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草吃嫩牛
这之间的过程,还是要比闪电要快些。
“不是这样!”螣柏更加气愤。说完,他伸出手,勾住邵江一的脖子,硬是将那颗可怜的头颅拧了一个个,接着,他将那颗脑袋拽过来,贴了上去,深深的……亲吻了那么一顿,这之间的过程,有闪电,有雷鸣,有成团的飓风,卷着大雨点,敲击在邵江一的身上。
邵江一不知所措,有些吓到了。
当那个剧烈的吻结束之后,螣柏觉得圆满了,他擦擦嘴唇,指指那边的洞穴。邵江一认命的捡起袋子,这一次,换成他步履蹒跚。他的脸臊的火热,心脏犹如熟练铁匠在击打生铁胚子。叮叮当当,没完没了,在进入洞穴的那一刹,他扭过头头,带着一丝惊慌看着螣柏,他有些害怕,又有些雀跃,他不知道这份情感是否真实,因为,这件事,发生在特丽娜。
螣柏很坦然的坐在那里,很坦然的看着他。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清脆。而邵江一用落荒而逃回应了他清脆的笑声。
这一次,要去的更久。螣柏好过了,他坐在那里等待着。他找到了乐子,看他发窘,是一件有趣的事物。刚才的惶恐,仿若被丢到了九天之外,螣柏坐在地板上,拿着一块坚硬的石头刮去TO矿上的其他物质。他将那些物资打磨的碧绿,透过那些物质,他仿若看到了许多东西。新的城市,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社会在进步,在飞速的回归原本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回归废土之前,他们有的是能源,有了能源,世界又充满了活力。以前,没想过这么多,也没想过世界会从自己这双不起眼的手里再次前行。他伸出手,举在头顶看着,感觉那双并不大,甚至是苍白的手,是那么的有力,仿若巨人,伸开手,可以推动整个世界。他确定如此,觉着他自身一定掌控了某种力量。
这男人的举动,为绞尽脑汁想词汇的邵江一找到了突破口。他慢慢的走出来,不再悄悄窥视。
“在看什么?”邵江一问他。
螣柏笑笑,站起来,接过他的口袋,帮他倾倒出那些石矿。接着他们坐在地板上,喝水,吃食物。偶尔会有虫子好奇的过来,邵江一伸出手猛的将那虫儿拍的稀烂。就着就着一边的石壁刮着那些绿汁。他靠这些可笑的动作,排泄着尴尬,很显然,这种效果并不好。有些恶心。
“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在这些年,我的意思是说,那也是很常见的。在废土时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邵江一看着自己那只倒霉的手,喃喃的说。
螣柏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冰河时期度过后。许多女性由于自身因素,被自然淘汰。男人之间比例失常。当今女性,脾气越来越偏执便是一个证明。最初的委屈,被抛弃,到现在的不妥协。这种女性下意识的报复,导致现代同性恋大批增多,人类多寂寞,总要找个伴,管他是男是女呢!
螣柏笑了下,并没有去考虑以后会如何。自他来到此处,他是越来越大胆了,已经豁出去了。他慢慢的靠在一边的岩壁上说:“跟我说点什么吧,随便什么,至于以后的事情,那是以以后的环境以及将要遇到的事情来决定的。我活着,那么就去解决,我死了,那么一切都不存在。想那么多?!那是自寻烦恼。”
“呃?”邵江一发出怪声,低头在布口袋上继续擦手,他擦了一会后小声问他:“你想听什么?”他的语调陪着一份小心。
“您又能跟我讲什么呢?事实上,邵江一先生?”
“在。”
“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东大陆的人,为什么会有个东大陆的名字?”
邵江一呆了一下,向后挪动了下身体,扭头看他,有些不解:“就问这个?”
螣柏点点头:“对,就问这个,其实早就想问了。”
邵江一仰头看着岩洞漆黑处,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开口:“那天,我的牌子丢了。士兵牌。”
“恩,你的士兵牌丢了?那你就不是邵江一了?”
邵江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很认真的想了下这个名字的来由,慢慢诉说起来:“他们不给我饭吃。”
“谁?”
“那些派发食物的人,你知道,战场物资紧缺,每个人都只有一份饭,我丢了我的士兵牌,那就意味着,即使我活着,如果没有那个牌子,我就没饭吃。我饿极了……”
“那一定很难受。”
“不算最难受的,我遇到过更难受的。呵……我也不是第一个那么做的,我跑到战场,找到一具尸体,抢了他的牌子,我就有了饭吃。他也活了下去,你看,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螣柏没有说话,他很认真的看了一会……从他身后搂住他:“我问了个儍问题。”
邵江一摇头:“没有,其实,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谁,谁这是个奇妙的词汇。但是,他不适用我。?”
螣柏不了解为什么邵江一会这样说,他不清楚,就在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明白了邵江一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只是用下巴的尖儿,使劲咯了邵江一的胳膊肩头几下后岔开话题:“我应该问一些高深的问题,比如人类的诞生,比如特例是如何形成的,这样才配的上,我们来到这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一直很想感谢你。因为你,我们这场历程,不是成千上万的人来送死……我是说,其实我觉得……你很委屈,我一直有种预感,我的生活会发生变化,在活下去的情况下。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突然不再畏惧什么了。这感觉真怪!”
邵江一靠着他,他的身体是软的,皮肤是细腻的,以前,从未有人这样允许他依靠过。他闭起眼,奇妙的睡着了……
半小时后邵江一慢慢站起来,拿起袋子,他扭头看了一下螣柏,黑暗中,这个男人脸色苍白,但是的确又在笑着,他俯身摸摸他的脸,转身进了那个山洞,螣柏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起向里走,这一次,邵江一并未阻止他的脚步。
最初,那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因为从未有人类踏足过,螣柏能感觉到,脚底的石头尖触摸他的脚心。那种感觉很疼,疼的难以描述。山洞里的气温非常奇妙,在熟与生之间,这里形容的是一块肉的熟与生,他们就站在了那个微妙的交叉点上。
越来越深的岩洞,无数碧绿闪亮的光在山洞里忽明忽暗,邵江一回过身,抓住了螣柏的手。螣柏任由他拉着,随着深入,他四下环顾。突然停止了自己的脚步,呆呆的看着前方。
千万只眼睛,在这个世界的四周带着各种情绪窥视着他,它们看着他的身体,看着他的灵魂,看着他毛发间的每个细胞。螣柏能从那些眼睛里看到人类应该有的所有情绪,冷漠、微笑、温暖、惊喜、惊讶、痴迷、甚至……深深的爱恋。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那种窥视令他笨拙。他在这条充满打量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步履艰难的行走,仿若一生都被人看透。心里埋藏的最最最细小的心事都暴露无遗。他想蹲下,闭起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他呼吸不上来……几乎就要窒息。
“你知道,企鹅吗?寒冷时代的宠儿。”邵江一的语调带着一丝说闲话,聊天的味道从前面传来。
啊,真好,这里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倒霉,螣柏紧紧抓住他的手,将身体贴了过去,开始大肆发抖。邵江一搂着他,随他依靠。他拖着这个可怜的男人艰难的动着:“你知道企鹅生存下来的秘诀吗?一群企鹅来到海边,它们互相拥挤,互相推,一直到一个倒霉鬼掉入冰海。如果这个倒霉鬼游上来,那么这里就可以狩猎。如果那个倒霉鬼再也上不来,那么,海面下就会有海豹,大自然很有趣,它产生许多群体,在自然淘汰的过程中,有着利他性的群体,总能活下来。现在,我们就是人类这个群体里的两只倒霉的企鹅。”
螣柏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恐惧去了一份。
邵江一依旧在前面说着:“最初没有人,那么,会有什么呢?我想,会有比这里更可怕的东西,更加可怕的一个错误,而产生了某种物种,那种物种分裂,产生错误。变化为各种生物。小心这里……别挤到那些卵,虽然它们不怀好意,但是如果你不触碰它们,它们最多只是看看你。”
走过一段最糟糕的路程,它们终于来到一个一边是深谷,一边是半圆型平面的巨大岩洞,那深谷下就是流动畅快的地下火山岩,已经习惯高温的两人并没有什么,他们只是看另外一边,躺着的一只无比巨大的全身碧绿的虫儿,那虫儿犹如一只更大的眼睛,透过那碧绿的瞳体也在看着他们,螣柏能看到一万种情绪从那里宣泄出来。他心脏剧烈的跳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到大的那只吗?她就是特丽娜,我觉得是这样的……那些小一些的是保姆虫,它们其实要比外面的那些虫可怕的多,真的……不过,他们很聪慧,也很勤劳。他们会将粪便堆到一边,会将那些卵黏在岩壁上,还会按照种类分别放置……”邵江一陪着他一起坐下,将他搂在怀里,指着上百只有次序的,正在辛勤劳动的保姆虫说到。
保姆虫,要比外面的甲壳虫大三倍,这些虫子数量不大,但是,力气要大上更多。它们从虫子腹部的一个口,不停的接着初生虫卵,再将那些虫卵镶嵌在岩壁,犹如排列眼睛积木一般的将那些东西由下至上粘上去。邵江一看着那些虫,眼底闪过一些畏惧。就是这种虫子,在他被误会成磁力虫幼虫的时候,他无数次的逃跑,被都被抬回来,硬生生的被它们吐出的粘浆粘在岩壁。它们强行喂他发酵的食物,强行照顾他。那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他不敢回想那段过程,现在,他有些庆幸身边有个人,跟他一起受这份罪。
螣柏突然站来起来,发疯的转身向外跑,邵江一抓住他的脚,将他按倒拖回去。不顾他的挣扎说:“别……别想跑。我知道,如果不叫你进来,你一定要想着法子溜进来。现在!你得陪着我,陪着我看着它们,你要习惯这里。不然,那才叫一生的噩梦呢!”
螣柏惊恐的看着邵江一,这人的眼神陌生,闪着不甘的陌生光芒。那一刹那,螣柏的心都凉了,这样的邵江一令他陌生。他不再挣扎,屈服于命运,呆呆的只是看着他。接着不管不顾的依偎了过去,抱住他哭了起来。
这两个被社会丢出来,惠利全世界的倒霉鬼,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坐在那里,呆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螣柏终于站了起来,慢慢来到一个虫卵面前,蹲下,双手扶着膝盖头,很认真的与那种“眼睛”对视。慢慢伸出手指,使劲捅了一下那只“眼睛”。眼睛惊恐的合起……突然喷出一股绿色的气体,螣柏捂着自己突然要爆炸的头部,躺在地上一阵挣扎。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他大喊着,无法形容。
无数的信息,有关于一个人类,一个动物,或者……一只他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闯入他的大脑底部,穿越他的人生,硬生生的插了进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必须看着,必须看着那人,那动物,从有记忆开始,一直走到死亡。他嘶叫着,想毁灭自己……
邵江一慢慢走到腾柏面前,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搂紧怀里,他当然知道他螣柏看到了什么……这世界犹如一个大厨房,这里有无数的汤锅。自然是那位笨拙的主厨,也许就连自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煮出什么食物。在复杂的基因重组当中,有无数冰河时期后的新生物坏境。特丽娜不是唯一的,但是无疑,这里是最奇妙的。自然将这里独立出来,做出一锅奇妙的生物汤,这些磁力虫在食用生物之后,很巧妙的将记忆变成气体,也许不是记忆……但是,那些有关情绪的东西,会变成磁力虫的攻击武器。每当遇到危险,它们会立刻排出这种磁波。破坏对方的大脑,也许动物不这么认为,但是人类,人类一直是最奇妙的物种,在接受精神攻击之后,能详细的透过大脑将那些精神波细细分开。这件事,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当大脑,身体被强制改变,一个问题也在一直缠绕着他。
我,还是我吗?!
当腾柏也被强行接受那些不必要的记忆切片之后,他还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