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然而此时也没有谁来呵斥他们,事实上每个人都想骂娘。现在手忙脚乱自顾不迭,地上的蛊大概是有了人操控的原因,被红柚压制的效果大减,又是密密麻麻的一层,之前活活吞了龙韬周灵的蛊还聚成一团没有散开,从间隙能隐约看见森森白骨,令人胆寒。
洛书有红柚护着,因而无蛊敢靠近。但是他怀里的阿筹似乎是尤为吸引这些蛊虫,以他为中心是一个大概半径为一尺的圆,其中是干净的,而外面则是虎视眈眈的蛊。
这就是育蛊之体?
对蛊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洛书皱着眉头沉思,手下不闲,一股内力游走阿筹的四经八脉,越是看下去,没有就皱地越紧。
阿筹的蛊呢?
有二零八八在身边,洛书当然知道阿筹是育蛊之体,因此阿筹可以将一些蛊安置在自己体内,这样不仅不会对自身有损伤,反而会加强与蛊的联系,炼制出的蛊指挥起来也更为得心应手。
往日里,被安置在体内的蛊大多是细小的高阶蛊,而像青灵之类的,就被养在蛊皿中。所以阿筹的体内应该有蛊的。
在离开之前就已经有了七只,一只雪岭,其余的六只也是能力仅在蛊王之下。这些年过去,哪怕没有多,也不应该少啊。
红柚摇了摇尾巴,洛书低头,看见在阿筹怀里有一处凸起,雪岭在里面。
里面也只有一只雪岭。
洛书猛然想起了青灵,它出现在了黑红袍的手里。
那么其余的蛊也是吗?
将雪岭安置在体内不应该更安全,又为什么要放在蛊皿中?
洛书心下烦躁疑惑,然而现在实在不是一个思考的好时机,他显然是已经被重点照顾,周身已经被围了五六人。他们面无表情,各自掏出武器向他袭来。
显然黑红袍已经看出来洛书对蛊自有应对之法,干脆就用人来牵制他。
可是这算盘打得却不太好。
毕竟在场的,对蛊全然免疫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洛书突然一笑,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第93章
洛书的目光越过将他层层包裹的人,与二零八八对上了视线,接着一扬手,怀里的阿筹竟然被高高地抛了出去!
二零八八足不动,腿未迈,却在下一瞬刚好到了阿筹下落之处。洛书用力轻柔,二零八八配合默契,这一抛一扔之间不过瞬息,连一丝多余的震动也无。
只是阿筹的眼皮却突然动了动,气息急促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昏迷中惊醒。二零八八无法,只好为他注射了一针昏睡剂。昏迷伤神,昏睡补神,这样也刚好让他养养精气。扫描他的身体,估计已经有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注射过昏睡剂的阿筹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只是依然紧紧护在腰腹之间,哪怕是睡着了,也极不安稳。洛书看着阿筹紧皱的眉头,心就像是被揉碎了,恨意愈发强烈,面上笑得却发明媚,就像是盛夏正午的阳光。
“我本来是想送你一刀,现在觉得有点不好。”洛书像是极为为难似的,笑容真诚又带着一点羞涩,“毕竟,滴水当报以涌泉嘛。你给我什么,我就还你什么,还要百倍千倍地还给你才是。”
“这里只有一池蛊,但是我要还,自然要百倍千倍还给你。但是在下囊中羞涩,蛊只有寥寥几只,只好劳烦你多等等,用时间来补偿。你说呢?”
围着的几名弟子已经开始向洛书放蛊,然而不论是用阴的还是明的,洛书都视而不见,因为所有的蛊还未接近他,就像是惊慌极了似的钻回了蛊皿。他只是自顾地看着黑红袍,似乎在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
黑红袍面色难看,眼中的贪婪与垂涎却越发浓郁,哪怕是站在洛书不远处的韶斩都感觉到极为不适,就像是被一条黏糊糊臭烘烘的巨大舌头舔了一遍,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却莫名觉得熟悉与亲切,况且他还救下了……
韶斩开口喝道:“你再看过来,姑奶奶就把你一双招子挖出来踩水泡!”
黑红袍回过头看了一眼韶斩,冷笑道:“妖女韶斩?我看你的眼睛才应该被挖下来,这双金灿灿的眼睛,刚好给我的金蚕当玩具。”
洛书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韶斩,虽然他与韶斩相识,但是那是他少年模样,而且他还易了容,现在与韶斩不过陌路人,那些正道君子都没有站出来,最先站出来的却是“妖女”,实在令他讶然。
洛书冲韶斩一笑,带上了些真实的情绪,而后再次看向黑红袍,依旧是笑着,“说多了也没趣,在下想还是直接偿还得好。”
“砰!”
众人便听在高台之上一声隆隆震耳,愕然看去,洛书已经一拳击到了黑红袍的身上,而在这时,那在原本被围在圈中的洛书虚影才缓缓散去。
竟然没有丝毫借力冲天而起。
还来不及震惊,洛书的拳头便如同雨点一般落到了黑红袍的身上,绝对碾压性的肉体力量将他狠狠地压制住,没有丝毫的还手余力。因为有了红柚与雪岭的双重震慑,没有蛊胆敢靠近,洛书的怒气毫无保留地发散出来,近乎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散在大厅中,亦是无人胆敢阻拦。一时之间唯有拳头与肉体的碰撞声,震地人心惊胆战。
大厅中画面诡异,却无人阻拦。
洛书会的东西很多,为了教这几个孩子,可以称得上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不加一丝技巧的内力碾压与攻击。
如果自己没有痛到,怎么能肯定对方也痛了呢?
他的阿筹啊,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两次呢?
……
洛书第一次看见阿筹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因为之前他的救回来是都是小豆丁,这是第一个年龄大于十岁的孩子。
接着,等洛书将人抗回他的屋子检查伤口时,却被惊地险些拿不稳伤药。他之前的徒弟虽然身上总也有伤,却不曾伤地如此重,重到他用了几乎自己一半的积分,才兑换到了远高于这个世界的伤药。换句话说,若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阿筹早就没了命。
而害他的就是蛊。
他的身子几乎被完全掏空,不知道曾经被喂食了什么,血液中尽是毒,蛊虫寄生在他的身体里,汲取养料,破卵,生长,产卵,一代又一代的蛊虫把他当做自己的温床。他的外表除了瘦别无异样,可是内里却早已被掏空。
他日日夜夜与蛊虫为伴,而蛊则不分日夜寒暑啃食着他的身体,绵延的疼痛自体内开始蔓延,等到钻出皮肤的刹那,就是他身死之日。就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向衰败,却无法阻挡,也不能推迟。
洛书看他体内蛊的形态,知他已经被杀了十年。
洛书用着五六十的壳子,一边驱蛊,一边咬着牙不让眼泪影响手术。等到蛊完全地被驱赶出体外,洛书几近崩溃。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人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下手,折磨了他整整十年。
然而让洛书惊讶的是,他没有寻死过,就像是有什么支持着他,让他不计一切代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