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530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这样不受委屈的谢茂,在昨夜被他狠狠得罪之后,大约也是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瞅着窗外天光乍亮,立刻就翻身而起,刷锅洗碗,蒸汤炊水。倘若他没有跟下来,谢茂只怕还要端着碗去屋里找他。

  衣飞石眼角有些刺痛,接了谢茂递来的筷子,半晌才轻声说:“先生恕罪。”

  谢茂将线面在汤里拌了拌,催促道:“吃吧,溢了。”

  一碗面二人分吃,谢茂正经没吃两口,被他守着的衣飞石埋头苦干,吃得异常认真。

  到最后连汤带水扫荡彻底,碗底连一点儿葱花都没留下。要说谢茂手艺多好,那真没有。衣飞石吃着这碗面却似世间珍馐。

  见衣飞石感动得似乎眼眶都要红了,谢茂忐忑了半夜的心也才终于安定下来。

  若衣飞石真的突然不爱他了,他该怎么办?谢茂竟不敢想。情侣之间总有争嘴吵架的时候,若是放低身躯一碗面就能把衣飞石哄回来,谢茂并不觉得窝囊——那可是他几辈子都求之不得的小衣。

  吃碗面,二人又似恢复了从前的亲昵要好,谢茂搂着衣飞石上楼:“我昨夜没睡着。”

  “……”衣飞石面对着撒娇的君上,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勉强应对,“臣……我也没睡。”

  “你心肝儿都黑透了。”谢茂捉住他一阵狠搓,手掌只在头顶与背心处摩挲,并不涉及敏感处,衣飞石就显出了几分局促,远不似从前那么亲热随意。他心知衣飞石还有心结未解,只得默默叹息一声。

  回到卧室后,衣飞石正头疼躲得过昨夜躲不过今晨,脑子里两个声音打架。

  谢茂煮来的那一碗热汤面还在胃袋里暖意洋洋,惹谢茂不快的难过更像是阴冷的针刺在心口,绵绵隐痛地逼着衣飞石妥协。然而,他始终记得谢茂对他的欲念是不正常的——这让他很难坦然。

  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主动些,谢茂已经脱了他的浴袍,拉着他上了床。

  “先生,”衣飞石主动去解谢茂的家居服。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谢茂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他必须得有回应。

  这动作就取悦了谢茂,立时满脸含笑将他扑倒在地上,低头亲吻数次,轮不到衣飞石回应,谢茂将被子覆在他身上,柔声安抚道:“折腾一夜也累了,眯一会儿。”

  衣飞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小心贴着谢茂闭上眼。

  阖眼片刻之后,他突然问:“先生不必再去空间里么?”

  ——这是明知故问。恢复了记忆的衣飞石熟知天地奥妙,天道造化一直盯着谢茂不假,但谢茂强势应劫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骚操作。如今劫雷在谢茂体内,混淆了天道造化的耳目,天道造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谢茂,哪个是劫雷。怎么找他?

  他不愿意对谢茂撒谎,可是,他必须这么问。不问就不正常了。

  “嗯,不必去了。”谢茂将他搂在怀里,就似搂住奇珍异宝,片刻不愿放手。

  衣飞石只觉罪孽深重。

  ※

  日子不阴不阳地过着。

  谢茂费尽心思讨好衣飞石,连游戏都去得少了,二人的感情始终有些不对味。

  衣飞石对他的害怕似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本能,不管谢茂表现得如何温柔,只要脸上稍微失去了笑容,衣飞石就会低头找借口站起来。

  谢茂气得够呛,我总不能跟傻子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见人就咧嘴笑吧?

  白天相处时就有些膈应了,夜里发生的事更奇怪。

  自从谢茂闹过一次脾气撵人出门之后,衣飞石就变得很主动,和从前一样缠绵温驯。

  然而,谢茂感觉不到他对自己的爱。衣飞石所给他的热情中,始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与殷勤,却没有一点儿是真的——衣飞石并不享受与他的亲密,只是在认认真真努力地交任务。

  并不是“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而是“有情人想做快乐事,我就陪他做”。

  这让谢茂有一种强烈地被羞辱的感觉。他这样要强自尊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好几次谢茂做得憋火,恨恨地想让衣飞石滚下床去。

  然而,他又怕衣飞石和那夜一样,一句软话不肯说,穿好衣裳磕头就出去了。叫都叫不回来。

  越睡越腻味,越睡越恶心。谢茂还是得坚持与衣飞石夜宿一处。不仅仅因为他与衣飞石在谢朝就许下的承诺,也因为目前的形式根本不准许他们分居。睡在一起都不能走近彼此,分了床还能好么?

  哪怕睡得再恶心,他们也必须睡在一起。

  因为,谢茂不想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岳云:呵呵,你们吃面挺香哈?知不知道客厅里还睡着一个岳王世子?真当本世子是吃香火长大的不用吃人间烟火啊?

第422章 乡村天王(181)

  《岳云传》海选报名结束之后三天,剧组就安排了分批试戏。

  这期间走马上任不久的制片人熊开新火力全开,充分利用自己多年人脉,临时凑齐了一套能运转的选角班子,每日高速运转。所谓公平公开都是相对的,在审核报名表的同时,这批怀揣着演艺圈梦想的年轻人就被划分为两个批次,一批是能够试戏的,由A组评审过目,另一批则直接就是走走过场,由B组直接画叉。

  岳云凭着英俊的脸蛋和挺拔的身材,毫无疑问地进了A组。

  ——当然,距离男主角,他还需要经历很多场淘汰赛。

  在衣飞石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吴悠将岳云视作老板欲黑箱投递的男主角,明里暗里进行操作。

  所谓明里,是相对制片人熊开新而言。熊开新是范导介绍来的公司中坚骨干,和胡导关系很一般,在不影响项目的情况下,他主要考虑老板的利益和想法,胡导的意见则是次要的。吴悠对着他意思一番,熊制片就懂了。

  所谓暗里,则是要千方百计瞒着胡导。这是个精细活儿,在华夏能在导演圈里熬出头的没一个傻蛋,谢茂既然说了不塞人,胡导又是出了名的不买账,黑箱操作这事就必须干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谢茂和衣飞石不阴不阳过着日子的时候,岳云被通知去第二次试戏。

  第一次试戏就看了看仪态举止,听音色口齿,人实在太多了,没功夫详细询问。

  饶是如此,第一关也刷掉了大部分人。

  第二次试戏则比较正式,剧组给了正式的试戏邀请函,到场即发放一百元车贴饭贴,要求表演即兴小品。

  几乎每个人拿到的题目都不同,难度有高有低,十分考验水准。——胡导很认真,第二次试戏他自告奋勇要跟全程,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相当敬业。在他的要求下,这场试戏快赶上艺校毕业考试了。

  岳云不一样。

  他是被吴悠和熊开新罩着的男人。

  他拿到的题目是,岳云冲阵。

  对大多数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来说,文戏总是个大难题。就胡导这样精准挑剔的眼光,演员在场上一个眼神不对,直接就凉凉了。所以,吴悠和熊开新商量了半天,给岳云黑箱了一个武戏。

  很遗憾的是,他们遇上的是岳云——

  “进门就把台子挑了,接下来十几分钟,吃饼干,喝茶,还用脚踹垃圾桶。”

  吴悠向衣飞石解释,真的不是属下不努力,您这哥们太垃圾!真的带不动。

  岳云冲阵诶,又不是黑社会收账,您老人家冲进来掀了桌子,一副“我镇场子,你们该砸砸,该抄抄,干完活收兵”的模样是怎么个鬼啊!少将军身先士卒,英勇无双,您这阵中发呆不合适吧?

  衣飞石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解释说:“岳少将军第一次冲阵挫败敌军锋芒,随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冲阵时不怕减员,怕的是军心溃散。若主将受伤、死亡,冲阵必然失败。”

  所以,一击得手之后,岳云就会进入“保胎”状态,在冲阵大军中充当临机指挥官和吉祥物。

  随着华夏战争史的沿革变迁,先秦时代对勇将的崇拜,早已被智将所取代。

  吴悠被衣飞石一句话噎住,半晌才说:“可咱们这是拍电影。”

  衣飞石点点头。拍电影首先要保证的是创作者的意图能够被受众所理解。就如人们约定俗成,将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冰凉冰花称之为“雪”,提起雪,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什么样子,吃了摸了会有什么后果。电影也是一种语言。所不同的是,这种语言并未得到书同文车同轨的加持,创作者与受众之间误解颇多。

  如果想要描述雪落在山头,五个字就说完了。然而,想要解释什么雪就花了几百个字,那是本末倒置。

  就算创作者愿意花费精力去细究,观众也未必买账。——我们来看美少年吐血的,谁关心几百年前他究竟怎么打仗?美美地吐血就行了啊。

  见衣飞石默许,吴悠又继续解释:“从开始站到结束,找补都找不回来。后来熊制片说外形条件实在出挑,找胡导商量,看看能不能教教戏,胡导也答应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回胡导点了个文戏,让岳云即兴表演军前陈词。

  岳云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原生态表演方式不大被认可,他虚心接受了教训,决定按照教科书表演。

  ……他是个韩流脑残粉。

  众所周知,各国演艺界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表演流派,不说学院派的表演方式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一本教材同一个流派,落到实处,最终都会表演本土化。国际化比较明显的电影圈尚且有壁,扎根本土的电视圈就更不必说了,华夏两岸三地的电视剧表演方式都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特点。

  岳云照着他认为“影帝”的南韩某明星的演戏方法,演了一段极其棒子风的军前陈词。他的演技相当一般,画虎不成反类犬,学着南韩语速慷慨激昂,站在他面前的小导演差点被他喷了满脸口水。

  胡导毫不客气地把他“撂了牌子”。

  “石总,这事儿闹的……胡导亲自做评审,熊制片也已经说过话了,再把岳先生的资料放回去劝说,胡导那儿真不大好交代。要不,您给我透个底,咱们和胡导谈男主角的人选有什么条件?”吴悠试探地问。

  谢茂说不塞任何演员,衣飞石又跑去陪岳云报名,两位老板态度不一致,吴悠也不好办。

  “先生说得很明白了,男主角选上了是他的,选不上是他自己能力不足,你不用烦恼。”衣飞石说。

  吴悠才不相信衣飞石是真的无所谓,和岳云的关系都好到邀请人家住家里了。——胡导不知道,她难道不知道岳云试戏结束,坐的是衣飞石的车回家?不过,既然衣飞石没有强行压着胡导低头的想法,吴悠也松了口气。

  那位叫岳鹰翔的先生,演技实在撑不起一部电影,真把他强行塞给胡导,吴悠觉得他能把整部电影带扑街。

  衣飞石把家里的燕窝卤肉打包好,让吴悠带回去当宵夜,又许诺给剧组发加班奖金,吴悠乐滋滋地走了。

  就盘踞在虬枝上听了全程的岳云现身客厅,万分想不通这个问题:“他们拍的是《岳云传》吧?拍岳云传居然觉得我这个正主不像岳云,他们打算找谁去演岳云?我本色出演好不啦?——我居然被黜落了!”

  衣飞石轻嘘了一声,指了指楼上。

  谢茂这些日子脾气很不好,也不像从前那么粘着衣飞石,这会儿他懒得和吴悠见面,就在楼上卧室玩游戏。

  平时他都会在安全的地方玩,比如随身空间的公寓里。上回他在随身空间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时就发现衣飞石失踪了,这让他至今耿耿于怀。衣飞石好心劝他去公寓里玩游戏,随身空间里必然安全,这就戳着谢茂的心窝子了,压着火气生生质问了两个时辰,问得衣飞石不得不承认错了,再不敢让他回随身空间才罢休。

  岳云也知道这俩最近气氛不对,谢茂独处时神情寥落还暴躁,衣飞石孤独沉郁不理事,还常常吵嘴。

  ——当然,就岳云看来,多半是谢茂不耐烦找茬,衣飞石就站起来赔罪。

  他想想衣飞石烦心事也够多了,但是,衣飞石好歹还会听听他的抱怨。谢茂才懒得理会他。若是把在楼上的谢茂惊动了,衣飞石就要去哄谢茂,那时候谁来跟他聊天,听他倾诉心中的委屈?

  岳云只得强忍住自己高声质问世道苍天的情绪,小声嘀咕:“拍《岳云传》,居然不让我当主角。这个导演是不是不行?起码眼光不行。我觉得与其换了我,不如换了导演。你看我演这个主角,都不用体验生活,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岳应祥……”

  不塞演员的承诺是谢茂给的,除了谢茂,谁来找衣飞石哔哔都没用,他不可能违背谢茂的命令。

  岳云也知道谢茂说一不二的脾气,找衣飞石嘀咕换导演,也就是嘀咕两句。

  他依然在寻找铠铠。

  过了这么多天,衣飞石已经摸清楚了谢茂和岳云的深浅,能够在二人眼皮底下召唤铠铠而不惊动。

  随便岳云怎么叨叨,他充耳不闻地听着,茶干了就替岳云斟茶,其余时候他就一刻不停地寻找铠铠。

  谢茂的情绪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他这碍事的记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计划的实施,谢茂这些天无心视事,除了拼命修行就是和他角力。谢茂看似努力不逼迫他,然而,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压力?他的记忆,甚至于他的来历,都已经成为了计划的累赘。

  衣飞石很想封印住自己的记忆,可是,没有铠铠,他封印了自己,计划同样无法进行。

  砰地一声。

  谢茂摔门而出,站在二楼走廊下顾:“上来。”

  谢茂吩咐衣飞石的口吻不算严厉,可衣飞石依然从中听出了一丝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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