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684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昆仑在外边看了一圈,整个园子的草木都废了,死得透透的,连土壤里的肥力都席卷一空。

  这是诅咒。他不太喜欢这种力量,万物生而有灵,不止胎卵湿化,大地山川也有生命。这诅咒的邪恶之处,在于把所有的生命力都抽光了,草木死了,泥土死了,连与之连接的大地灵脉都死了一片。

  昆仑印是法则神器,携天地钧旨,钤万物以神威,主要力量在于封禁。他本身没有再造生息之力,面对这一片被诅咒过的惨像,昆仑也是束手无策。

  “这地方没留下什么遗患,枯萎的草木和地下土壤都能碰触,太太使人来整理就是,不需要特别处置。”昆仑安慰道。

  谢茂正习惯地粘着衣飞石赖床时,听见了哗啦啦枯木倒地的声响。

  他摁开窗帘,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工人。大约是被刻意关照过,他和衣飞石寝室附近没什么人,但是,窗外草木枯萎,泥土中生机断绝,远处还有麻利地清理着园子的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谢茂不禁摇头:“真没救了。”

  衣飞石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拿走谢茂手里的遥控器,嗓子因缺水略沙哑:“ 咒术的修行很挑剔心性,便是学不会也不能怪罪阿舜。我主修拾鬼术,别的功诀法门,先生也不曾少教给我。他如今学不会山川咒术,先生教他一些别的功夫,也是两不耽误?”

  咒术确实是容舜主修的功法,衣飞石有来自未来的经验,谢茂也知道六千年后容舜的成就。

  无一例外,容舜皆以咒术封神

  衣飞石觉得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情势所迫,到了那个临界点自然就学会了。与其纠结主业不习的问题,不如先把选修课上起来。作为谢茂认定的首席弟子,容舜若是打不过师弟们,这日子怎么过?

  谢茂在被窝里抱住衣飞石,扶着他的腰身慢慢磨蹭,算了,懒得想了,专心小衣。

  二人埋头温存了片刻,衣飞石正享受时,抱着他的谢茂到底还是想不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怼他一边嘀咕:“这添香的红袖都会写诗了,少爷还懵逼呢!什么玩意儿!”

  把衣飞石弄得哭笑不得,有点气氛都毁没了。

  接下来的温存也没见谢茂多用心,二人第一次草草了事下了床,谢茂在浴室洗漱时还不怎么爽快地吩咐衣飞石:“给容舜打电话, 叫他过来。不许带着童画。”

  ——这一副要找事儿的样子。

  衣飞石没有打电话。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走近浴室,说:“先生,在未来,阿舜是咒术的唯一承继者。”

  君上所统治的诸天诸世界里,咒术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 因为,君用惊蛰春雷枝酿出了一种能够免疫咒术的大杀器——纯阳水。任何人服下纯阳水之后,就对诅咒彻底免疫。

  容舜在未来当然不叫容舜,他姓姚,舜是他祖上某位老祖的谥号,姚家的咒术传承非常古老。

  纯阳水出世,无数咒术世家纷纷没落,容舜所在的姚家遭遇最为惨烈——他们的仇家服下纯阳水之后杀上门去,咒术失去威慑力,姚家满门尽殁,只有容舜游学在外逃过一劫。

  容舜花了四年时间,将仇家一一杀光, 他最终找上了谢茂。

  他也要找谢茂报仇。

  结果也没什么悬念,黑化的容舜并非真黑化,他讲道理。那时候的君上还不是君上,脾气还挺好,轻而易举捉住容舜之后,也没有顺手捏断容舜的脑袋,坐下来好好跟人家聊。

  两人聊了半个晚上,容舜抱着原打算刺死谢茂的匕首哭得稀里哗啦,擦擦眼泪就要离开。

  君上问他去哪儿?

  哭懵逼的容舜无处可去。

  于是,他就成了谢茂的大徒弟。

  容舜算是谢神府唯一一个带艺投师的弟子,还深得君上喜欢。

  君上教了他很多东西,他也学得很认真,进境非常快。然而,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没落的家族,将君上教授给他的一切知识,都用于反哺自己家古老的传承。

  在世上所有咒术世家都逐渐消失的数千年后,容舜成了唯的咒术承继者。

  他的坚持也并非毫无希望。

  在师徒二人彼此深入了解之后,君上信任他的品性,把纯阳水的配方和制作原理都教给了他。

  他成为了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无视纯阳水、依旧能咒死人的咒术师。

  毕竟,若纯阳水是君上给所有咒术师的口口,被咒者的解药,容舜近水楼台弄到了纯阳水的配方和制作原理,想要绕过这道屏障就很简单了。

  谢茂从未来带了许多修真知识下界,唯独没有带来咒术,因为谢茂确实不大会。

  ——他正儿八经是在宿贞咒杀容舜的时候,跟着常燕飞反推现学的。

  衣飞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谢茂也没有找到重点:“你是说, 我不是咒术师的祖宗,容舜才是?别的不提,就咒术修行上而言,轮不着我教他?”

  这是故意说怪话了,还是对容舜学不会咒术的时耿耿于怀。

  衣飞石无奈地说:“心思纯善之人,学不会咒术。”

  真的不想跟先生这么说,可是,这是咒术界的常识,先生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谢茂刷牙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吐出一口水,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长出来的胡茬,拿剃须刀剃干净之后,才说:“知道了。”

  这反应真不能算太正常,衣飞石上前抱住谢茂:“先生。”

  谢茂拍拍他的屁股:“去洗澡。”

  洗手台的水龙头还在哗哗流水。

  衣飞石从背后抱着谢茂,哗哗冲起的水流突然漾起一片水花,在半空中凝固。

  柔软的水流彻底违背了物理法则,在空中凝聚成阴阳鱼的模样,阴中一点阳,阳中一点阴,抱阴负阳,冲炁而生万物。

  这是世间的真理。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这世上,完全的善,完全的恶,都是不正常的,不可能长久地存在。

  谢茂和宿贞能学会咒术,不代表他们是坏人。

  容舜从学不会咒术到后来心态改变成咒术大家,也未见得一定是坏事。

  道理谢茂都懂,衣飞石也不敢对先生进行说教,他只能玩个小花样,希望谢茂能放弃那片执念。谢茂伸手,指尖在水花凝成的阴阳鱼里搅和了一下,原本界限分明的阴阳鱼霎时间混混沌沌,化成一片。

  “我毁掉白玉如意之后,回到六千年后,盒子里出现一枚剑形法器。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谢茂轻轻握住那片悬浮的水花,原本凝聚的水瞬间崩碎,淅淅沥沥淌了手。

  “这代表着历史的惯性无比强大,想要改变未来的走向非常困难。”

  “毁掉了白玉如意,它会自动出现一把剑形法器进行填补。我回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和结局,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可是,就算我在今天杀掉了他——他目前所存在的意义,也不过和那枚被我毁掉的白玉如意一样。杀了他,未来世界随时都可以自动填补出另一个‘他’。”

  “这种改变对大局无关紧要。”

  “但是,对身处局中的相关者来说,一些细微的改变,就能挽救他悲剧的一生。”

  衣飞石静静听着,相信谢茂不会无的放矢。

  让容舜尽快学会山川咒术,这对容舜一定很重要。只是,他也不明白,人心是世上最伟大的东西,哪怕圣人也无法改变人心,谢茂打算用什么样的法子,让容舜纯善的心灵变得有瑕疵?

  “我去给阿舜打电话。”衣飞石不再劝说。他原本就该尊重谢茂教训徒弟的方式和意图。

  另一边。

  挂断电话之后,容舜还没怎么样,童画急得都要哭了:“叫你去老师那边?不是妈妈那儿吗?”

  “没事的,你一夜之间把花草都杀光了,闹出这么大动静,先生和老师要问问也是正理。”

  容舜说着便起身换衣服。他从小就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跟童画在一起之后,终于还是被带跑偏了些,在家窝着就穿着背心,怎么舒服怎么来。

  搁往日两分钟就能出门,现在还得更衣打理,稍微花费些时间。

  童画紧张地围在他身边,给他出馊主意:“那……要不然,你就说外边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你咒死的!反正咱俩住一个屋,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对吧?”

  “你也别说死了,就说你这个咒术时灵时不灵,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这样先生要是查问你,让你再咒一遍试试,你就说太紧张不灵了!必须不紧张的时候才能成功。咱不怕,咱俩谁跟谁呀?以后我也可以帮你作弊,专门当你的枪手。”

  “舜哥,舜哥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事急丛权,这也总比一直学不会老被训斥好吧?”

  容舜已经穿好衬衣,吹好头发,回屋里取手表戴上。

  他对童画一向耐心,一反常态始终不搭腔,就是不同意童画的意见。

  童画更着急了,说:“谢先生这些天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眼看就是午饭的时候,不去妈妈和阿姨那边,专门叫你去那边问话,是不是要揍你?前天他还说你太笨了,要给你‘开窍’。我看见了,客厅里那么长一根手杖,可不得打坏你?”

  容舜绷着的脸色终于破功了,被她的臆测逗得想笑。

  “先生开玩笑呢。那根手杖是他送给爷爷的礼物,不是用来打人的。”容舜捏捏童画都急得红起来的小鼻子,柔声道,“放心吧。 先生脾性好着呢。再说,就算先生要揍我,老师不还在么?”

  童画被他点一下就有点晕陶陶的,等到容舜再低头亲她一下,她就更晕了。

  那边容舜趁机出门,人都走出去二十米远了,童画才醒过神来,气得踢门:“你骗谁呢! ”

  先生要是揍你,老师不给他加油助威才是见鬼了!反过来如果是老师生气了,先生说一句话,大概率能劝得住。童画气咻咻地,油盐不进,死脑筋,被先生打死了活该!我才不给你收尸!

  容舜回头冲她做个鬼脸,一溜小跑朝着谢茂和衣飞石的别墅奔去。

  在园子里干活的工人们都面面相觑,这是咱们高冷优雅的小容总裁?不能吧?可能是小容总裁的亲戚?堂兄弟什么的?反正肯定不是小容总裁!

第550章 两界共主(64) ...

  书房总共有两间,原本是预备谢茂和衣飞石各人一间, 忙碌公务时互不打扰。然而二人之间没什么秘密可避讳, 很多时候窝在卧室外边的起居室里就把事情办了, 很少专门使用书房。

  容舜过来的机会也很少, 大多数时候在主宅那边就把事情沟通了,就算来也只在客厅里坐坐。

  书房布置得很简单,因使用痕迹少, 看上去没什么人气, 像个样板房。

  唯独谢茂所在的那一角, 温馨清静,充满了烟火气。

  和想象中谢先生坐在书桌一边, 满脸严肃等着训斥自己的场景不同, 谢茂坐在靠近书柜那一侧的阅读沙发上, 边几上放着茶水点心,谢茂右手拿着阅读器, 左手还在碟子里找核桃吃。

  衣飞石将容舜带进门, 请他在谢茂面前的沙发坐下。

  容舜不敢坐。

  “先生, 我来了。”容舜乖乖地站着, 躬身施礼。

  “来了, 坐吧。”谢茂再次邀请。

  师长吩咐了两次, 再不坐就是失礼了。容舜在谢茂下首的沙发坐下, 尽量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先生恕罪。园子里草木凋零是童童的咒术所致。我很惭愧。”

  “这不怪你。你老师说,心思纯善之人学不会咒术。你知道,我这一点咒术也是现学现卖, 那日在正定医院照着常燕飞给的法本反推而出,这细节我不曾顾及,这些天始终督促你修行,为难你了。”谢茂说得很诚恳。

  容舜曾向咒术大师宿贞请教,咒术挑心性的常识,他也早就知道。

  只是,这件事真的不太好说。如宿贞这样早就知道的也罢了,谢茂是半路出家,用山川咒术咒死了两个海族王者,你跟他说,他就是心思邪恶才能学会咒术,他能怎么想?

  别说容舜不敢提,连衣飞石几次看着谢茂催促训斥容舜都没有主动解释。直到今天谢茂被气坏了,眼看真要对容舜下狠手责罚,衣飞石才硬着头皮细说此事。

  这话题容舜不止不敢主动开口提,他连接都不好接,怎么接?跟谢茂说,对啊,正是这个道理。我主要就是太善良了,为了学会您教我的咒术,以后我努力坏一点?

  他只能起身微微躬身,表示领会到先生的关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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