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她从厉敢天的手目光慢慢上移,看向他的眸,目光中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清冷,而是绵绵的痴情眷恋。此时她不是峨眉的天骄,不是江湖两仙中的彩云,不是施己教的教徒,她只是一个沦陷与情爱的少女。
……
厉敢天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
他想,若是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若是云兰因为某些目的待在叶见身边,他大概会回去好好管理家族,等上五六十年,若是能放下,就娶妻生子,若是放不下,就拐来大哥或二哥的孩子培养成下一任家主。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曾想过,未来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会不会是个男人。
他曾经想过的未来是有叶见的。
他见云兰,他的“花花”,一心痴恋叶见的时候,心里肯定会嫉妒、会羡慕,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细细回想,与叶见相处的时候。不同于与云兰相处的小心翼翼的爱护,他与叶见见面大多时是他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叶见总是笑得无奈,他越是见他这幅样子,就越是生气。
若是叶见心悦云兰,其实也就罢了,毕竟花花这么好,难道他还能将喜欢的人一个个都记恨上吗,?他难受,他不舍,但是两人两情相悦,他依旧会把酒祝福,但是偏偏叶见曾说过很多次,他喜欢的不是云兰。
当时他竟然注意到,他说的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喜欢的不是”。
他一心想的,都是花花那么好,她把你当做珍宝,你为什么却对她不闻不问。
当时他脱口质问的时候,他糊涂了。
叶见喜欢谁自然有他的权利,正是因为不喜欢才会拉开距离,若是无意却痴痴缠缠反而令人作呕,后来他想明白了向叶见道歉,叶见愣了一下,笑着说没关系,他莫名觉得叶见那一笑带着苦。
当年不解缘由,如今才恍然。
他当时觉得,等云兰终于对叶见了了执念,或是叶见与云兰两相欢喜,三个人都放下,他定会与叶见成为极好的挚友兄弟,放马江湖也好,纵情山水也罢,总归是未来有他。
他不能否认,与叶见相处的朝朝暮暮,让他根本无法与他一刀两断。
可是总归,也只是将他当做兄弟。
从花花到云兰,才是他想要追逐保护的。
命运开了个大玩笑。若是叶见与他坦诚相待,趁他还未生出绮念之前真相大白,那必然不用经历这一遭兜兜转转,两人大概真的就是兄弟。
若不是见到了云兰,若不是将云兰错认成了花花,他不会心头一跳,阴差阳错,分道扬镳。
是云兰让他开了窍,可前提是云兰就是花花。
然而若一开始就知道花花是叶见,他还会有旁的心思吗?
厉敢天不明白。他心悦的,究竟是花花,是云兰,还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究竟是谁呢?
……
“勺子!”
吃饱喝足的洛书带着一盒蜜渍梅干来找韶斩,一照面就看见一群人静静地站着,像一群雕塑似的,所以把玩着鞭子的韶斩就特别显眼。
“洛洛弟弟!”
韶斩正暴躁,看见洛书来了,眼前一亮。
她拉着洛书到一旁,洛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估计是叶见和厉敢天的事情捅破了,就是不知道云兰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等到全程听完,洛书眨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什么破事。
现在僵持着,不就是等着厉敢天表态吗。既然僵持成这样,不如就先问问别的呗。
洛书摸摸下巴,问云兰,“你是说冉苍与施己教有关?他可以号令你们吗?”
云兰警惕地看向洛书,并不说话。
洛书又问:“你峨眉掌门想当武林盟主?虽然她人不怎么样,但是对你应该不错的,你怎么会去施己教?还是说你本就是施己教打入峨眉的棋子?”
云兰抿着唇,脸色越发苍白,但是依旧一言不发。
洛书像是没有看见云兰摆出的明确的拒绝的姿态,再问:“施己教到处安插棋子究竟有什么目的?是朝廷的附属吗?”
云兰别过头,沉默以对。
哎……
洛书让人开口自有一套,但是在云兰身上用琴音幻境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他马上就要进行体型转换,若是被功法激地突然转变是在不值。
洛书咬住一块糖瓜,在几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看见云兰若有若无瞟向厉敢天的目光,看见厉敢天盯着手中的石头神游天外,看着叶见看向厉敢天,又是期待又是难过。
怪不得不回答他,看来是心有希冀。
洛书摇摇头,转向厉敢天,问:“小厉啊,你可以肯定心悦云兰吗?”
几人的目光猛地转向了洛书,谁也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接。
然后便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厉敢天。
厉敢天一怔,看向洛书。
这个人……好深的功力!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没有印象?
他怎么会问自己这样的、这样……
洛书看着厉敢天,声音温润,他原本的嗓音让人想起清泉溪水,想起瀑布从千丈之上落下,炸开粉碎的水花,然而现在声音温润而轻软,像一路奔波压力之后泡进温泉,温度恰好的水环绕上来,忍不住一声喟叹,卸去一身疲惫。
厉敢天只觉得周身一轻,一直以来的纠结混乱嫉恨痛苦疑惑……种种压抑的感情为之一清,头脑一片混沌,就想在此睡去。
接着他一个激灵,从这种感觉中惊醒,看向洛书目光愕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明明知道刚刚他那种卸去全身防备的状态有多危险,他竟然还无法对这个人生出一丝敌意,因为那种舒适的感觉依旧围绕在周身,时时刻刻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