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洛书同样轻弹剑身,以做回礼。
两人抬头对视的刹那,明明无风无雨,却令人仿佛看到四方狂风平地而起,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动了!
一剑随风去,一剑携雷来!
……
这场比试足足有一个时辰,从金乌西坠,到玉兔东升,从醉仙楼楼顶,到后院树梢。待两人收势站立,具是大汗淋漓,相视而笑。
“厉害啊老宁!爽利!”
洛书收剑入鞘,跳下树梢。
宁恒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剑在月光下温驯地流转着春水般的翠意,半点看不出方才的惊心动魄。
半晌,他轻声道:“除夕。”
洛书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宁恒抬起头笑道:“洛兄,我欲将此剑赋名为‘除夕’,你看可好?”
除夕?
除……夕。
洛书双手一合,发出清脆的一声,笑道:“好名字!就叫除夕!”
***
冉苍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问宁恒,“阿恒,你怎不佩我赠你的剑?”
梦中的宁恒歉意道:“绿岸我用惯了,平日里还是习惯用绿岸,不过你赠我的木安,我每日练剑都会用。”
冉苍沉默了一瞬,问道:“阿恒,绿岸有什么寓意吗?”
他心里翻涌着火气,他知道宁恒会说什么。
果然,宁恒笑着回头,将绿岸抽出,珍视地道:“这把剑,是很重要的人赠予我的。”
重要的人?
梦中的冉苍瞳孔一缩。
是谁?
他看着宁恒温柔的目光,突然觉得那把剑无比得碍眼。
……
不久,宁恒的剑丢了,宁恒找了很久也不曾找到。
他想不通,以自己的武功,究竟是哪个前辈出了手,别的不拿,偏偏要拿自己的剑。
“阿恒的剑丢了吗?”
冉苍看着宁恒气愤难过混杂的面容,眸中神色莫辨。
宁恒没有发觉他的异常,“是啊,找不到了,要我知道是谁干的……”
冉苍着迷地看着宁恒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颊,突然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阿恒一心想的,都是他。
此时他与宁恒已经相处了有足足八年。
八年,足以让一个习武的少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足以让一个本就处于风雨飘摇的国家临近崩坏的边缘,足以让一个被废弃的皇子一步一步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练武休息的闲暇,宁恒会与冉苍说说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越来越多的,他开始说穹国。
“武林盟派了使者进宫,却又被敷衍了回来。”
“武林已经做好联手的打算了,正道与邪道也暂时签订了协议,没想到最后一关,居然卡在了皇帝身上。”
“当今的皇帝……”
最后半句宁恒没说,但是冉苍知道他想说什么。
当今的皇帝,太过昏庸了。
冉苍他也不想再等了。
昏庸到如此程度的皇帝,往往不会有贤明睿智又爱民的太子。因为这样的皇帝不是亡国之君,留下的班子也被蛀虫腐蚀地所剩无几,太子再贤明,也有心无力。
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这一代,却偏偏生了冉苍这样一个巨大的异数。
史书评价冉苍时,书:穹皇少,有大智,于先穹分崩离析之际登基,变革而改政,除蛀而换新,改国号为穹。
史书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其中的某些不如人意的片段难免被美化,被扭曲。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统治者。
因此,史书中没有提到,冉苍本不是太子。没有提到,冉苍原是后宫一废皇子,翻阅往昔的史书,恐怕也不过寥寥几笔,连先皇受宠的妃子,恐怕都比描述他的多。
这一个“大智”含混,又有多少人知道,冉苍私下筹备了多久,才能聚集这样大的势力为他所用,逼先皇让位。
那一个“除蛀”,又怎能写尽冉苍雷霆手段,半数朝廷重臣天上灰土,将朝廷的蛀虫与反对他的老臣,尽数除去。
那寥寥几句“有疾,暴毙”,又怎么可能还原当初,冉苍将先皇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几乎尽数诛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