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香食肆
站在几人身边的梅女士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你好,我叫梅鉴雪。我能说华夏语。”
女士伸出手,谢茂上前握手打招呼:“梅女士,你好。”
常燕飞搬了张椅子坐在容舜身边,对他们慢慢打招呼的行径很不满:“你们不用管我表弟吗?”
谢茂拿出手机,把童画的视频连线放出来,对着Anthony和梅女士。
“你搞定。”
【诶,先生,谢先生……】
谢茂已经走出了视频拍摄范围,连线中的童画无奈,只得用这种方式和分公司的人沟通。
沟通的结果是,安全屋里配备的医生护士与所有闲杂人等都撤了,只留下Anthony和梅女士,前者负责武力支援,后者负责后勤联络。对谢茂的命令可以存疑,但必须执行。
——军事化管理的单位,就是这么令行禁止。
Anthony出门检查了各路摄像头和警报装置,就坐在客厅的监视器前,填装弹匣。
梅女士则和童画配合递交了行动备案,抹去了往来交通的痕迹,随后,她去厨房做了炖土豆和火腿三明治,还给谢茂和常燕飞都准备了干净衣服和牙刷。
“别动他。他身上的物质被弄下来了,魂魄也可能随之消失。”谢茂吩咐常燕飞。
常燕飞看了看自己。
他坐在容舜床前的椅子上,离着容舜起码半米远。哪里都不像要动手的样子吧?
谢茂就是吩咐一句,让常燕飞守着容舜。
他自己拎着毛巾和牙刷,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把梅女士做的炖土豆吃了半碗,三明治吃了三个,还喝了两杯白啤。
同样又脏又累又饿的常燕飞张张嘴,好嘛,人家是老大,他是小弟,可不就是老大先享受吗?
谢茂吃饱喝足推盘子站起来,常燕飞觉得,这回总该轮到他去洗澡吃饭了吧?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谢茂甩开一张薄毯,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一歪,暖洋洋地闭眼睡了。
!!!
好吧,我来看着表弟。
常燕飞放弃洗澡了。
他拿了两个三明治,蘸着谢茂吃剩的炖土豆汤,守在容舜床前,囫囵吃几口。
离魂符水喝得多了,常燕飞的灵魂一直都有飘飘然魂游太虚的冲动,和肉身半点不贴服。缠在棉服里的翡翠玉丝又时时刻刻禁锢住他的灵魂,让他保持着固魂的状态。
这种矛盾的滋味很难言说,至少,从服用离魂符水以来,常燕飞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所以,睡不睡的,也就无所谓了。
他觉得,他和谢茂把容舜带了出来,就得把容舜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容舜是个普通人。
谢茂是修士,他也是修士。
谢茂要养精蓄锐研究容舜的问题,他就负责好好地守着容舜,不让容舜静悄悄地离去。
谢茂也没有睡多久。
十五分钟后。似乎睡熟的谢茂坐了起来,拿起手机,问童画:“这两人可信吗?”
Anthony和梅女士都坐在客厅里。
这个问题直接得让童画挠头。容舜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她身为容舜直系心腹,不管是出于感情考虑,还是未来事业发展考虑,都必须以容舜的安全为第一位。
当下童画也顾不上太多,直接点明了说。
【Tony是舜哥提拔的分公司负责人。梅是厅长叔叔的校友。】
——Anthony是容舜的心腹,梅女士则是容舜小堂叔容策的人。
容策从政,和容舜没有利益冲突。这二人还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盟友。哪怕宿贞得罪了容策,容策对容舜也表示谅解和同情,二人没有反目成仇。容策的人,应该是可信的。
谢茂示意常燕飞戴好翻译固件戒指,英文交流。
“开会,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为了降低安保难度,安全屋面积不大,是以各人都没有挪窝。
Anthony仍旧看着监视屏幕,梅女士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布,常燕飞床边守着容舜。
谢茂就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披着暖融融的毛毯,做任务简报。
任务目标,是安全地去除容舜身上的不明物质。
这就涉及到容舜身上的物质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危险,为什么不能直接剥下来等问题。
谢茂开会素来不喜欢废话,三分钟就把前因后果、利害关系,乃至目前的难点都说清楚了。
同时,他甩出了自己要求开会的真正目的:“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们是否有深海怪物相关的情报?如果没有,通过本地关系,是否能够接触到相关知情人员?”
梅女士在他提及特别安全局对付白毛怪、蛙人用长筒喷洒黏糊物质时,就已经找到了相关情报。
“2015年9月27日,曾经有‘魔鬼眼’的怪人出现在本市街头,不少人都拍了照片,发到脸书上。后来被‘证实’是戴了美瞳。”梅女士找到网络上的那张照片,点击放大。
图片中的绿毛杀马特,谢茂非常熟悉。
那就是才和他交手不久的绿毛怪。
就绿毛怪那样夸张的造型,哪怕没有像白毛怪一样钉着鼻环、唇环,光是那一头爆炸着竖起的绿毛,行走在伦敦街头也足够拉风。各国叛逆青年都不少,染个绿毛再戴个“恶魔眼”美瞳,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所以,发生在15年的绿毛怪大摇大摆游荡伦敦闹市事件,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很快就被当做闲话从民众视线中淡去了。
“他能从深海上岸,一定是在附近某个河道或水域,开了旋涡大门。”
“查一查,15年9月27日前后,哪些河道附近曾经封锁,或者有异常情况?那扇门能吸走近距离的所有钢铁,不可能在泰晤士河底存在三年之久,它一定在15年就被关闭过。最近才开启。”谢茂说。
绿毛怪前次上岸的日期,让谢茂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米粉曾经说过,他和小面根据虾饺传回来的最后一条情报,跟踪了李大红两年半。
——他们跟踪李大红的时间和虾饺失踪的时间,相差不会太久。
——也就是说,虾饺也是在15年的下半年,发生了意外。
当初让绿毛怪关闭捕猎大门的“美丽灵魂”,成了绿毛怪伴侣的“美丽灵魂”,是否有可能就是神秘失踪的虾饺?
虾饺目前在伦敦特别安全局任职,俨然一副怪物专家的模样,按道理说,谢茂不该怀疑他。
可是,特别安全局喷洒在警员身上的喷雾,又让谢茂极度怀疑“专家”的专业性。喷雾溶解了警员身上的黏糊物质,使他免于窒息,可是,那也在同时夺走了警员的灵魂。
——海族想要的,本来也就是人类的灵魂。
梅女士抱着笔记本弄了一会儿,突然手忙脚乱地抠了笔记本电池:“哦哦哦我被捉住了……”
Anthony立马收拾枪械,准备扛着容舜转移。看上去非常熟练。
谢茂和常燕飞都莫名其妙,梅女士也迅速收拾东西,解释说:“我入侵政务系统时犯了点小错误,现在我们得马上走,虽然警察都很忙,但是……我们还是得快走。”
常燕飞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视讯,屏幕里露出童画无语的俏脸。
【我一直在线上。好了,你们不用跑,我都处理好了。网络安全局不会查到真实IP地址。】
常燕飞把手机摄像头和屏幕都转向谢茂。
童画表示:【先生,你想查什么东西,问我。】术业有专攻。
两分钟之后,童画就把2015年与怪物相关的资料都发了过来。
梅女士讪讪地去搬了打印机,把内容打出来方便众人翻阅。
打印机还在嗡嗡嗡吐纸,谢茂已经把资料都浏览过了。
2015年9月27日至30日,泰晤士河入海口附近,某条航道小范围内封锁停航。
各个政务网站都没有张贴停航禁令,童画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她搜到了三十多封相关航道无排期封锁的投诉信——在服务器“被删除-不公开”的隐藏子夹里。
这显然是个临时设置的骚操作,贴上不公开标签之后,每个月服务器例行备份资料删除垃圾的时候,这个临时设置的子夹被遗漏了,资料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入海口附近的某个水域航道,被封锁了整整四天。
换句话说,2015年曾经开启的海族捕猎大门,在伦敦至少存在了四天之久,随后就被关闭了。
相关伤亡报告,可能涉及绝密,根本没有联网储存。童画也找不到。
“查这个人。”
谢茂把米粉传来那一张清晰的虾饺图片,传给了童画。
不到十秒钟,童画就把特别安全局的网站主页甩了出来,上面就有虾饺的公开履历。——当然是假的。虾饺是特事办的成员,政审很严格,从小在华夏长大,和公开履历中的剑桥博士完全没关系。
网站上说,这位水博士在2016年4月,受聘成为英国特别安全局的特殊顾问。
“姓水。”谢茂拿着自己的手机。
米粉很快就发了短信确认:【虾饺本名水清涟。】
应该就是虾饺本人无误了。
特事办档案中一直记载为失踪的虾饺,正大光明在伦敦当了两年顾问,特事办竟然不知道?还是说,虾饺失踪的秘密,一直都对下不对上,可能他目前仍是特事办成员,也仍旧在为特事办执行任务?
——至少,丁仪和齐秋娴之中,应该有一人知情?
“我能打个电话吗?”谢茂问童画。
电话当然随时都能打,他要确保的是通讯安全,不会被电信运营商查到通话内容。
童画噼噼啪啪搓了一阵儿键盘,谢茂手机上就多了一个虚拟数字键盘,她说:【加密通信。待会儿我就把数据删掉,保证安全。】
谢茂拨打了丁仪的电话。
大概半分钟之后,童画小心翼翼又尴尬地问:【空号?】
谢茂又拨打齐秋娴的电话。
【……呃,空号?】
特事办已经把谢茂的后路都切了。
这让谢茂很愤怒。他知道自己来伦敦是做靶子,可特事办直接掐电话的行径太简单粗暴了。
异国他乡,他得不到特事办的帮助,反而要容家的私人企业提供安全屋和必要的支援。
这是私企该插手的事么?如果宿贞没有发疯找容舜麻烦,如果他没有带容舜出境,从巴黎戴高乐机场起,他就得开始一路逃亡被撵得鸡飞狗跳的过程——
那也是丁仪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
容舜的介入,反而使得丁仪的安排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