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敛君山黛 第44章

作者:洗猫匠人 标签: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我知道刘珩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如果太后能同我泄露些许,我能够帮上他一帮,也不失一件功德。

可当太后跟我说出下面这些话的时候,我确乎是吓到了。

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原本父皇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喜欢猜忌的人,对刘珩甚是不喜,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对储君更是颇有顾虑。

如果没有虞泽忠的支持,加上虞贵妃枕边的谗言,刘珩非但难保太子的位置,甚至会有更坏的结果。

性命不保也未可知。

“珩儿这孩子,在孙辈之中我最心疼,你别看他表面上机灵过人,其实是最实心肠的。他父亲对他再怎么为难,珩儿从来没动过歪心思,他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可是却从不怪/罪对他不好的家人。”

我点了点头,太后这一席话,我最清楚不过,即便这冷冰冰的皇室争斗充满血腥,父皇忍心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刘珩表面倔强强硬,其实内心最过柔软,对父皇绝无还手之力。

太后又道:“我活了那么久,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张牙舞爪的最是脆弱,冠/冕/堂/皇的不一定是好人,我们看人呐,不能只用眼睛,要靠着一颗心。珩儿这孩子,我真的舍不得,太子妃,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能陪珩儿走到今天不容易。有的时候,暂退一步,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归来,为了珩儿,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腹中刘氏的血脉。”

“暂退一步……”我喃喃念着太后的规劝,一颗心凉得彻底。

刘珩同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于武陵和上官仪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惩处了昭训,惹恼了朝中的大臣。”

刘珩忽然挑眉,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瞧你这话问的,我一个太子,难道怕起了大臣不成。”

“没问你怕不怕,只问你是不是。不要扯那些不相干的试图蒙混过关。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落入困境了。”

马车颠簸,刘珩忽然一头撞在壁上,暗骂一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父皇想彻查黑水一案,处死所有黑水乱/党。黑水一事,牵扯太多。主/谋是在民间颇有些威名的计芳华和当年因文/字/狱被施流刑的贺乐水。去年冬格外严寒,黑水冻死了那么多人,计芳华上报朝廷请求赈灾的折子全都被权臣压了下来,百姓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反。更何况,贺乐水的案子,原本是虞大人判的,但却受的我父皇的指示。这是,新仇旧怨。”刘珩说到此处,恨恨地拍了一下车梁,握紧拳头,用力到指节都已发白。

“我明白,就像……就像父皇派我父亲去剿灭安西的八万镇西军,我父亲罪无可恕,可是说到底……说到底……”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刘珩又道:“父皇年岁高了,越发听不进别人的劝阻,一意孤行。贺乐水的文/字/狱,判得着实荒唐,虞泽忠却尽是挑拣我父皇爱听的话说。大萧国势平稳才几十年,我怎么坐视这等危机潜藏在盛世的表象之下……”

刘珩是我的丈夫,可他首先是刘氏王朝的储君,大萧的太子,他每日多思多虑,不顾自己生死也要面对的,是最残忍的政局。

我知道,他一定对我有所隐瞒。关于他现在的处境,关于一个罪臣之后的太子妃给他带所来的负担。

因为父亲的罪责,崔嵬被牵连,官降三级去守卫梁王属地。崔嵬下月十九就该出发了。

他先行下车,护住我额头,我直接跃入他怀中。

“刘珩,如果我跟着崔嵬离开一段时间,中书省会不会少找你一些麻烦?”我伏在他肩膀上轻轻问道。

他闻言忽然跳开,捏住我肩膀,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他低头沉沉叹了一口气,抖了抖外衫,整理走一身的疲惫,翻身上马,嘱咐我在家等他。

原来他这一路回来,只是为了护送我,他政务在身,还要离开的。

仔细回想起来,自我嫁给刘珩,他这种日夜繁忙的身影我并不陌生,可却很少见他在人前透露出些许的柔软和疲惫,永远都是神采飞扬,对待敌人更是威势迫人,令人又敬又畏。

太后告诉过我,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有的时候,至少,在我面前,我多么希望他可以不用那么逞强。

东宫的下人一如既往的势利,我怀/孕的时候尚有人在观望,自从刘珩惩处了昭训,从前从未见过的一些面孔开始往我的眼前晃,奴颜婢膝地着一些恭维的话,我甚是不习惯。

这些下人也是一重隐患。

如果哪一日,刘珩真的遇到什么祸患,这些人只懂得畏死乐生,更没有半点对主人的忠心,如何能帮助他平稳度过困境。

刘珩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爹不疼,没娘爱,好不容易有个和蔼的奶奶,还用他来制衡后宫权势,娶了个老婆是仇家的女儿。嗷嗷待哺的一群门生,忠心倒是忠心,就是没什么话语权,再加上东宫一群势利眼的下人。

太惨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记得以前从戏折子里看过,说是一个女人,对男人依赖也好,敬畏也罢,都未必有深沉的情爱,只有对他产生了怜悯,才是真正的爱极了他。

想起这些话,我顿感惊心。

这些日子,我努力帮刘珩调/教这些下人,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起码能让他们以后不要过于放肆,尽到做下人的本分。

玖娘夸赞我终于表现得像东宫的后宅之主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个后宅之主做不做得住,还能做多久。

我存了一些钱,托下人帮我去寻找阿元的姐姐,我答应过阿元,逃出冯记医馆后,要救济他生病的姐姐。

仔细想想,我能做的也不多了,在上/京也没有手头的未了之事。

自从崔家的势力被彻底摧毁,刘珩和崔嵬之间水火不容的紧张局面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刘珩不再向以前那样见到崔嵬就两眼泛红,急得像一只炸毛的兔子,而崔嵬也不再刻意回避刘珩,两个人还能坐下来长谈,没错,是长谈。

比如现在。

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刘珩把崔嵬请到了家里,说“要在大舅哥出发前好好叙旧。”我还有些担忧,这两个人的旧有什么好叙的,互相看着不顺眼,叙着叙着,想起新仇旧恨,再打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结果我跑到那一看,倒是春风和煦,有来有去的。

说起来,在我们年纪尚稚的幼年,崔嵬还同刘珩一起鬼混过,崔嵬是天底下最乖最正的孩子,还差点被刘珩带的阴沟翻船。后来,因着父亲的教诲,崔嵬便刻意亲近刘昶,疏远刘珩。

我们崔家是武将家族,崔家的人尊敬强者,崔嵬的家国情怀是埋在骨子里的。所以,我想,虽然他们二人性格迥异,甚至曾经立场对立,但崔嵬对刘珩,还是天然亲近和敬重的。

俩人聊到最后的时候,才稍微起了点争执,开始脸热起来。

刘珩先是笑嘻嘻地说:“舅哥就放心地去吧,绾儿在东宫,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平顺。”

崔嵬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太子自己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虽然末将要去封平了,需要的时候只需要知会一声,我不想自家妹子变成别人的累赘……”

刘珩打断他道:“不必了,本王觉得不会有这个需要。”

巴巴得把崔嵬叫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刘珩是把我前些日子提的那话记在了心里。

他是太子,崔嵬是臣子,太子都这么说了,臣子也不敢多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