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包不吃肉
重生呢?
他想要谁重生?
墨燃想了想,觉得答案有两个,一个是容嫣,一个是罗枫华。
听徐霜林的言语之意,容嫣曾经喜爱的人其实是他,后头因为某些变数,她最后与徐霜林断绝,反而嫁给了他哥哥。
但是再仔细推断,又觉得应当不是她。
如果徐霜林当真喜爱容嫣,喜爱到想尽办法也要让她复生,上辈子又为何能杀掉她唯一的儿子?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家伙很早就以“霜林长老”的身份蛰伏在南宫柳身边了,如果他是为了用重生术让容嫣复生,那当初在金成池边,为什么不直接阻止她被献出去祭祀?
不是容嫣。
墨燃转过头,望着被旭日染红的大海,细碎潋滟的波涛不断蔓延涌起,潮汐正在随着太阳的东升,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回升涨,天地之间一片金碧辉煌。
是罗枫华。
墨燃几乎可以笃信,南宫絮要复活的人,是罗枫华。
儒风门的事情远还没有表面上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就像这海潮涨落,那些破碎的贝壳,色彩危险艳丽的海星,都在天明之时,被滚滚浪潮覆盖在水波之下。
海水涨的很快,细碎的砂石被海浪冲刷着,蔓延至他漫步的滩涂。
足下忽然一凉,墨燃低下头,浪花已经翻涌上来,拍打着他的脚背。
“哗——”
他动了动修匀的脚趾,觉得有些冷,反身想要走回沙滩上穿鞋,一回头,却瞧见楚晚宁从漫天红霞中向他走来,神情淡淡的,单手拎着被他随意扔在沙地里的鞋袜,递给他。
“怎么光着脚,这么冷的天。”
墨燃随他走到了沙坡高处,在巨石嶙峋的一片石滩岸边坐下,抖干净脚上沾着的泥沙,重新穿上鞋。他忽然觉得有些宽慰,虽然他这辈子在楚晚宁身上,注定得不到那种想要的爱意,但是楚晚宁依旧是世上最好的师尊,会关心他,照料他。
看到他赤着脚走来走去,会忧心他着凉。
“儒风门的事情你怎么看?”
“没那么简单。”
“我想也是。”楚晚宁的眉头自昨晚开始就几乎没有舒展过,纵使此刻有着短暂的平和与安宁,他的眉宇之间依然洇染着悒郁,他看着墨燃穿上鞋袜,复又将视线投向那茫茫大海。
海平面冉冉升起的旭阳烧出一片绚烂金红,和极远处,临沂未熄的大火交织在一起,竟是难分彼此。
“徐霜林被空间裂缝拉去了哪里,实在难查。”楚晚宁道,“若是他存心不想让人发觉,销声匿迹,恐怕十年八年都没有人能捉得住他。”
墨燃却摇头道:“他忍不住十年八年,精力恢复后,应当就会有所动静。”
“怎么说?”
墨燃就把自己的猜测跟楚晚宁讲了一遍,又说:“罗枫华的尸身,不是真正的肉身,是在无间炼狱里重修的‘义肢’,离开鬼界,缺了阴气供养,很快就会溃烂腐朽。所以我猜最多一年,就算他准备的不齐全,也会有新的动静。”
楚晚宁没有作声。
他做事或是思考,素来慎之又慎。对于这种说不准的事情,他不会像墨燃这样大胆假设。但是听一听墨燃的假设,却也是无妨的。
“那只手呢?”楚晚宁问,“最后接南宫絮走的那只手,你有什么猜想?”
“……”墨燃摇了摇头,“第一禁术,我知道的太少了,不好说,不知道。”
这句话却不是真的,虽然墨燃不想再对楚晚宁说谎,但有些事情,他实在无法和楚晚宁明言。
他不敢说。
真的,他从记事起,有过的安稳日子就少的可怜,两辈子加在一起,恐怕都不会超过一年。
一个颠沛流离了几十年的人,忽然让他坐下来,给了他一壶热茶,一捧篝火,他怎么舍得再起身离开,怎么舍得亲手打碎这一场好梦。
所以他只能说,不知道。
但心里却躁动不安,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只手的主人,不会那么简单。否则前世的徐霜林为什么没有这么快做出搜集五大灵体,肆意屠戮的事情来?如果不是有重生回来的人授意他,蛊惑他,按正常的事情发展,徐霜林在这个时候应当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复活罗枫华……
更何况,当年金成池,徐霜林操控的白子曾经对楚晚宁说过:“你若以为世上通晓三大禁术的人只有我一个,那么你恐怕是活不了太久了。”
墨燃觉得徐霜林一定清楚,有些原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但同时他又觉得,徐霜林虽知有重生者,却不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
不然在儒风门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揭穿自己的老底?他那个记忆卷轴,只要取得一些墨燃的记忆,往劫火中这么一放,饶是楚晚宁待自己再好,恐怕也不会再要这个徒弟。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墨微雨会永无翻身之日。
徐霜林为什么不这么做?
两种可能:
第一,他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够这么做。
第二,则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牌。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墨燃此刻都很被动,他手上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如果对方小心谨慎,不再暴露出蛛丝马迹,那他恐怕只能站在明处等着,等那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子,随时刺向他的后背。
墨燃抿起嘴唇,浓深的睫毛垂落,轻轻颤动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上辈子他活在仇恨之中,自私自利,做尽了疯狂事。这辈子,无论结局如何,他都想尽力地去过好每一天,尽力地,去弥补那些亏欠的人,尽力地保护好师尊、师昧、薛蒙,保护好死生之巅。
尽力地,去留住这曾经求而不得的片刻暖意。
正兀自出神,忽有渔民匆匆忙忙跑来,对墨燃他们喊道:“不好了,两位仙君,出事了!”
墨燃一惊,手臂在地上一撑,立刻跃起来,问道:“怎么了?”
“岛上的大户主前些日子出海,今晨刚刚回来,她、她听村长说了事情经过,对村长的处置很不满意,大发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让那些老人孩子住在空出来的屋子里。这会儿她已经把所有人都赶出来啦,你们带来的那些人,都,都在外头站着呢。”
渔民心肠好,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真可怜,这大冷天的,连件衣服被子都不愿意给……大户主还说……”
楚晚宁也站了起来,脸色阴郁:“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方才这些临沂来的人,吃了飞花岛的干粮,喝了飞花岛的水,要……要跟他们清算钱两,如果没付清,就……就抓起来,统统当奴隶……留在岛上使唤……”
他话还没说完,楚晚宁已是盛怒,月白色华袍翻飞,朝着岛心村寨疾行而去。
第174章 师尊的锦囊
飞花岛虽然贫穷, 但大户主显然生财有道,过得十分富庶。
她穿着蝙蝠纹洒金绸缎褙子,罩着件一看就是昆仑踏雪宫产的极品雪纱外衣, 黑白半掺的长发绾得极为光滑严实, 上头簪满点翠珠花,眉毛用上等螺子黛描浓, 敷粉抹脂,唇点绛红。脖子上勒着一圈质地温润的珍珠链子, 耳朵挂着两枚金光璀璨的耳坠, 镶嵌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 沉甸甸地扯着她那俩耳瓣。
她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了,芳华早已不在,身材略显臃肿, 脸庞上皱纹横生,若是存心打扮一番还好,但她显然认为往身上穿戴越多华贵的东西,就越能显得自己格外貌美, 所以反倒陷在这一堆闪闪发光的珠翠里,像一只披红戴绿的老鳖。
老鳖坐拥着整个飞花岛一半的地皮,她说话, 村长都不敢吭声。
此时此刻,艳阳升起,这只红花配绿叶的老鳖施施然来到广场,坐在早已为她备下的红酸枝蝠鹿太师椅中, 打量着临沂来的那些流民。
“怎么就给收下了?”她翻起沉重油腻的眼皮,不阴不阳地瞅了村长一眼,“银两都没付,给他们屋子住做什么?饭呢,吃了多少?”
“没吃多少……都是村里人自己家剩下,吃不下了的。”村长咕哝道。
老鳖娇滴滴地哼了一声,说道:“那也得付钱呀。这大米麦子,不都是从我孙三娘的土地上种出来的?今年收成不好,我还开仓赈济了岛上每户十斤大麦粉,一壶油呢。给你们吃倒是无所谓,都是自己人,但你们拿三娘我的粮食来救济临沂的流民,恐怕不太好吧?”
“三娘子说的是。”村长赔笑道,“但是你看,这些小丫头老头子的,大冷天的多可怜,你是菩萨心肠,要不就算了吧。”
老鳖小眼一瞪:“怎么能算了呢?钱啊,都是钱呢。”
村长:“……”
“每家拿出多少东西给他们吃了?”老鳖问,“方才让你们去记账,记了吗?”
村长没辙,只得道:“记了,理出来了。”说着把一本小册子递到老鳖孙三娘手里,孙三娘哗啦一抬手,仅右手一个腕子上就五彩斑斓地戴了九个手镯钏子,金的银的玉的各色宝石的,差不多遮了她半条小臂。
“嗯。”她懒洋洋地看完了,把账本一盒,掐指一算,说道,“你们这些人属猪啊,真能吃,才这么一会儿,居然啃了岛上的二十六个馒头,咱们的馒头大个儿实在,收你们九十银不过分。另外喝了半缸子淡水,那可都是我从临沂运回来的,临沂卖我三金一缸,我总得算上路费折损,卖回给你们四金一缸,半缸就是二金,一共二金九十银。对了,张姐。”
被点到名字的面善女人一抖,忙抬头:“啊,三娘子。”
孙三娘笑道:“你家馒头做的最好吃,和面的时候,里头都搁着猪板油的,也得算账。”
“这……蒸十个馒头也才豌豆大的一粒猪油,这怎么算进去?”
“怎么不好算呀,十个馒头豌豆大的一粒猪油,折算下来,我收一个铜板,总不过分。”
“……”
“这样算起来就是二金九十银一铜了。”孙三娘说,“另外,你们在我地皮上的屋子里睡觉,屋子虽然不是我的,但地皮是我的,你们一共睡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费用是每人七十铜。”
她说着,扭头问身边的管事儿:“他们一共几个人?”
“回三娘,一共四十九个。”
“不对啊,之前不是说五十一个吗?还有两个呢?”
话音未落,忽听得有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在这里。”
楚晚宁虽未着白衫,而是偏深的月白衣袍,但依旧气华神流,有霜雪之息,一双微微往上飞扬的眸子里,瞳仁清澈,却冰冷倨傲,犹如出鞘的锋利刺刀。
孙三娘是寻常人,但见到修士,却并不畏惧。
她做了大半辈子营生,尽管吹毛求疵锱铢必较,却不犯事儿,溜着边儿恶心人。
因此她不紧不慢道:“原来是位仙君,难怪不用得睡觉。这些人都是你救来的吧?来的正好,麻利点儿,给钱。”
村长低声道:“三娘,这二位不是儒风门的,是死生之巅的仙君,你不用这么……”
“我管是哪个门派,我认钱不认人。”
楚晚宁瞥了一眼蜷缩在一起,冷的瑟瑟发抖的那些流民,一抬手,落下一道金红色结界,用以给他们驱散寒意,而后转头:“你要多少?”
“两金,九十三银,四百三十铜。”
孙三娘虽然恶心,但此时他们也无别处可去,楚晚宁知道自己若是得罪了她,就是连累自己带来的一群人,因此虽面色极差,还是自乾坤囊里取出钱袋,丢给她。
“里面大约有八十金。”他的钱大部分都搁在薛正雍那里,如今身上的余财还真的不多,“我们要住七日左右,你点点,看看够不够。”
“不够。”
孙三娘哪里会自己亲自动手,把钱袋径自交给手下,让手下在旁边清点。
“八十金最多只够你们住三天,且还没有算饭钱。”
“你——!”
“仙君要是不服气,我可以和你细细算这笔账。生意人明算钱,每笔我都能跟你讲出个由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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