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718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也是看在刘奕的面子上,管家女士才会拨一部分顶呱呱不常有的吃食收拾好,送到各房吃用。徐以方还特意关照了,外面的吃食不要往舜哥儿房里送,那边还在哺乳期,万一吃坏了算谁的?倒是俩儿子那边么,反正他们身体好耐造,就有点什么他们也扛得住。

  不是徐以方阴谋论,到了顶级豪门,进嘴的东西尤其挑剔。徐家自然吃的都是特供,容家也很少吃外边的食材,刘家不也有自己的粮食基地庄园么?倘若不是顶呱呱送来的食材确实对身体好,能延年益寿恢复健康,徐以方都不肯轻易往中南府送——万一吃出问题了呢?

  像谢茂从前为了攒钱专门贩售食材不提,普通情况下,互相送吃食的家庭都是关系及其亲密的,衣飞石以孙子的身份往容家老宅送吃食,就不会给几位叔叔和姑姑们送,隔房的二老爷更是没有。

  吃着人家巴巴送来的水果,能不念着人家的好么?谢茂拣了一枚桑椹尝鲜,说:“还不错呀。 ”

  自从谢茂从未来回来、指出刘奕想要杀他之后,衣飞石对刘奕的管教就变得非常严厉。

  往日衣飞石对小辈都很放纵,大概可以等同于你们随便成长,出事我和先生兜着。如今就不一样了,修行要管,日常起居要管,尤其是思想管理非常严格——刘奕带着傀儡出去捉了几只鬼,按照一贯处理方式,害过人的打散,没害人的暂时拘役起来,赎罪之后送去轮回。因捉鬼时受了伤,刘奕带了些意气,将一个处在两可之间的大鬼直接打散,回来就被衣飞石暴锤了一顿。

  衣飞石揍人可比谢茂经验丰富,打磨得油光水滑的藤条照着屁股一顿抽,刘奕已经躺床上半天了。

  九爷在家里放了耳报神——石慧。石慧和刘奕曾一起去容天美的庄子里玩,一来二去交情越来越好,刘奕跟家里打电话时也会提一提这个小姐姐,九爷多精明干练的人呢?他想知道儿子的近况,收买宿贞别墅的下人那是找死,不止宿贞要翻脸,谢茂和衣飞石也不会高兴,但,收买石慧呢?

  九爷对石慧的收买不是物质性的,而是走了感情线,请石慧多照顾儿子,诉说自己对儿子那么挂念,离得远了也照顾不到,请小姐姐多看顾一二……石慧自幼失怙,亲妈一言难尽,对九爷的拳拳爱子之心感动不已,再者她本来就喜欢这个幼年版霸道总裁弟弟,满口答应义不容辞。

  这边刘奕才刚挨了揍,石慧放学回来就收到了消息,马上就给九爷打了电话。

  九爷也是担心了半晚上,犹豫了半晚上,到底还是没有亲自登门,而是让司机送了桑椹来。看上去就是很正常地往来,以前刘家也常常送水果粮油来。

  衣飞石对桑椹不怎么感兴趣,放下水果之后,折膝坐在沙发上,说:“小花跟着我们从成省回京市,又跟着去了一趟毛塔,王家不敢动也是常理。”

  “当初咱们在伦敦也见过王家的姑娘,很有脾气。我还以为王家都这样……倒是我错看了王家。”谢茂摸了摸下巴,一夜过去,他下巴上冒了一点胡茬出来,他打算留点胡子,“这要是咱们主动上门,反倒落了下乘……”

  衣飞石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

  “你不去。让容舜去。”谢茂说。

  “他做不了这事。”衣飞石一口结论。

  “你不上他试试,怎么知道他做不了?”谢茂反问道。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容舜是一个天生的保护者,纯善之人。如果王家上门挑衅,非要找花锦天的麻烦,容舜必然会调用一切力量保护师弟。目前的情况是,王家知道花锦天抱上了谢茂的大腿,不敢来找花锦天的麻烦,谢茂需要王家胆子大一点,脑子昏一点,这就需要有人从中作梗,诱使王家出手。

  衣飞石搞这种阴谋完全没有压力,在谢朝他干了几十年,早期是跟父兄一起干,后来就是跟皇帝一起狼狈为奸,不管是干外敌还是干政敌,他都干得驾轻就熟。敌人么,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倒。

  但是,这件事交给容舜来办,难度就很大了。不是操作上的难度,而是执行上的难度。

  容舜绝对有办好这件事的能力和素质,但他没有办好这件事的心理承受力。他的主观意志就不会准许他去做这种请君入瓮、钓鱼执法的事。

  衣飞石明白这个道理,谢茂自然也明白。见谢茂固执己见,衣飞石也不好再劝。

  容舜是谢茂的徒弟,这师父教徒弟的事,他是真的不怎么好插嘴。

  “这有差不多大半天了吧?”谢茂突然问。

  衣飞石一时没明白,什么大半天?

  谢茂指了指地下。

  他指的是楼下刘奕的房间,衣飞石方才醒悟过来。

  往日刘奕跟傀儡都在宿贞那边住着,和石慧一起,方便徐以方照顾起居饮食。花锦天这么大个年轻小伙来了,非亲非戚,再往那边住就不方便,所以,几个孩子都搬了回来,只有石慧还在主宅住着。

  刘奕是个喜欢夜游的性子,经常半夜带着傀儡出门]瞎晃荡,前天夜里就出去捉鬼,赌气打散那只罪不至魂飞魄散的大鬼之后,耽搁的时间长了点,回来就上午近十点了。

  搁了平时,谢茂和衣飞石也都起床了,这不是在未来受了刺激有心理阴影么?谢茂粘着衣飞石不肯下床,二人睡醒之后又缠绵了一番,洗漱下床准备吃个早午餐,恰好撞上了负气回来的刘奕。

  ……问明原由之后,刘奕就被揍了一顿。

  谢茂教徒弟时,衣飞石不敢插嘴。衣飞石教徒弟时,谢茂也不吭声。

  刘奕挨了捶也不哭闹,穿好裤子还向衣飞石低头道歉说知道错了,衣飞石放下藤条,花锦天才赶忙上前抱他回房间去躺着敷药,还去主宅找徐以方借了个护士——徐以方身边常年有个医疗小组,太子专门给她配的。

  教小孩子自然不会捶得伤筋动骨,可衣飞石的体罚跟现代打打手板的训诫不同,那是真的狠狠动了皮肉。刘奕在床上已经趴了大半天了,听说这孩子也没有闹脾气,不哭不闹不作妖,该上药上药,该吃饭吃饭,睡不着也闭眼养神,没有半点和长辈对抗不忿的怨气。

  “差不多就行了。你想让他在床上趴几天?”谢茂问。

  衣飞石对此颇为不解:“我没有让他禁足。 ”

  至于趴几天的问题……飞石不认为这点小伤就需要卧床休息,他以前挨过板子比这藤条重多了,喝一碗盐糖水稍微休息半个时辰,不一样爬起来打马飞奔?

  谢茂侧身过来,将他搂在怀里,说:“你曾对我说过,幼时常受训诫责罚,皮肉受罪苦不堪言,再教小辈子侄时就要再三仔细,轻易不动家法。你觉得你昨日惩戒奕儿,算得上‘轻易’么?”

  “先生是认为我对刘奕太过苛责么?”衣飞石问。

  “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思。我对你说了未来之事,你怕孩子行差踏错,便想早一刻刹住他的性子,让他懂得任何时候都不能恣意而行。”

  “是,他杀了一只罪不至死的大鬼,不过,我在旁也听了全程。那只鬼虽没有直接害人,却从人耳畔蛊惑诱人堕落,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就有四个,为了逃避抓捕,诱使一条流浪狗穿街而过,路过的车辆为了避开流浪狗,差点撞上护栏——是奕儿役使傀儡强行拉住了,方才逃过一劫。”

  “为了救人,傀儡断了胳膊,奕儿受了伤。若是让你来处置,你会让那只大鬼去轮回么?”

  “你不会。”

  “他伤了你的弟子,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死一万次。”

  在人人平等的社会,谢茂这句话听起来很没道理。可他和衣飞石都习惯了封建思想。

  都说杀人偿命,但是有一些人,你不需要杀他,只要动他根毫毛,就是死罪。谢茂固然生性护短,衣飞石又何尝不护短?只不过谢茂的护短属于不讲道理,衣飞石的护短讲道理罢了。

  一只诱人堕落、逃亡时戕害无辜司机,间接伤害了刘奕的大鬼,落在衣飞石手里也必然是魂飞魄散的下场。然而衣飞石的想法也很固执“我能判那只恶鬼魂飞魄散,因为我口含天宪、执掌阴庭,也因为我智慧圆通、虑事周详。他不过一介孺子,将恶鬼打散是为了负气报复。我判是法,他判是杀,岂能相提并论?”

  这就是衣飞石最介意的点。 他要刹住刘奕负气杀戮的性子。

  那小子现在不高兴了就不顾规矩、顺手将恶鬼打得魂飞魄散,以后呢?是不是但凡有一点儿不乐意看不惯了,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习惯了践踏规矩纲常,自然会做出犯上弑君之事。

  谢茂难得一次被衣飞石噎住,伸手捏住衣飞石叭叭叭的两片嘴唇:“行行行,你说得对。不过,你揍也揍了,孩子也挺乖的,教训够了就饶了他吧。”

  那边九爷急得不行,都巴巴地送水果来讨好了,你总得给人家亲爸爸一点面子。

  衣飞石闻言有些茫然。他真的不知道谢茂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教训孩子,又不是和孩子赌气,何谈“饶了”一词?揍完之后,他默许花锦天去借护士,还让铠铠亲自去守着刘奕,也没有把刘奕禁足,或是说还要再惩罚什么。九爷送来的桑椹还是他亲自洗了端上来的,这难道还不能表明他的态度?

  “你是多久没看手机了?”谢茂问。

  衣飞石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谢茂缠他缠得比较紧,偶尔有空还要伺候谢茂起居,因是在家里,想着没什么事,确实很久没看手机了。现在手机在哪儿他都要想一想,在客厅还是在卧室?

  谢茂也不等他去找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打开,有个师门小群里,十几条信息。

  消息大部分都是图片。

  有刘奕手写的三份检讨书,昨天刚挨了揍就写了一份,晚上十二点写了一份,今天上午六点又写了一份。

  其余则都是铠铠拍的照片。

  照片里,刘奕老老实实跪趴在床边,用钢笔在本子上写字。

  写第一份检讨书时,膝下还垫着抱枕,写第二份检讨书时,他就只跪着地毯了。

  今天上午天还没亮的时候,刘奕开始写第三份检讨书,铠铠大概在睡觉没拍上他写检讨的过程。后面补充了一个地毯被掀起来,只剩下木地板的细节大图,还用红色线条画了个跪着的小人简笔画,向衣飞石示意,这倒霉孩子这回连地毯都没垫着,直接跪在地板上写检讨书了。

  谢茂也是刚刚才有空看了一眼手机,刷刷刷群里弹开这么几张图。

  容舜和花锦天也都在群里,两人都不敢吭声。只有常燕飞发了个难过的表情,配文字信息:师娘你就饶了小师弟吧!

  “怎么没人告诉我。”衣飞石微微皱眉。

  他是教训徒弟,不是虐待徒弟。刘奕受罚之后卧床,这属于特殊状态,护士给他开了什么药,敷了几次,吃了几碗饭,都有助理来汇报。可没人告诉衣飞石,刘奕给他写了悔过书。

  “小孩要面子么。”谢茂抱住他挺直的脊背,衣飞石坐姿历来端正,只要被他抱住了才会松软下来,“你去看看,宽慰几句,别把孩子吓坏了。”

  衣飞石摇摇头,说:“不能去。”

  既然要刹性子,就不能半途而废。他想了想,用谢茂的手机发了一段语音: [看见了。]

  谢茂觉得衣飞石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刘奕会追杀他,是因为刘奕坚信他杀了衣飞石。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但凡刘奕还有一点儿知思图报的骨气,他就不会放弃追杀谢茂。

  与其煞费苦心地去打磨刘奕的“性子”,不如好好想办法,掐断君上归来的道路。

  上回和衣飞石闹得鸡飞狗跳之后,谢茂就不和衣飞石商量对付“君上”的办法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都有几分酸楚,反正我在大石头心目中的重量远远不及君上,和他商量对付君上,岂非与虎谋皮?若不想再被小衣劈头盖脸摔一耳光,我就得独自筹划此事。

  因此,这边还等着王家上门,计划着青盟大比之事,另一边,谢茂已经在寻找剧本了。

  这些事情要通过第二电影经略,自然瞒不过衣飞石。可是,他既然不肯说,悄悄行事,衣飞石也只能装着不知道。知道了能怎么办?不帮忙已经是极限,若是敢去阻止,只怕谢茂马上要炸了。

  衣飞石也不敢太欺负谢茂。这位不生气就罢了,真生气了太吓人。

  楼下。

  铠铠一直盯着手机,发现谢茂发了一条语音,连忙放出来。

  语音里是衣飞石的声音,很简单的三个字,看见了。

  “听,你听。主子说的,他说看见了。”铠铠把手机贴近刘奕 耳边。

  刘奕都已经准备好中午十二点写第四份检讨书了,他已经快没辙了,上午已经跪过光溜溜的地板,中午怎么办?难道要学电视里跪炭盆吗?那也太凶残了。

  他的大脑结构和普通人不一样,和人的沟通方式也不仅限于语言视觉。

  衣飞石想要刹他的性子,昨天挨捶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只是这种感觉还不太直观明朗,他不太明白衣飞石究竟想干什么——反正不是单纯的为了那只被打散的鬼。

  所以,他才会给衣飞石写检讨书,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回应。

  “什么意思?”刘奕不明白。

  “就是你不要再写了,他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铠铠堪称衣飞石的官方解读。

  ……可我还不知道老师的心意啊?刘奕脑子有点乱。

  “你不用想那么多,主子不是爱猜忌的脾气,他怎么跟你说的,你就照着字面上听就行了。他不是让你不要被意气裹挟,肆意践踏规矩么?那就是这个意思。”铠铠蹲在刘奕的床上,“我跟你说吧,我分析过这件事,其实你杀那只鬼一点问题都没有,坏事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刘奕难得一次虚心求教。

  “负气。知道吗?心态不对。咱们是代天巡狩执剑之人,口含天宪,语定乾坤。”

  “那只鬼干了坏事,你判他死罪,他就该死了呗。但是你判他死罪,要冷静地分析他所做的一切,不能是‘哎哟我去差点把我撞死好生气哦打死他’。你说说你嘛,回来了都还阴着脸一副快气死了的样子,你不挨抽谁挨抽?” 铠铠滔滔不绝地教训。

  口含天宪,语定乾坤?刘奕所接受的教导暂时没到这个地步,他有点恍惚。

  “哎,我说了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想不明白,下次还得挨捶。”铠铠飞快地给昆仑回了个“马上来”,蹬鞋下床,准备去主宅吃徐以方做的糯米糖圆。还是大兄惦记我!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问:“我去吃糖圆,你要不要?我给你带。”

  刘奕摇摇头:“不吃。 ”

  屁股疼,饭都不想吃,还吃什么糖圆。

  不过,他很明白,饭是一定要吃的,不吃会被误解为闹脾气。

  他很敏感,他能够感觉到,自从到了毛塔之后,老师对他的情绪就有了些细微的改变。那是一种隐隐带着戒备的审视。就好像他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毒,随时都会爆发般。

  ……反倒是谢先生,一如既往地温柔包容,对他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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