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白喵
“算了,宁可缺德,不能当死人,还是傻死的!”又朝着少年那边看了两眼,薛哲咬着牙,似乎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掉头走了回去。
可没走出多远,他就再也迈不出步子,脚下绕着圈转了会儿,薛哲仰天长叹,在地上狠狠跺了脚,还是扭头走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没救了,要是那小子还有余力,或者还有别的兵器,那他……
“混蛋……大不了当回傻子!”
第4章
再度走到少年身边,薛哲比之前小心了十倍百倍。好在这一次,即便被他拉了起来,少年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手上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加灼热,薛哲试了试,发现少年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我也算以德报怨……”薛哲嘟囔着把人扶了起来。怀中的少年脸上半边被头发遮了,还混着土泥,显得极为狼狈。但从露出来的半边看,那是个长得很清秀漂亮的少年。
老实讲,若不是刚才把人扶起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喉结,薛哲还真不敢断言这是个男孩儿……
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下手那么狠?盯着脸看了看,薛哲摇摇头,要不是亲身体验了一下,他还真难相信方才那又快又狠的两下是眼前这个漂亮男孩使出来的。
把少年扶到身上靠着,薛哲略一犹豫,从腰包里抽出一根细绳来。
虽然已经决定救人了,不过必要的防范措施还是要有的。这样想着,薛哲把细绳在少年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上结,试了试牢固程度,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至少他不用担心真成了怀蛇的农夫。
看了眼依旧连绵的雨,薛哲叹了口气,抬手解开雨衣的扣子,他的雨衣不是那种一次性的塑料雨衣,而是颇有厚度的迷彩风雨衣,穿上之后除了能挡雨也能保暖。
虽说雨还是不小,不过淋着雨跑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回去吃点感冒药。
把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雨衣裹到眼前人身上,薛哲尽量小心地把人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少年低低呻吟了声。
“优待俘虏也没我这样的,你可别死了啊……”苦笑着叹了口气,薛哲向来路跑去。
虽说怀里抱了个人,不过怀中的少年比薛哲想象中轻了不少,要不是眼睛看着,他很难想象这点分量就是一个人。
他其实没走出多远,就算手上加了不少分量,但也只用了两三分钟便回到了车边。
怀里那人一路上很是安静,安静得让薛哲不得不多看了他好几眼,生怕他死在自己怀里——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救人,万一没救成那也太郁闷人了点。
总算走到车旁,薛哲一手环着怀里的人,另一手从车里翻出自己放在车上防变天用的大衣,铺在副驾驶座上,再小心翼翼地把人从雨衣里解出来,放到座位上。这一切完成之后,薛哲看着闭眼靠在座位上的人,只觉得一肚子都是问号。
这片山林本就是人迹罕至,又下着大雨,一个半大孩子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奇怪,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血。而方才那两刀,更是让薛哲难以忘怀的惊险记忆。
只要有一点差池,他现在大概就是个死人了。
几声低低的咳嗽声打断了薛哲的思考,看着那边微微蜷起身子的少年,薛哲又叹了口气,暂时放下关于少年来路的推测,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薛哲有个很值得称赞的优点——他是个很谨慎的人,遇事总是喜欢多做些准备。在他家乌龟快的后备箱里,永远放着一个药箱,里面有各类常用药物,自然,也少不了伤药。
这项准备绝大多数时间是没用的,但是一旦有用上的机会,就会让他无限庆幸自己多留了这么一手。
又拿了瓶矿泉水出来,薛哲把东西准备好,开始慢慢解少年的衣服。
明明离开冬天的范畴也没几天,穿的却是单衣……哪怕没受伤,淋上这场雨也得大病一场。
心里嘀咕着,薛哲轻手轻脚把人衣服解开,却在下一秒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这样……
眼前的躯体苍白而瘦弱,而让薛哲惊讶的,是他身上那一道道的伤疤。
有一些已经收口愈合,也有一些已经陈旧,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伤……但无论如何,那粗略看去也有数十道的伤痕出现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手指微微颤抖着,划过一道道伤口,薛哲想象着留下这些伤口时的痛苦,看向少年的眼中也不禁多了些同情。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才留下了这么多的伤,他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在心里把那个或者那些不明身份的凶手骂了七八遍,薛哲咬着牙开始帮少年处理伤口——他身上有两道口子看来是新划上的,又让大雨冲了半天,已经泛了白。伤口细长,看上去有些像是利器划伤,好在不算太深,他还处理得了。
先用水把外面的沙石洗去,再拿酒精消毒,最后再裹药。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昏迷中的少年额上已经满是冷汗。但他却出乎薛哲意料的能忍,伤口清理的过程中竟是一声未吭,只在薛哲完成清理之后,发出了极低的两声呜咽。
破碎的声音被死死压进喉咙里,仿佛露出一点都是不可饶恕。
薛哲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并未醒来,却依旧可以压抑住自己,连呼痛都不肯大声一点……
他也受过伤,知道酒精碰到伤口的感觉有多疼,更何况处理伤口的还是他这个连经验都没多少的人……
“我现在觉得你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薛哲低下头嘟囔着,把医用胶布贴在伤口上,完成了包扎的最后一步。
方才的雨把他也淋了个够呛,薛哲抽了块干毛巾在头上一通狠擦,等到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干了,才把毛巾扔回去,又拿了酒精棉花来,把脸上擦出的那道口子消了消毒,贴了块创可贴在上面。
一切干完之后,他撑着车门框,看着躺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年发呆。
现在想来,他刚才的举动着实大胆了点。
他又不是医生,居然就敢这么冒失地救人,现在也许救回来了倒是还好,可万一人死在他带人回来的路上或者他车上……不说晦气不晦气的问题,尸体他要怎么办?扔在这里一走了之还是带回城里去报案?
……不管选择哪条好像都等于麻烦连连,更有甚者可能发展成不白之冤——你说要警察在这附近发现一具尸体又找到了他的车辙的话,是会怀疑他呢怀疑他呢还是怀疑他呢?薛哲可不敢小看了现代的刑侦技术。
更别提,还有那把带着血的刀……被他救了的这个要是是个少年杀人狂……
脑中一系列丰富地联想展了开来,薛哲哆嗦了一下,瞄了眼依旧在睡的少年,决定暂时忽略这个太过可怕的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这么想,薛哲也下不了把一个伤成那样的人丢在那儿不管的狠心,反正现在人也救了,老天保佑他别再出什么事,等雨停了开车出去把人送到医院再帮忙叫个110,甭管这位是凶手还是被害者,他都算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薛哲心里轻松了些,又顺便往旁边看了眼——被他救回来的人正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匀称,脸色虽说仍是不好,但总比刚才正常了些,看上去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就会死掉的样子。
“就当给自己积德算了,老天要是能看到,保佑我下本书卖得好点……”薛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