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香食肆
“请您输入新设置的密码,六位数。”
谢茂直接摁了六个0,重复几次之后,柜员递了好几张协议要求签字,密码重置完毕。
“请帮我往这个账号上转入5000元。”
谢茂用笔在一张知情函上写了一串数字,下午吴悠帮忙买单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柜员没有接他递来的单子,虽然没有收款人姓名也不能汇款,但是,问题真不是这个。她似是尽力忍住了笑,礼貌地说:“对不起先生,本账户余额不足五千元。”
谢茂又愣住了。五千块都没有?
下午就给衣飞石买了几件衣裳,在他看来,衣服的质量都很普通,也没什么珍贵的手艺,应该是很低级的东西。所以,他推测几千块应该也不是大钱。一元钱大概就和谢朝一个制钱差不多?
原身给人做看门保安,好歹也是一份工,不至于这点儿积蓄都没有吧?
——到银行就被打脸了。
“请帮我查一下余额。”
“42.93。”
“多少?”
“四十二块九毛三。”
“……”
谢茂和衣飞石从宇宙行里出来,看着已经黑透的天色,城市街头遍布霓虹。
这地方邻近医院学校,遍地网红小吃店,轰炸大鱿鱼,粗粮手抓饼,绝味鸭脖,偶然一股甜香袭来,是骑着三轮车卖烤红薯的小摊贩。
衣飞石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
一整天没吃饭了。
中午在派出所度过,大半个下午在高速路上,到了市内就是去住院部看现场。
他身边是个小吃车,卖的是葱包桧和油墩儿,隔壁还有卖定胜糕的。小小的木碗翻来翻去,非常有趣。食物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沁入心脾,昨天睁眼前还在地宫里挨饿的衣飞石很难受。
谢茂也觉得饿了。
他随身空间里很多可以吃的东西,味道也都非常好。然而,衣飞石想吃的是路边的小摊子。
杭市的路边摊都会写好招牌,多少钱一个,加料多少钱。谢茂算算自己银行卡里的钱,虽说不多,让衣飞石打打牙祭总是够的。
“这个,这个?”谢茂指了指葱包桧和定胜糕,问身边默默咽口水的衣飞石。
衣飞石是真身无分文,光棍得只剩下一个肥肚皮了。吃了皇帝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连连点头,还指着旁边有门脸的某个小吃铺子,说:“有羊汤。”闻着味儿了。
银行柜台前都写着线外等候,主要是保护储户隐私和账户安全。实际上,亲友一同趴在柜台前边,银行也从来不会过问。谢茂和衣飞石都不明白这个潜规则,刚才在宇宙行办业务的时候,谢茂在柜台前坐着,衣飞石就老老实实在等候区坐着。
从来没那么胖过的襄国公差点把自己卡在座位上,很是和自己较劲一番,没顾得上皇帝。
所以,衣飞石不知道皇帝穷得叮当响了。
谢茂当然也不会告诉他,朕现在落魄得连一身衣裳都给你买不起了。
“好,先拿着这个吧?包两个。”谢茂跟身边的摊主要了两个葱包桧。
一个葱包桧二块五,两个伍元整。冬日华灯初上的街头,摊主熟练地油条大葱包入春饼,在平底锅上反复煸烤,问这两个主顾:“甜酱辣酱?”
“辣的。”
“辣酱。”
多年生活在一起,谢茂始终偏着衣飞石,二人饮食口味也都趋于相同。
热腾腾的葱包桧装入纸袋里,摊主递给二人一边一个,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二维码:“支付宝微信都有。扫这儿,领支付宝红包。”
谢茂把银行卡递给他。
摊主看着他一身质量奇差的保安制服,再看看他俊美矜贵的气质,身边还有个穿着商场货的胖跟班,简直以为他是来找茬儿的:“您看我这儿是百货公司还是五星酒店,我有POS机吗?您要真没有支付宝微信,就付现金吧。”
原身没有钱包,谢茂就没有现金。
旁边卖定胜糕的小伙儿憋着笑,指着路边的便利店,说:“你去超市帮人买东西套现,他们那里有刷卡机,现在银联云闪付做活动,好像还有优惠。”
衣飞石自然不能让皇帝跑腿,连忙说:“臣……我去。”
“在这儿等着。”谢茂看着他胖墩墩的身材,再看看拥挤的人群,决定还是自己去。
他当然不肯承认,他是不想被衣飞石发现自己卡里只有四十块钱。
谢茂揣着银行卡迈向灯光明亮的便利店,心中感慨万千,细想起来,不管是在未来还是在谢朝,他都没有落魄成这样……连给心上人买两口吃的,都得盘算盘算够不够钱付账。
大城市的好处在于讲道理的人多,乐于助人的也不少。
门前收银的店员听说了谢茂的窘境之后,抿嘴笑了笑,旁边排队买关东煮的女孩儿已经开始翻自己的钱包了:“我帮你我帮你!你要刷多少钱呀?不够的话,我再去拿一个酸奶,两个果汁。”
谢茂的这张脸搁哪个时代哪种审美风潮之下,都是碾压级别的俊美帅气。
就昨儿那个油头爆痘的邋遢样子,他都能迷得见多识广的吴悠犯了花痴。晚上被衣飞石用清洁符洗脸挤了痘痘,抹上焕容自愈膏又养了这么一天,脸上痘印全消,已然恢复了大半姿容。
再有他在谢朝多年上位荣养出的天子贵气,哪怕极力地收敛了,依然风采照人使人不敢逼视。
——就他身上这一件儿劣质的保安制服,穿在别人身上代表着廉价与贫窘,穿在他身上就凭空多了几分贵公子寒假打零工体验生活的从容玩味。
哪怕他穷得ATM机都不吐钱,只能拿着银行卡到便利店央求人套现,他也没有丝毫窘迫。
他并不是真的穷困。
他自信随时都能弄来钱,只要给他一点儿时间。
谢茂帮买关东煮的小妹子刷卡付了四十一块钱,小妹子数了四张十元纸币给他,又给了一元硬币,顺便告诉他:“最近银联卡坐公交车一分钱,刷一下就行了哦。”
“乖。”谢茂看着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跟小孩儿似的,塞了一个东西给她,“赏你了。”
小妹子噗哧就笑了,配合地演了一句:“小的谢赏。”
谢茂拿着钱出了门,小妹子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双手捂住自己红通通的小脸,两眼都是小星星:“啊啊啊啊好帅呀,比我们家老吴老彭老李老陈还帅……啊啊啊啊啊啊,我居然忘记跟他拍照!啊啊啊啊啊——”
犯完花痴之后,她才有空看自己手里陌生帅哥留下的礼物。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一枚金灿灿的胸针散发出黄金独有的辉光,最美丽的却不是这一抹灿烂的金色,而是镶嵌在金叶子上透着深邃剔透光泽的翡翠。
这翡翠珍贵到什么程度呢?任何一眼看见它的人,都会觉得它值得天价。
……卧槽。
小妹子连忙揣好这枚胸针,白生生的小手默默发抖。
她想,这要不是个巨大的骗局,马上就有人跟她说要她花几千块去做翡翠鉴定,那,就一定是真·贵公子到贫民区体验生活来了。
想想那么帅的男人,做个网红肯定比骗子赚得多吧?顿时心下稍安。
“爸爸,我下班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呀……”小妹子偷偷打电话求助。
我好像一不小心发了一笔横财!
※
衣飞石看中的饭铺子就叫羊汤饭,进门坐下之后,衣飞石闻着味儿,点了羊肉汤,烤羊腿,葱爆羊肉,见所有人都吃羊肉烧麦,他也点了一笼。
服务员将打好的单子夹在台桌边上,谢茂扫了一眼,156元。
……这他吗钱不够啊。谢茂陪着衣飞石吃了两个烧麦,说:“刚才我在路上看见榨甘蔗汁了。你在此乖乖用膳,我去去就回。”
衣飞石连忙起身:“我去……”
一句话没说完,起身的同时,就把与他背对背坐着的三岁小女娃挤了出去。
这间比较复古拥挤的店铺,用餐桌下边摆着没靠背的板凳。两张板凳靠在一起,坐在衣飞石背后的小女娃对他二百多斤的体重完全没有抵抗力。
所幸衣飞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小女娃厚墩墩的羽绒服,千钧一发把她拎了起来。
小女娃的妈妈脸都青了,抱着孩子亲了好几口。
衣飞石连连道歉,年轻的妈妈狠狠剜他一眼。死胖子。
“对不住,对不住。”
谢茂见不得衣飞石受人冷眼,偏偏又确实是衣飞石没注意,只得跟着赔罪。
见谢茂这么个颜色可喜的帅哥前来赔笑,孩子妈才松了松颜色,说:“没关系,以后注意就行了。也要多谢你们,孩子没摔着。”还冲衣飞石笑了笑。
“小衣你来坐这边。”谢茂让衣飞石换了个位置,“这些日子你都安分些,不要随意走动。”
衣飞石看着自己肥墩墩的肚皮,默默点头。
谢茂出了饭铺子就直扑附近人流最密集的地铁口。
地下通道里,不少卖手机壳卖饮料奶茶的便利店,也有摆地摊的小铺子。
左边一个乞讨的,抱着俩孩子,写着长长的求救信,无非是重病致贫乞求好心人帮助,与时俱进搁了个二维码。右边是个捏面人的残疾人,也写了个长长的陈情书,大致意思是不幸罹难受了火灾,百折不挠学习捏面人手艺,靠手艺吃饭求关照生意……
谢茂觉得自己对新古时代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他就没有这么长长的一张写着悲惨故事的布。
他只有一根从外边绿化带捡来的半截枯枝。
似他这样帅得鹤立鸡群的年轻男子,哪怕穿着保安制服,也是相当吸睛。不少行色匆匆的女孩子都放慢了脚步,走远了还会将目光从手机上拔出来,恋恋不舍地回头再看一眼。
谢茂拿着枯枝在原地随手挽了个剑花——他武功不行,架子总还是有的。
这就有不少女孩子停下来,拍手围观:“哎呀,好帅!”
谢茂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不能拍照。”
女孩儿活泼地搭讪:“为什么不能拍?帅哥是公共资源!”
“因为我要表演节目。”
谢茂一边和停步驻足的女孩儿说话,一边继续舒展筋骨,将枯枝当做短剑随手舞开。
他穿越前也学过剑术,不过是为了登坛作法,观赏性不强。这辈子认认真真和衣飞石学过,也是因为太过贪慕衣飞石美色,觉得小衣舞剑极其潇洒。衣飞石习剑御敌杀人,他就只剩下好看了。
他的动作吸引了过往的路人目光,又抵开了一圈空间,形成了一个被围观的小舞台。
连旁边乞讨的和做面人的也都转过头来,一起打量这个竞争对手,想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有路过的年轻男子发出不屑的嗤笑:“这也算卖艺?好歹拿个吉他出来卖唱。”
话音刚落,就见谢茂右手拿着枯枝,在左手心里刷地抽出,原本枯萎的树枝竟然长出了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花。
“哇!”
“魔术!”
“动作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