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香食肆
小破一路追着梵罗仙子捶,梵罗仙子勉强招架了快三分钟,满以为谢茂会来喝止拉架——
“茶具没摔坏吧?”谢茂紧张地问。
衣飞石在长风万里狂飙中抢救了不少旧物,其中就有被谢茂极其珍视的一套手制茶具。
他将茶具缓缓放落,谢茂贴上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损伤之后,直接就藏进了自己的私库。这玩意儿以后就不要拿出来了,拿出来也只在朕和小衣之间私用,摆在外面太危险……
检查完茶具,谢茂又站在南墙飞出去几百米的客厅暴露面,东看西看:“景色还不错,要不开个落地窗?”
衣飞石便上前和他讨论落地窗开多大,公寓是不是挪个8°,开窗之后家具怎么摆……
“还请仙君节制贵属。”梵罗仙子有些撑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要下杀手反击了。
谢茂挥挥手,示意她稍等。
梵罗仙子松了口气,等着谢茂教训机械傀儡。
哪晓得小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足下九转飞轮呼呼驾起,六道轮回倏地换了一道,下一秒就是烈焰灼□□着梵罗仙子所在的位置烧了起来。大火带走了方圆数十米内所有的灵气与能量,梵罗仙子被困在其中差点被烧背气。
好不容易祭起一艘冰肌船逃了出来,梵罗仙子定睛一看,谢茂还在跟衣飞石讨论家具!
家具多重要啊,那是单纯的家具吗?不!那是车神的赛道!
“仙君恕罪。贵属如此咄咄逼人,弟子只得失礼了。”梵罗仙子垂长的法衣衣袂被烧起了一点儿卷边,嘴角渗出血丝,已然忍耐到了极限。
谢茂淡淡地说:“你们小孩子家的事,我不管。”
梵罗仙子被机械傀儡压着欺负了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还手只招架,主要是顾忌谢茂。
修真界打了小的来老的是基本操作,她师父伽罗真人被迫陨落,没有长辈护持,背后还有一堆对掌门虎视眈眈的同门,哪里敢和谢茂硬碰硬?
如今得了谢茂这么一句话,她也顾不得谢茂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不还手,她就谈不上以后了!
以梵罗仙子无限接近元婴期的修为,赤手空拳想要对付被全副武装的机械傀儡,基本谈不上胜算。然而,梵罗仙子并非两手空空。妙物山庄存世二千年来,掌门一系积累了各类法宝,不能与神器、法器相比,宝器层级的法宝多不胜数。
小破本是一时义愤,他和邓元超也没多少交情,这会儿还挺愤怒邓元超骗了自己。梵罗仙子被他用六道轮回砸了几下,一直没还手,他火气已然下去了不少,只是,超超一条命啊!心里过不去。
这时候若有任何台阶,哪怕是梵罗仙子示弱服输,劝说两句,他或许都会停手。
可是,没有人来打圆场,梵罗仙子开始了反击。
小破没有独自长时间对战高修的经验,几次被梵罗仙子趁了空子压着打,被各种层出不穷的法宝砸得头晕眼花,战斗傀儡的本能,让他越战战意越炽烈。
小破与梵罗仙子都是越打越气,彼此都打出了真火。
梵罗仙子最终拿出了呼羊夫人的颅骨,强行朝着小破头顶摁落!
小破仿佛听见了谢茂的厉声训斥,他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下一秒,呼羊夫人颅骨制成的法器就要砸破他的顶门,让他点魂晶散落风中,浑身机械零件散落一地。
这是一件震魂器。使人心神激荡,恍惚遭遇最忌惮的禁制,不能动弹反抗,束手待死。
就在那件震魂骨器砸碎小破钢片头颅的前一秒,谢茂将之挪回了自己手里。
小破瞬间清醒。
有家长拉偏架,惊醒的小破轰然捣出一道雷炁,正是六道轮回中的九天雷鸣。
梵罗仙子倒飞三十丈,撞在了断崖之上,浑身筋骨焦烂,虚弱地喘息:“您说不管……”
“你都要把我的傀儡打散架了,我不管,你赔我一个?”谢茂理直气壮地问。
小破原本满腹心酸,认为爸爸们不讲道理,只会做场面上的功夫,为了去藏书洞,根本不替超超主持公道。这会儿谢茂帮他镇压了梵罗仙子,他顿时露出傻笑,上前抱住谢茂的腿:“爸爸威武!爸爸无敌!”
谢茂嫌恶地将他撕开:“等着,待会儿再给你升个级。半步元婴都打不过。”
半步元婴“都”打不过?衣·金丹·飞石默默无语。
“你也不必这么悻悻愤愤。我这傀儡刚开窍,或许不通世情,难得一片赤子心。你杀邓元超有道理没道义,人与畜生之不同,无非恻隐怜悯之心。我能杀邓元超,不动真人能杀邓元超,唯独你不能杀——他才帮你脱困、继位,你即刻杀他获利,你以为这是杀伐决断、器量城府?”
谢茂将手一挥,被钉在断崖上的梵罗仙子才簌簌坠落在地,噗出哇哇的逆血。
“你杀他,无非恃强凌弱。你有势有力,他空有急智却无远谋,更无战力。所以你随手杀了他。”
“你所有的道理都是拳头。失去了拳头,你的道理呢?”
“北斗剑说,宗门不是娘胎,自己选择了宗门,就得服从宗门的束缚规矩。她说得对。”
“你既然选择了恃强凌弱这条路,就别问人家讲不讲道理,给不给情面。你杀邓元超是为了维护宗门利益,我杀你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利益。你能杀邓元超,我就能杀了你。”谢茂说。
听见最后一句话,梵罗仙子呼吸变得紧促。
“当然,我不会杀了你。”
“我和你不同。你不讲情面,我是念旧情的。看在你远祖苏先生的份上,今日饶你不死。”
“房子都打飞了一面墙,各处不便,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谢茂话音刚落,被九天雷鸣劈得浑身焦烂的梵罗仙子就被他挪了出去——想让梵罗仙子自己“滚”,人家现在也滚不动。
翮弥十三的面子在谢茂跟前不好使,能让梵罗仙子逃过一劫的,主要是她的远祖苏公青松。
当初谢茂意外落到六千年后,被更改后的天衡憋得浑身不能动弹,全靠好心的苏青松把他捡回翮弥十三家的储物室里藏起来,方才避免了他最初受害。要知道在被捡回储藏室的那段时间里,谢茂完全失去了意识,若遭遇的不是苏青松,结果很难说。
而在虫族社会那样严苛恐怖高压的环境下,苏青松能鼓起勇气救人、藏人,承担的风险非常大。
前人栽荫后人乘凉,前人种祸后人食果,是修界最朴实的善恶观。只要梵罗仙子没有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早在一万年以前,她的远祖苏青松就给她救下了最大的靠山。
谢茂在翮弥十三家的那段经历,连衣飞石都不是很清楚,谢茂并未与衣飞石详说。
意识到谢茂对梵罗仙子的“偏心”,衣飞石也挺好奇,苏青松……和先生是什么交情?
第748章 皆有来处(61)
谢茂拿到了出入藏书洞的令牌,当天晚上就往藏书洞去了一趟。
妙物山庄的藏书洞非常朴实,正儿八经就是一个凿山而成的洞穴,施用了各类除湿防虫的阵法,使环境非常适宜书籍保存。靠墙放着一摞一摞的书架子,中间就放着坐席与阅读书架,供弟子翻阅。
这是个类似新古时代图书馆的地方,安排坐席而非椅子,是为了方便弟子们练习内术。
谢茂出门的时候将近傍晚,藏书洞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弟子在看书,且看书的弟子也没有多认真,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今日的宗门剧变——不动真人死了,梵罗仙子继位,掌门嫡系又重新恢复了地位,墙头草们在如何跪舔摇摆……
妙物山庄的藏书洞没有人负责检查身份,反正书上有禁制,非本宗门弟子翻开书也只有一片空白。
谢茂与衣飞石很低调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占了一张坐席。
下一秒,就有相关想要查阅的书册凭空出现在谢茂面前。他直接把书册挪过来了。
有太上长老的令牌之后,他完全可以坐在飞岩小院里挪书来看,之所以专门走一趟,是想看看妙物山庄的弟子们在藏书洞的状态。可惜,身在其中的弟子一旦拜师就有天然的立场。哪可能不被自身所在的势力所左右?就算有中立派的弟子,这会儿也大多躲在家里避风头,未必会来藏书洞修行。
“那电视小说里动不动就捡一个天资卓越的徒弟,动不动就捡一个天命之子……”谢茂不禁感叹。朕怎么没那般好命,在妙物山庄一个好种子都遇不到呢?
就他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如今在藏书洞里假装修行、实则聊天说八卦的弟子们,天资实在不行。
衣飞石将明珠灯换了个方向,取小盅斟了一盏茶,放在谢茂的坐席边,心中默默地想,您身边已然有大批大气运的弟子萦绕了。新古时代遇见的那几个不说,当初在蓝星只收了十三个徒弟,这就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卢随心,这概率有多可怕?安玉霖混成那样都能苟着两千年,一直等谢茂降临,生生将他从神器中救回来,这运气还不叫天命之子?
只是大部分的主角待遇与谢茂这样身同天地的圣人相撞,难免显得不那么“逆天”而已。
谢茂随手翻开了一本书。
看书的内容倒是其次,谢茂目前最感兴趣的是呼羊夫人在书册上所设置的禁制。
禁制的根本来自于谢茂所留下的玉简,谢茂将令牌放在面前,翻开书,霎时间就看见了另一个次元里能量交织的流线。这是谢茂独有的天赋,君上曾经想传授给衣飞石,衣飞石努力了二百年,最终只能给君上一个惭愧的微笑。
“有趣。”谢茂将手里这本书合上,又重新拿起第二本书。
他这样翻了一本翻二本,衣飞石什么忙也帮不上,陪了一会儿,见谢茂也没有要别的服侍,便也褪了鞋子在谢茂的坐席边坐下,数息入定,开始修行。
还没入定,就听见谢茂唤他:“你将这本书翻开,我看一看。”
衣飞石被打扰了也不生气,将谢茂递来的书翻开,低头一看,翻开那一页好像写的是个降服悬浮车的咒语,据说可以使悬浮车不超速作妖。看得衣飞石满脑子“???”,这都是什么鬼?
“真是有意思,她做了一个流线书阵。这个藏书洞里没有防御阵法,阵法做在了书册之上。”
谢茂有些兴奋,他找到了呼羊夫人的升级思路,细细翻找之下,串联每本书的符阵居然是一个全新的符号,这就是绝对的创新了。
谢茂开始大量翻阅身边的书册。
他身边原本就摞了一大堆书册,刚开始还用手翻,持笔记录阵法流线之后,翻书就自动了。
他这时候主要是看呼羊夫人留下的禁制,书册的内容并不重要,实际上他也没空去看书册里究竟记录了什么。一时间只听见他哗哗翻书的声音。
正忙碌时,几道身影出现在转角处,有人不满地指责:“这里是藏书洞。你们躲在这里哗啦啦地翻书,当这里是你们的闺房吗?”
谢茂研究呼羊夫人的新阵法原本心情不错,公共场合翻书声响太大,搅扰了旁人,被指责也是自己理亏,他原本还想说句抱歉。哪晓得这人后一句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隐有鄙夷轻薄之态。
他与衣飞石挑了个避人的小角落里看书,因身边无人,举止难免更亲昵些。其实二人也没有在外人跟前搂搂抱抱的毛病,只是相伴多年,私下相处的情态总与普通交情不同,很容易看出二人关系。
这人一口提及“闺房”,谢茂脸色就放了下来。朕的闺房事,有你说嘴的份儿?!
衣飞石缓缓转过身来。
谢茂低调地混进藏书洞,衣飞石便收敛住了自己金丹期修士的气势。
以他的圣人位阶,想要控制区区金丹期的修士声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不过,碍于修为毕竟只在金丹,哪怕他收敛了气势,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依然能一眼看出来。
修为比他低的修士则很难看出他的深浅。
这群气势汹汹来问罪的妙物山庄弟子,压根儿就没想过躲在角落里哗啦啦翻书的两个小白脸,居然是近来宗门传说中的神秘大人物。这几个躲在藏书洞抠脚的弟子修为不高,师承也不算很嫡系,黄梨真人渡劫的大场合轮不到他们去站班,他们并未见过谢茂与衣飞石。
妙物山庄几千弟子,有高有低,有嫡系有旁系,并非个个都能认识。
——倘若是宗门内的大人物,比如掌门、长老的爱徒、爱子,那肯定认识啊。不认识的就是垃圾!
如今衣飞石金丹修士的气势放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妙物山庄弟子顿时呆滞了。呃呃呃呃呃?金丹……金丹修士?不可能,本门的金丹修士我怎么会不认识?
“你们……你们是谁……”打头的青衫弟子强自镇定,“本门藏书洞不得擅入!”
谢茂将放在坐席上的太上长老令牌指了指,示意他看。
太上长老的令牌,从未见过的金丹修士,长得很出众的一双道侣……这群弟子刚刚还在外边说八卦,不至于这么快就抛诸脑后。想起自己刚才不知天高地厚怼了两位神秘高人,这弟子差点哭出声来,噗地跪在地上磕头:“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弟子胡说八道,弟子马上就滚——”
这群找事儿的来得快去得更快,谢茂是有些不高兴了,也不至于为一句话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既然这群弟子吓得屁股尿流地逃了出去,他也不能在背后踹人一脚。
“没教养的东西。”谢茂悻悻。嘀咕时多看了衣飞石一眼。
衣飞石历来在意人前体面,被人堵着骂一句举止亵戏,谢茂是无所谓,他动怒是怕冒犯了衣飞石。
衣飞石并未觉得难堪。他的评价体系来自于自己,不在于他人。此时他和谢茂很正常地相处,并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为何要为别人的偏见生气?他将谢茂翻过的书整理了一遍,问道:“若是觉得不方便,咱们回去看也好。书房有毡子,坐着舒服些。”
谢茂拉住他的手:“小衣。”
又有人朝着二人所在的地方走来,谢茂心想,你们还没完了?
来的是个长得眉目如画、楚楚可怜的年轻修士,这修士男生女相,比寻常男子稍矮一些,又生得唇红齿白,肌肤如雪,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谢茂心中顿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