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恰在此时,齐耀辉又从便利店出来登上座驾。两分钟后,在景观河边牵手游荡了很久的年知非和萝卜忙跳上车,抄小路在齐耀辉之前抵达了齐耀辉居住的小区。直至目送着齐耀辉搭电梯回到家打开灯,两人才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地齐声一叹。
因为担心有人跟踪,他们在小区里又逗留了半个小时。萝卜终于摇着年知非的袖子问道:“可以回去了嘛?年崽,我好困!”
心里还惦记方才那个话题的年知非果断回应:“我请你吃宵夜!”
十分钟后,两人点了一堆食物坐进便利店的休息区。年知非咬着贡丸含含糊糊地发问:“……所以,齐队是在龙星河死后才意识到,可能龙星河是故意死在他的手上?”
“嗯!”萝卜捧着纸碗喝了一口热汤,用力点头。“我是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生死关头耶!谁会让啊?可齐队就是想不开,还说我格斗不行,不懂。年崽,你格斗那么棒,你懂吗?”
年知非低头慢慢地卷着拉面叉子,轻声道:“是可以掂量出对方的深浅。……但是,就跟你说的,生死关头,非亲非故,怎么会让呢?更何况,龙星河是个杀过人的罪犯,更加不可能了。”
他仰起头,勉力笑了笑。“我觉得齐队想太多了。”
“就是嘛!”萝卜兴奋地一拍年知非的胳膊,“我也觉得齐队在这件事上是钻牛角尖了,他还看了好久的心理医生呢。”
这下年知非是真吓到了。“他还看了心理医生?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理由?心里过意不去呗!”萝卜白了年知非一眼,似乎非常奇怪为何他会不理解。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年知非也的确不理解。“龙星河是罪犯,他杀过人,做过坏事,他该死。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故意让了齐队,还是的确因为打不过齐队才被杀,这有区别吗?”顿了顿,他又严厉地补上一句。“这就跟执行枪决和注射死刑一样,只要结果公正并且相同,过程并不重要。”
哪知听了这番话的萝卜却惊诧地张大了嘴,怔愣地望着年知非。许久,她终于憋出一句:“年崽,我相信你一定不认识龙星河了!”
年知非诧异地看着萝卜,递出一个询问的信号。
“你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如此严苛过。”萝卜依旧保持着震惊的表情,“你这是……恨他吗?”
年知非一片茫然,没有答话。
我恨自己吗?无能、愚蠢、懦弱、满手血腥、害人不浅,披着别人的皮苟且偷生。并且明知是错却仍然死不悔改,贪婪地想把这个“错”掩饰成“对”。我该如何评价我自己?
没有等到年知非的回答,萝卜也并不在意。她温柔一笑,开解年知非。“年崽,你入职时间还不长,见过的也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也难怪你……等你多干几年警察,你就会明白,其实很多罪犯都是其情可悯,其罪难恕。而我们当警察的,最怕的也是遇上这种人。感情上,能够同情他们的遭遇、理解他们的罪行,可法律……法律必须绝对公正铁面无私。”
年知非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仿佛是对萝卜的话有所触动。片刻后,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几乎完全不抱期望地幽幽发问:“龙星河……又能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同情理解呢?”
萝卜没有感受到年知非复杂的心绪,她只歉然地摇摇头。“我们还在查,我不能说。”
年知非似乎是被萝卜提醒了什么,瞳孔猛然一缩再也无话可说。他知道,即便是“其情可悯”,这份怜悯也该是在罪犯已经认罪伏法的基础上,而并非是在罪犯仍逍遥法外的时候。他低下头自嘲一笑,将拉面大口塞进嘴里,好压下喉间突兀涌起的硬块。
第三天,负责护送齐耀辉的人又换成了年知非和张凯。
连着三天看到年知非暗中保护自己回家,齐耀辉不禁诧异地扬了扬眉。
年知非察言观色,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出的主意,总该我来保护你。”
就在齐耀辉的警讯播出的第二天,马副队手上刚结了一桩案子,给齐耀辉调了几个人回来。人手一多,专案组的压力即刻轻了不少。所以今天,齐耀辉就安排新加入的两个同事去保护姜天华,原专案组的成员则都留在了总队继续调查。现在,他们都已经下班了。
眼见年知非今天又要陪他回家,齐耀辉也不禁叹了口气。年知非就算再年轻力壮,这连轴转了三天也不是他齐耀辉用人的风格啊!但最终,齐耀辉仍是应允了。
“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必须换人。”
年知非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一晚,年知非和张凯各自开着自己的车一路尾随齐耀辉。齐耀辉今天仍旧搭公交,又在便利店随意点了一份宵夜吃完才离开。
哪知,人刚走出便利店,前面十字路口忽然有一辆车气势汹汹地冲过路口,一个急刹停在了齐耀辉的面前。车门推开,只见小脸发白的云向光跳下车来一头扑进齐耀辉的怀中。
“耀辉,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齐耀辉措手不及地呆了一会,推开云向光问道:“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晚?”
哪知,齐耀辉话音方落,云向光就攥紧拳头一拳打在齐耀辉的肩头。
“你疯了吗?!拿自己做诱饵!”他眼中含泪,大声哭喊。
“住口!”齐耀辉二话不说,立刻冲上前捂住了云向光的嘴。他警觉地向四周望了望,待确定身边没有可疑人员,方低吼道:“谁让你来的?谁跟说的这些?”
眼见齐耀辉疾言厉色,云向光立时一缩。他知道,齐耀辉一向不喜欢自己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只是这件事,怎么能一样?想到这,他眼泪顿时流更急了。
“我今天去俱乐部做兼职,听你那些同僚说的……耀辉,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齐耀辉无动于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去我家说。”说完,他便拉着云向光登上了云向光的座驾。
“看来今天又是一无所获。”见到齐耀辉和云向光并肩走上电梯,蓝牙耳机里即刻传来张凯气馁的感叹。“我这一路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年崽,你呢?”
“也没有。”年知非低声回道。
“回去吧!累了一天了。”二十八芳龄的张凯哀鸣,“老了老了,我现在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年知非低头看了看手表。今天齐耀辉下班本来就晚,这一路拖拖拉拉又遇上云向光,这个时候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你先回吧,我再等等。”年知非轻声对张凯解释,“一会说不定齐队还要送小光回家。”
“啧!”哪知张凯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弹了下舌头,语重心长地道。“年崽,这个事别说凯哥不教你。这三更半夜、月黑风高,一个未婚Alpha、一个未婚Omega,孤A寡O一起回家,你说会发生什么?”
年知非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立时一怔。
“正巧一个梨花带雨需要慰藉,一个压力爆棚需要发泄,这干柴烈火郎情妾意……”
音调转柔,“狠心的冤家,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音调再转粗,“卿卿吾爱,难道你不信我么?”
等年知非再回神,张凯已经在耳机那头说起了单口相声,是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唯一要担心,大约就是一张嘴会不会抽筋了。
年知非满头黑线地听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喷出笑来。他隐隐觉得齐耀辉不会这么做,可话还没出口,年知非就已警觉地意识到:这话似乎不该由他来说?
“好了,好了!”年知非无可奈何地打断张凯,“你先回吧,我再留一会。办法毕竟是我出的,真让凶手把齐队砍了,我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