泪,眉头皱得更紧,道:“不许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易雪逢微微垂着头,肩膀微微抖动,声音带着哭腔地道:“是。”
易雪逢比宁虞矮太多,宁虞一低头便能看见少年发抖的身体和发顶那翘起的一撮头发,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来,他不知为何突然又想到了年少时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的小尾巴。
想到这里,他眸间闪现一抹微不可查的痛色,连带着看着林浮玉也没了之前的排斥不屑。
“好了。”宁虞为数不多地服了软,道,“下回不许再犯,否则我……”
他一说出来,才注意到自己又习惯性地将威胁给说了出来,只好皱眉把后半句给吞了回去,又重复道:“好了。”
宁虞似乎天生反骨,饶是过了这么多年历经那么多事,那该有的棱角尖刺依然尖锐竖着,没有消磨半分,他生平最温柔最能安慰的话,便是这句——好了。
易雪逢微微抽泣着,听到宁虞的话,委屈地往前迈了几步,试探性地朝宁虞怀里扑去。
宁虞现在心正软着,虽然本能地拒绝,但是手还没抬起,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罢了,只是个小孩子。
也就随他这一回,下回再撒娇我要再打他两下。
轻一点。
宁剑尊心想。
姓易的“小孩子”边抽噎着边轻轻靠在宁虞怀里,鼻息间全是宁虞身上那股宛如从地狱黄泉而来的清冽味道。
他靠了靠,又试探地单手抱住宁虞精瘦的腰身。
宁虞这个就忍不了了,眯着眼睛危险看着他:“手不疼了?”
易雪逢立刻缩了回来,轻轻抬起头,眼中含着泪看着宁虞,小声道:“义父。”
宁虞对上他的眸子,突然有些失神,因为在一瞬间,面前之人眉眼间的神色和易雪逢像到了极致。
宁虞正要仔细看,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松,一直安分靠在他怀里的少年突然飞快抽身后退,连回头都不敢,只是一眨眼就飞掠了出去不见踪影。
宁虞定睛一看,他腰间的切云剑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迹。
宁虞:“……”
那个胆敢扮可怜骗他的小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宁虞:记仇.jpg。
剑尊打手预警。
第12章 夺舍
易雪逢将脸上的泪水胡乱抹去,边跑边笑:“哈哈哈我就说他受不了示弱,你还说他一直冷血无情,你看,这不拿回来了吗?”
切云似乎还想再泼他冷水让他清醒一下,但是他终于逃脱了宁虞那个大魔头的魔掌,心情正极好,也忙附和:“嗯嗯!爹爹说的都对!”
两人濒临破碎的父子情再次稳固得如铜墙铁壁。
易雪逢唯恐宁虞再发疯地追上来,跑得飞快,他直接掠到墙上,脚尖踮着墙瓦宛如一只猫悄无声息地闪过去。
片刻后,两人从寒淮川最南边飞窜到了最北边,确定宁虞不会再追上来了,易雪逢才站在墙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切云逃出生天,立刻欢天喜地的原地化成人形,一把扑到了易雪逢的背上挂着,双脚还缠在他纤瘦的腰上。
“爹!你怎么这么有胆子呀!?切云最喜欢你了!”
易雪逢气还没喘稳,被化成人形的切云猝不及防压了个正着,身形猛地一晃,在墙上东倒西歪了半天终于支撑不住地朝着墙下倒了下去。
只听到两声惨叫,易雪逢和切云直直摔入了墙下的草丛里,激起一旁两只争食的松鼠连果子都不要了浑身竖毛地逃窜到了树上。
易雪逢身上头上全是枯叶,他坐起来捂着头咬牙切齿地道:“易切云!”
切云也摔了个七荤八素,他怕挨打,身体柔软得像蛇一样歪在易雪逢身上委屈地哼唧着撒娇:“我不是有意的。”
易雪逢一把把他的头给推开,道:“你到底跟谁学的撒娇这一套?”
切云实话实说:“跟你啊。”
易雪逢:“……”
切云学他方才扮可怜的模样,软软道:“义父。”
易雪逢:“……”
易雪逢真心实意道:“我觉得宁虞现在还没走,我把你还回去吧。”
切云:“……我错了。”
易雪逢拿手点着切云的额头,斥道:“没出息。”
切云:“也是跟你学……”
易雪逢:“嗯?”
切云立刻不敢说话了,忙讨好地冲他笑。
易雪逢这才将手收回来,只是余光一扫切云的墨发,眉头一皱:“你头上的剑穗呢?”
切云抬手理了理头发,发现没有了剑穗,满脸懵然了许久,又伸出两只手绕着头来回摸了两圈,确定剑穗真的丢了后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啊啊我的小剑穗!”
易雪逢险些被他这一嗓子给震聋,抬手挡了挡耳朵,皱眉道:“是落在宁虞哪里了?”
切云哭得喘不过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易雪逢将他散乱的头发拨了拨,安慰道:“我再给你找一个,别哭了,乖一点。”
切云满脸泪痕地哽咽:“可是……那是爹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其他人都没有的。”
在世人的眼中,非人之物便是异类。
就算兵器有了器灵,也仍然是冰冷的死物,于修士而言,兵器说好听点是同伴,难听点只是工具,甚少有人会对一个器灵产生任何感情。
就像是御兽道修同契约灵兽的关系一样,无论灵兽幻化的人形多么貌美类人,在道修眼中,始终同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易雪逢少时师承归鸿山秋满溪,性子温吞良善至极,就算对着剑灵灵兽也尊重有加,从不觉得他们低人一等。
切云算是万千器灵中极其幸运的。
在切云最初的记忆中,是那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捧着小剑穗玩着眸子冲他笑的模样。
易雪逢沉默,他看着哭个不停的切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等有机会我帮你拿回来好不好?”
切云脸上全是泪痕,吸了吸鼻子,抽噎道:“用刚才那个办法吗?”
易雪逢难得有些恼怒:“你管我?有用就行!”
切云只好点点头,他朝着易雪逢伸出手,眼巴巴看着他:“爹,要抱。”
易雪逢叹了一口气,熟练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在后脑轻轻拍了拍,道:“不疼了不疼了。”
年少轻狂时易雪逢经常用切云剑同人交手,饶是最锋利的神兵利器,在同其他兵刃相撞时也难免会感觉到剧烈的痛楚。
切云怕疼,却好战,每回交手完后哭得几乎要抽过去,易雪逢总是会抱着他拍他的后背,安抚着说着:“不疼了。”
切云心思纯澈,喜怒哀乐一览无遗,从来不知掩饰,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丝毫的长进。
切云委屈地在他脖颈处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