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第45章 质疑
如同众人所说的, 林浮玉是寒淮川小仙君, 就算再不懂事也不应该深更半夜同蛮荒君上混在一起。
宁虞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 之前秋满溪想要留下照看林浮玉时,他也是用这个借口反驳回去的,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那么快就转到他身上了。
只是宁剑尊身居高位多年,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做了不少, 当即忘记了自己之前曾经说过什么。
他懒得和他们周旋太多,直接道:“既然你们照看不好他,那我就代临樊君来照料他。”
这便是要带林浮玉去蛮荒的意思了?
宋镜笙瞳孔一缩, 直接失声道:“不行!”
众人一愣, 疑惑看着她。
宋镜笙话出口后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对上宁虞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一个激灵, 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宁虞自从执掌蛮荒后, 魔修琐事往往都是清川君来回奔波忙上忙下, 他自己每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清闲自在。
若是放在之前, 像是这种小事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这回竟然这般大张旗鼓地把众人都聚集到这里, 也许正是打得想把林浮玉带走的念头。
宋镜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宁虞平日里虽然目中无人狂傲自大,但是却不会任性到这种地步, 他在深更半夜把事情闹大,可能最终的目的就是迫她将林浮玉交出去。
眼见着宋镜笙脸色越来越难看,宁虞心想:这女人倒是聪明得有些过分了。
宁虞手肘撑着小榻上,撑着脑袋冷淡地瞥着他们。
易雪逢平日里总是喜欢用手撑着脑袋歪着头懒洋洋地看人,两人姿势极其相似,但是易雪逢做出来的却是一派慵懒惑人之态,宁虞同样的姿势却大相径庭,他大刀阔斧地岔开两条长腿坐着,那副自大的姿态让人看着又害怕又想打他。
“临樊君临飞升前将林浮玉托付给你们,你们可倒好,接连让他受伤,且他经脉中竟然还有余毒未清。”宁虞冷冷道,“我还未找你们要个交代,你们可倒好竟然想让我给你们交代?诸位,这道理,你们觉得能说通吗?”
听到林浮玉经脉中有余毒,除了宋镜笙,众人全都是衣服骇然之色,纷纷道:“不可能,小仙君一直住在寒淮川,有我们几位长老轮流相护,不可能会有人给他下毒的。”
宁虞又是冷笑一声:“轮流相护?说的可真是好听,那为何我听说前些日子小仙君孤身入了禁地,险些被那恶兽伤得没命?这就是你们说的,相护?”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
宋镜笙始终一言不发,但是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宁虞,想要阻拦他却又不知如何做的模样。
宁虞铁石心肠惯了,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一挥手,道:“就这么说定了,仙道大典一结束我就带林浮玉回蛮荒,若是有人有异议,直接拿剑过来吧。”
几位长老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任谁眼睁睁看着一个外族人将寒淮川少主用强硬手段给带走,想来心中都是十分不满的。
原本“剑尊”只是剑修修炼到了某种程度的阶层称谓,但是后来宁虞一剑平定四境魔修之乱后,便无人敢再用“剑尊”这个称呼了。
宁剑尊剑术天下无双,就连归鸿山掌教在他手中也过不了百招,更何况是寒淮川之人了。
众人险些被气了个半死,但却忌惮宁虞的修为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相互对视一眼,满脸屈辱地同意了。
宁虞瞥了一眼众人,又将视线落在宋镜笙身上,淡淡道:“宋掌门,你意下如何?”
宋镜笙宽袖中的手死死握着,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开口的冲动,半晌后,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艰难道:“那……小仙君就劳烦剑尊照顾了。”
一旁的南纵满脸不赞同,他性子直来直去,不像其他人那样考虑太多,正要开口拒绝时,宋镜笙却一把拉住了他的小臂。
南纵皱着浓眉回头,宋镜笙脸色惨白地朝他摇摇头,示意说太多无济于事。
南纵愣神的功夫,宁虞早已经拍板此事,终于说了句人话:“劳诸位跑这一趟了,请。”
能让宁虞说句“请”字——虽然只是逐客令——想来他也本能觉得这事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众人被他稀里糊涂请了出去,南纵刚要说话,宁虞就满脸冷漠地把门给甩上了。
宋镜笙脸色难看极了,旁人同她说话,她仿佛没有听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南纵险些被门给撞了鼻子,气得要跳脚。
一旁的长老拉住他,叹气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南纵怒道:“我只是想问,既然事情都定了,他还待在小仙君房里做什么?”
众人后知后觉这个问题,回头看着已经灭了灯的房间,怔了好久。
宁虞才没有去管他们到底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他走到内室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切云拎起来,强行让他化为本相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又回到外室将易雪逢连人带衣服单手揽着纤细的腰,将他“轻柔”地放在榻上。
易雪逢一落到床上,后脑“哐”的一声砸在床榻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宁虞:“……”
宁虞有些心虚,看着似乎痛得想要醒来但却因为药怎么都清醒不了的易雪逢,伸着手在他后脑揉了一下,小声道:“不疼吧。”
易雪逢用紧皱的眉头回答他。
宁虞自顾自理解:“嗯,果然不疼。”
直到易雪逢再次睡熟了,宁虞这才伸出手悬在他的眉心,伸出一道灵力探入他的识海中,缓慢将一根虚幻的麻雀羽毛勾了出来。
羽毛在半空化为碎光消散,易雪逢强行沉睡过去的神识一点点回笼,很快就变成了正常的熟睡。
宁虞在床边看了他许久,才无声叹了一口气。
易雪逢一觉醒来,只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什么灵器揍了似的,一阵阵的隐隐发疼。
他捂着头骂起来,眉头紧皱地在旁边摸了摸,含糊道:“切云,你半夜打我了吗?”
切云也抱着头蹲在一旁,满脸委屈地抬头:“爹,我还以为你打我了呢,我头好疼啊。”
易雪逢:“……”
父子二人抱着头相互对视一眼,满眼都是对彼此的不信任,纷纷觉得定是对方趁着晚上睡觉时泄私愤揍了他一顿。
直到易雪逢吃完了早饭,看着切云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怀疑的。
昨天切云化为本相直接被宁虞毫不留情地甩到桌子上,不光头疼浑身都隐隐作痛,再加上易雪逢怀疑的眼神,他顿时觉得更委屈了。
“爹!”切云捂着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道,“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你不能没有证据就妄下定论!要是换了旁人被你这般诬陷,肯定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的,喏,前面就有个柱子,你再这样看我,我等下就撞!跑过去撞!”
易雪逢边朝着夜芳草的住处走一边回头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你?但是除了你,没人会进我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易雪逢已经不太清楚,只觉得昏昏沉沉间就睡过去了,之后便没多少印象了。
切云顿时一副心痛状:“我的性子爹爹还不清楚吗?如果我真的想要教训一个人,一定会趁着他清醒的时候揍他,这样才能泄愤呐。”
易雪逢:“……”
易雪逢不着痕迹往旁边撤了半步,远离了这个可怕的凶器后,飞快跑了。
切云:“……”
切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快步追上去:“等等我啊!你听我解释!”
易雪逢重病初愈,没跑多远就被切云追上了。
切云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爹,爹爹,真的不是我啊,而且你的房间也不只是我能进啊,你仔细想一想,有什么人是能胆大包天深更半夜潜入你的房间,而且还什么都没做只是为了打你头一下就离开的呢?”
切云只是想给自己撇清嫌疑,证明自己没那么幼稚记仇,但是话说出口后,易雪逢竟然还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旁边传来一串脚步声,易雪逢转过头去,就对上了宁虞那张冷漠至极的脸。
易雪逢:“……”
切云:“……”
还真有啊!
易雪逢早就不怕宁虞了,他直接走上前,拦住宁虞,开门见山道:“剑尊昨晚有去我的房间了吗?”
宁虞眉头一皱,道:“胡说八道,我去你房间做什么?”
他说完后,唇角往下微微一瞥,弧度十分细微,若是没仔细看根本没发觉,易雪逢却是瞧见了,他心道:“哦,在撒谎,那就是他了。”
大概是之前嘴里被宁虞塞草,他已经学会了控制了脾气,易雪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敢问剑尊,我昨晚是又咬你的手了吗?”
能让你下手这么狠,现在他后脑还在隐隐作痛。
宁虞道:“没咬。”
他说完后立刻后悔了,这不就是间接承认自己去他房间了吗?
易雪逢一副“果真如此”的神色,眼中嫌弃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宁虞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去练剑!”
易雪逢冷笑了起来,他的冷笑也是自小跟宁虞学的,只是宁虞能用一个冷笑让人骇得浑身僵硬,易雪逢原封不动地学他,却能学出来一股子佯怒的惑人风情来。
易雪逢冷声道:“剑尊自己练剑去吧。”
他怼完后直接转身就走,同时心中恨恨地想:“你就同你的剑过一辈子去吧!”
宁虞在原地看着易雪逢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满脸都是疑惑之色,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不是进他房间吗,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也值得生气?
宁虞左想右想想不通,只好满脸郁色地出门买糖山楂。
嗯,上次那一家易雪逢似乎很喜欢,就去买那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虞:吃了我的山楂,就不能生气了。
易雪逢,气到昏倒。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46章 羞辱
易雪逢气呼呼地绕了个道, 头晕得更厉害了。
切云在一旁安慰他:“宁魔头本性就这样, 都一百多年了你还指望他改啊,冷静点,深呼吸。”
易雪逢深呼吸几口气, 按着胸口艰难道:“可是他之前从没对我这样过。”
切云一时语塞。
易雪逢十三岁那年切云跟了他, 自那之后两人便形影不离, 切云虽然厌恶宁虞到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地步,但是却也不能否认他对易雪逢是真心实意的好。
在宁虞少时,他那个酒鬼爹曾经有过把他卖给人贩子换点酒钱的打算,许是因为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对遭受过太多苦难的易雪逢极其包容关心, 在加上易雪逢的性子也太过招人喜欢,宁虞对他的重视甚至比救了他的秋满溪还要多。
易雪逢不喜欢宁虞仗势欺人,总是拿着修为来欺负其他人,每回见了定要板着脸上前, 小大人似的在宁虞旁边喋喋不休, 让他以和为贵, 不能戾气太重。
易雪逢第一回 壮着胆子教训宁虞时,宁虞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声音冷漠如冰:“你哪来的胆子敢训我?”
才八岁的易雪逢见状连忙要溜, 被宁虞一把揪住了领子。
他刚和归鸿山主山的师兄弟打了一场,额角上全是汗水,易雪逢讨好地回头,撩着雪白的袖子踮着脚尖要给他擦汗。
宁虞面无表情:“少给我来这一套, 你自己想一想,方才的话是你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