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88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衣飞石红着脸漱口,见皇帝舒服惬意地歪在榻上,往前挪了一步,说:“陛下。”

  谢茂舒坦得不行,他嘴里嚷嚷着要等衣飞石长大,其实,衣飞石连这么亲密的事都替他做了许多回了,他哪里还能抽得了身?始终压着不去谈一生一世,不过是害怕谈崩了。

  “说吧。”才亲热过了,谢茂正处于一种“小衣说什么都对”的状态中。

  衣飞石自从在金雀城听了一场疯狂刺激的淫事之后,心里一直有点想法,自己也没理清楚,这事他不可能去找别人谈,这会儿就想找皇帝聊两句。当然,这事儿要是能歪在皇帝怀里说就更好了。

  衣飞石心中有了决断,从榻上下来,说:“臣洗干净了来和陛下说。”

  这已经是极随意放肆的语态了。虽然依旧称臣拜君,可是把衣飞石这句话里的“臣”换作“我”,“陛下”替换成“你”,这句话也没有丝毫违和之处。换句话说,衣飞石虽用了敬称,却没有用敬语。这不是臣下侍奉君上的奏对格局。

  想起从前战战兢兢的衣飞石,谢茂很满意目前的相处氛围:“去吧。别泡久了,仔细臂上伤处。”

  衣飞石去镜池中沐浴,宫婢为他盥发擦身,谢茂吩咐将碍事的屏风撤了,就歪在榻上一边饮梨花水,一边欣赏美人沐浴。

  衣飞石闻言回过头来,冲他扮了个鬼脸,谢茂正想笑,衣飞石又故意顶起舌尖。

  “不想洗了就回来!”谢茂心说别看爸爸打架不行,床上干仗几辈子没输过!

  衣飞石噗就沉入池中,乌黑的长发如浓墨般绽放,在宽大的温泉镜池里游了两圈,想起皇帝不许他泡太久了,他才吐气从水底冒了出来。

  定襄侯自然有淘气的资本。十多个服侍他沐浴的宫人捧起手里的浴巾澡豆,乌央乌央地越过大半个盥室,重新簇拥在衣飞石出水倚靠的池边,继续伺候他擦身搓背。

  衣飞石靠在水里,带伤的左臂放在宫人送人的软枕上,两个宫婢小心翼翼地替他搓洗腿上的泥垢,另有一个手脚灵便貌似领头的宫婢捧着他的右手,仔仔细细地用打磨圆润的细薄玉针替他清理指甲处的死皮。

  从头到脚都收拾好了,衣飞石挥挥手,第一次越俎代庖打发宫人:“都下去吧。”

  皇帝在,轮不到别人差遣下人。宫人们从命从衣飞石身边退开,齐齐侍立旁侧,领头的宫婢悄悄看皇帝脸色。

  谢茂点了头,宫人们才排着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衣飞石刚洗好的长发都被宫人们用干毛巾一缕一缕擦得半干了,他还是找了一条巾子,捂在头上,这才往谢茂怀里钻:“陛下,”钻进怀里贴着蹭了蹭,“陛下。”

  谢茂被他蹭得起火,笑道:“好好,乖……”身体只比衣飞石大一岁,重生几辈子的灵魂足可以做衣飞石的老祖宗了,谢茂对着衣飞石耐性极好——反正比对他前世的儿子好。

  “臣在金雀城,撞见一件事。”

  衣飞石将自己在金雀城的见闻一一说了。

  谢茂听得心里怪怪的。

  那刺客和城主夫人行淫,可不就是男女之事?小衣偷袭刺客的时候,是不是还看到妇人裸身了?……不会把小衣勾得对妇人有想法了吧?

  想起衣飞石前世养在家里的几个名妓,谢茂知道,衣飞石对女人是有兴趣的。

  若小衣向朕索一门好亲,或是要几个妇人尝试一番,朕……给不给?

  谢茂搂着衣飞石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这些问题,其实他考虑了不止一次。

  这些年,他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就会问自己,若衣飞石向朕要女人,朕给不给他?

  从私心说,谢茂当然不想给。他做皇帝的,为了与衣飞石相守,能狠心不立后不选妃,所承担的并非是没有子嗣的这一点儿后果,更是无比严重的政治危机——一个皇帝,没有后妃,没有子嗣,随时都会使朝廷天下陷入乱局,谁会真正对一个短板如此明显的皇帝效忠?

  他都能做到为情守贞,衣飞石凭什么做不到?谢茂很想这么理直气壮。

  可是,他做不到。他自己心里清楚,衣飞石前世是有女人的,衣飞石天生喜欢的就不是男人,这辈子倘若不是时机凑巧、他又放得下身段用柔情蜜意狂轰滥炸,衣飞石绝不会守着男人过一辈子。

  谢茂觉得自己对不起衣飞石。

  他给衣飞石的每一种好,都不是衣飞石最初所求的。哪怕衣飞石如今也愿意领受,并为之觉得欢喜,谢茂还是会忍不住想,是朕剥夺了他的权力。

  面对强行杀入他生命中的朕,小衣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能选择痛苦地接受,或者,高兴地接受。

  前几世求之不得的经历给谢茂心中留下了太深的伤痕,对衣飞石而言,这一世就是全部,然而,谢茂看着他的时候,依然会带着前几世的影子。前世那个孤独沉默隐忍的跪影,与眼前这个会在自己怀里搂着撒娇的小衣,合二为一,才是谢茂心中的衣飞石。

  他无法单纯地把两个人割裂来看,他总会想,朕夺去了小衣前世的“另一种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年月男人之间的事,真不耽误彼此娶妻生子。

  若有人与男子相好,就不许对方娶妇,不许对方传宗接代,这不是“相好”,而是“买奴”。只有奴婢才独属于另一人,失去传宗接代的资格。

  哪怕是主仆之间,公子哥与书童睡了几年,当主家的做主给书童娶一房妻室,置办上家业,那也是会被传为美谈的大好事——叫书童立了家,把香火传下去了,就会被称赞。

  换言之,他若是与衣飞石在一起,就不许衣飞石娶妻生子,别人会怎么看?

  谢茂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在乎的是,衣飞石会怎么看?他是穿越来的人,他的想法和这个世道许多人都不同。他觉得什么香火子嗣传宗接代都不重要。可是,衣飞石呢?

  衣飞石是一个被母亲虐待了十多年,始终没想过反抗的“古代人”。

  他在乎子嗣么?他想娶妇么?他是不是以为朕和这世上大多人喜好南风的男子一样,虽然与他好了,可也一定会给他找一门好亲,看着他养大几个孩子,以后还会把他的孩子当作自家子侄一样疼爱有加?

  如果朕不许他碰女人,不许他娶妇生子,他是不是会觉得朕欺负他,羞辱他,不疼他了?

  这问题一想就让谢茂头疼欲裂。

  现代人觉得为爱守贞、彼此唯一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这个道理在古代行不通啊!

  搁古代的两个男人之间,那就更加说不通了——什么?不许娶妻生子?堂堂丈夫又不是小唧唧断了,凭什么不许人家留下香火?

  谢茂烦恼地脑补了无数个和衣飞石谈崩的结局,衣飞石贴在他怀里脸红红地,小声说:“臣从前想得轻狂了,太小了……确实不好行事。”

  “不过,臣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今年也有十七了。”

  “据臣所想……那刺客吧,常年习武,比寻常人厉害一些也是有的。”

  “臣既非妇人,也非孩童,陛下也不是常常打熬筋骨,想必……想必……”

  衣飞石慢吞吞地说着,一双手伸进谢茂身下,“……无碍?”

  谢茂木着脸把衣飞石几句话听完,准确地领悟了衣飞石的意思:像刺客和城主夫人那么激烈地干仗,臣肯定禁受不起。但是臣现在琢磨明白了,陛下你是个弱鸡呀,肯定没有刺客那么凶猛,所以,咱们是可以做的。不用担心臣年纪小。

  常年习武,比寻常人厉害一些也是有的。

  这个寻常人……就是朕了?

  这种不知道深浅的“表白”更近似于挑衅,是个男人就要翻脸。谢茂的脸也是青的,不过,先前的脑补让他心思太重,没能狠心将不知天高地厚的衣飞石就地正法。

  他青着脸,瞥向衣飞石:“那,试试?”

  ……

  衣飞石伏在榻上默默咬牙。

  “不试了?”

  谢茂这样的老流氓,想让人舒服必然是极其享受,想让人不舒服,那也绝对能让铁人流泪。

  衣飞石没想到会这么艰难,心里发慌,身下也疼。

  偏偏是他自己几次央求要吃肉,这会儿吃噎着了,怎么好意思掀桌子?

  不止不好意思,他其实也不敢。他也是男人,当然知道这件事停不下来。他把皇帝撩拨得来了兴致,又说恐怕禁受不起,求陛下开恩宽恕一年半载等我长大一点……找死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衣:原来真的太小了。

  老谢:【流氓微笑】

第82章 振衣飞石(82)

  如今谢茂问话虽戏谑,可也是给了衣飞石台阶下。

  只要衣飞石说一句软话,甚至不说话,反身搂着皇帝摇摇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然而,衣飞石咬牙不肯松口。他年纪真不小了,再长大又能长多大?无非痴长年岁罢了。如今与皇帝亲热时就承受不起,再过一两年,难道就能和皇帝合得上了?——他没那天赋异禀,皇帝那地方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小一圈吧?

  谢茂心思重,顾虑重重,这会儿与衣飞石“尝试”就是故意捉弄。

  衣飞石却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真以为初次就是这么艰难苦楚,咬牙拭去额上垂落的冷汗,坚持道:“不试了。”

  谢茂问话时就停了动作,闻言松了口气。

  衣飞石这犟脾气几辈子也没改过,他还真怕这一点儿难处治不住衣飞石。

  哪晓得衣飞石杀了个回马枪,低头看了看他,见他还挺精神,小声说:“您要是不嫌……太疼,可否今日就赏赐微臣雨露……”

  合着不试了是这个意思?不试了,直接上肉?

  谢茂才松下来的脸色瞬间又青了。

  衣飞石连忙磕磕巴巴地解释:“不,臣也不是非得今天就……是不是弄疼您了?”他手足无措地跪坐在皇帝身边,想伸手摸摸,又怕皇帝翻脸,“要不找太医来看看?”

  衣飞石大概知道男子之间是怎么行事,但也没有真实的经验。推己及人,男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肯定是前边不是后边啊,他后边都疼得不行了,皇帝前边岂不是更疼?不禁后悔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陛下都这么疼了,我还向他索求,他能不讨厌我么?

  他这急惶惶的模样气得谢茂鼻子都歪了,什么叫你弄疼朕了?是朕幸你,不是你幸朕!还找太医?怕人不知道朕被你从床上怼下来了是吧?要不是心疼你,朕现在就让你哭着喊爸爸!

  “朱雨!来人,谁在外边?”

  衣飞石吓得不行,真以为皇帝被挤伤了,即刻喊人。

  朱雨就守在门外,听见衣飞石急慌慌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即刻率人进门,被皇帝迎面砸了一个桔子,就听见皇帝气急败坏的声音:“滚出去!”

  朱雨机灵地蹲身躲开了那个桔子,双手一张就把背后所有人都拦了回去。

  他迅速拉上盥室大门时,还听见定襄侯担心地问:“叫霞姑来看,她嘴严实,肯定不告诉别人……”

  皇帝怒吼:“衣飞石,朕看你是欠揍!”

  嘎吱一声,榻上二人似是倒在了一处,皇帝又气焰全消担忧地问:“碰着伤了吗?”

  朱雨也挺担心。若是碰了定襄侯的伤处,里边必然就要叫人叫大夫了,所以他稍微站了一步。所幸定襄侯没什么大碍,没多久就听见定襄侯的低笑声。

  朱雨轻吁一口气,拉好盥室大门,重新守在门口。

  本以为皇帝与定襄侯必然还要缠绵许久,哪晓得没多久里边就叫人了,朱雨重新带着侍人进门伺候两位主子梳发更衣,移驾高堂之后,皇帝吩咐给定襄侯重新摆膳,朱雨即刻就把早预备好的膳食重新摆上来。

  衣飞石又吃了一碗鸭汤烩饼,皇帝看他嘴馋得可怜,开恩给了小孩儿巴掌大的一块炙肉,衣飞石毫不嫌弃,不等宫人来分,徒手撕吧两下就咽了。皇帝那心疼又不舍的表情啊……朱雨看了都心酸。

  衣飞石醒来时就是深夜了,折腾这么长时间,寅时已残。

  ——搁京城里,这时候各衙门都要上差点卯了。

  皇庄里此时还很安静,天黑漆漆的,从窗外望去,偶然能看见夜间巡防的羽林卫手提的灯火,风吹过掉光了花叶的树梢,是一种残冬未尽、初春荏弱的凋寒落寞。

  这种尴尬的时段,谢茂与衣飞石都没事可做,二人就懒洋洋地歪在榻上,彼此爱抚窃窃私语。

  “臣陪陛下睡一会儿。”衣飞石还记得谢茂彻夜未眠。

  谢茂手指在他干净清爽的头皮上摩挲,将他背后的长发铺成均匀一片,像是一块展开的精美黑色绸缎,轻轻答应一声:“唔,睡吧。”

  您玩得这么起劲的样子,像是要睡吗?衣飞石无奈地抵着他的胸膛,小声说:“陛下陪臣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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