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空勿语
「朕不走。」胡亥突然又冷静下来:「朕要死也要死在皇宫内……」他依恋地看着在夕阳下显得辉煌万千的宫廷。连绵一百多里的皇宫彷佛看不到尽头似的,胡亥在这皇宫内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你走吧。」胡亥一刹那间苍老了许多:「有地方去就快走吧──别像我──别像我──」他喃喃自语着踱步离开。
小太监匆匆地对胡亥行了最後一个礼,然後急忙逃命去了。
一路上皇宫兵荒马乱,太监和宫女收拾着行装,闹哄哄地想要逃出宫外。
胡亥站在大柱後,看着一个一个往外逃,面无表情地转身,一步深一步浅的往皇宫内走去。
经过大殿,他没有停下脚步。
经过皇子们住的皇宫前,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一直一直走到太庙前,他推开了那厚重的木门。
嘎──叽──的一声。
此时整个皇宫的人都往外逃走了,敞大的太庙都空洞洞的﹑幽森森的,透出一股死人的气氛──
秦朝历代祖先的画像都陈列在此,而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像。
胡亥的力气一下子用尽,扑跪在地上,慢慢地往雕像挪动。
他乞怜地捉着雕像的脚,发着痴的叫:「父皇!父皇!」
「父皇,我做皇帝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愤怒?呵呵……做皇帝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呢……为甚麽你眼中只看到大哥,二哥﹑三哥﹑我这些你全都看不见!二哥为了讨你欢心,背下了整本孙子兵法,可是你却无一赞言,为甚麽大哥只是提出了一个计策你却加以赏析?」
胡亥挥动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喊:「不公平!这不公平!凭甚麽他为大就能受尽你的宠爱,其他人却只能活在他阴影下让你置若罔闻!皇位是我的!是我的!我不会让给别人!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死!哈哈哈哈!一代帝王!父皇!你只能陪我去死!去死!」
胡亥已经疯魔了,他眼中雕像已化为真人,正无奈地看着他。
他神情癫狂,喃喃自语:「对,只要我死了,皇位就只能是我的……对……只能是我的……」
旁边两行对立的蜡烛冷冷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胡亥手脚并用,爬着把那两排的蜡烛扯掉。
蜡烛倾倒在长长的﹑垂地的红布之上,瞬间燃烧起来。
胡亥彷佛像恶作剧的小孩一样一个一个扯过去,当蜡烛台全都倾倒後,他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在火焰中痴痴的笑:「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服侍胡亥的小太监此时已从小道走出了宫外,看着那宫中突然燃起的漫天大火,他彷佛明白了甚麽一般,叹了一口气,为胡亥不平的一生画下了休止符。
*
在这讯息滞後的时代,咸阳发生的事还没传至史内城。
这一天,秦牧教着扶苏握剑,他发现扶苏下意识的挥动起剑来还算标准,一但神智回笼,就开始变得同手同脚,如同孩提一般,不堪一击。
「手──直一点,叫你伸直一点,你抖甚麽?」秦牧严厉的说。
扶苏满头大汗:「爹……我说爹啊,你不觉得我练了一个多时辰需要休息一下嘛?我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了……」
秦牧漠然地看了扶苏一眼,扶苏立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看着扶苏微微颤抖的手,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说:「那休息一会儿。」
扶苏立即丢掉剑,跑到不远处的凉亭处坐着以手来扇风:「热……热死我了!」
「别整天死死死的,多难听。」秦牧跟着走了进去,坐在另一边,开口反驳。
扶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
晚上,秦牧淋浴完後,坐在长榻上看书。
突然他耳朵一动,立即警觉地喝道:「谁?」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一个人影无声地从窗户那处翻了进来。
秦牧一见来着,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笑。
「皇上,警觉性依然这麽高呵。」莫宁踱进走进来,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有一丝感恩,有一丝怀念和更多的欢喜。
当他徒弟和他说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嬴政还在生,难不成他以前追求的甚麽鬼练丹术真的成功了?
莫宁现已五十有多,头发斑白且梳得极为整洁,他的皮肤微皱,眼角的细纹深深的,显得很有威严。
「莫弟。」秦牧含着笑,站起来拍他的肩:「好久不见。」对秦牧来说,上辈子的事彷佛是那样的长远。
「好久不见。」莫宁也捶了他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聚旧的话先不说了,今次我赶来是带着整团暗卫军来投奔你的,咸阳,已经失守了。」
秦牧脸色大变,咸阳是秦国的根本,怎会失守了?
他厉声疾呼:「谁攻进去!?」
「项羽。」莫宁答:「胡……小公子也已经去了。抱歉,我没有救他。」莫宁对於胡亥那个欺宗灭祖的人并没有好感,本来他有能力带他一同离开,但在最後他却选择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一步一步步向死亡。在离开时,他亦把赵高那个祸害杀了。
秦牧一怔,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他望向莫宁确认,莫宁对他点了点头。
他脑袋有点昏眩,但很快他便甩甩头,神色也回复了平静,彷佛死的人不是他的孩子:「此事事关重大,我去找蒙恬﹑霍豪和苏儿商议。」
莫宁点点头。
秦牧很快便找来蒙恬和扶苏,在大前厅开晚上会议。
莫宁作为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半夜潜入公子府的陌生人,自然受到蒙恬重点式的目光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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