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包不吃肉
“你不用奉承我。”姜曦说,“我就想知道,你这段话说的看似花团锦簇,头头是道,实则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墨宗师,空口无凭,你的这些言论,到底有什么依据?”
“……我没有太多的依据。”墨燃道,“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也是因为无意中在尸体里发现了这枚带着噬魂虫的棋子。”
他手上那枚漆黑的棋子还黏着血污,很脏,噬魂虫离体不久,也还没死,软绵绵地趴在上头。
墨燃沉默一会儿,抬起眼,看向的却不是姜曦,而是姜曦身后的寒鳞圣手华碧楠:“圣手应该最清楚,噬魂虫有种怎样的适性。”
“这种昆虫适性极多,墨宗师指的是哪个?”
墨燃道:“模仿。”
华碧楠道:“这个自然是清楚的。噬魂虫,幼虫极善模仿,与雄虫心意相连,将模仿雄虫的一举一动,直至成年。”
墨燃道:“好,那我要是把这枚棋子对应的幼虫,投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怎么样?”
“……”华碧楠的神情微变,说道,“这里的尸体做什么,那边的身体也会照着做。”
“怎样可解?”
“无法可解,除了虫死。”
墨燃点了点头,说:“诸位都散开一些,当心一点,看着。”
他话音方落,眸底忽地泛起寒意,就猛地劈手欲袭棋子上的那只噬魂虫。这个时候大地忽然颤动,之前那些细细的地幔猛地拔起,再一次朝着墨燃扑杀而来,众人皆惊,但墨燃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杀意,且避开了一轮藤蔓的攻击。 他缓了口气,单手负手而立,站在原处,说:“瞧见了没有。凰山在刻意护着这些噬魂虫,不让它们轻易被杀死。若是有谁还硬要说这虫子出现在珍珑棋上只是巧合……或者只是个装点,那我也无话可讲了。”
几许岑寂,几乎所有人都在思忖,都在消化着墨燃的这一番猜测。
大胆到近乎离谱的猜测。
但却不知为何,一时间也找不出任何漏洞。
墨燃的想法太疯狂了,但他说的笃定,目光坚硬。
好像对于徐霜林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他有十成十地把握一般,他在极力说服着他们。
但这种笃信很可怕,人群中,甚至连楚晚宁都微有不安。他蹙着眉,遥遥看着墨燃有些苍白的脸,他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点点的端倪,一点点的獠牙。
要撕开来。
大概也只有薛正雍这种人,所思所想比较简单,他并没有太在意墨燃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这样蹊跷诡异的“傀儡操控之法”,他只是认真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 “所以说,徐霜林根本不在这里?!”
墨燃:“我认为不在。”
璇玑长老关心的点和众人不尽相同,他皱眉道:“一路上来,杀了的僵尸没有上万也有九千,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尸体?如果有哪个地方忽然死了这么多人,没理由不会惊动十大门派。”
墨燃叹了口气道:“刚死过。你们忘了?”
“哪里刚死过?”
墨燃见众人不解,就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临沂。”
“不可能!”
立即有人反驳他。
“临沂当时一片火海,劫火汪洋,都烧成灰了,怎么可能还有尸体留下来。”
“因为有空间裂缝。”墨燃道,“除了徐霜林之外,他还有一个同伴,会空间裂缝。”
这回没有人反驳了。 不是因为相信,而是因为太荒谬,太可笑了。
半晌,姜曦才道:“那是早就失传的第一大禁术……”
“第一大禁术是时空裂缝。”墨燃说,“不是空间。”
“这里有几千个人,不是徐霜林一个人。”姜曦的面色很寒冷,“要有多大能耐,才能将上千人在被火海吞噬之前,送到凰山来?”
“姜掌门不如换个思路想想。”墨燃道,“我倒觉得,这些人不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送来的,而是被烧死之后,没有化成灰烬之前。这种传送术,传死人比传活人容易多了。”
姜曦不喜被晚辈牵引着思路,有些怫然,他眯起了眼睛,但还没说话,一只苍白细长的手就摁住了他。寒鳞圣手华碧楠微微笑着,看向墨燃:“墨宗师,你说的如此笃定,就像亲眼见到似的,又有什么凭证?”
墨燃没想到药宗会站出来说话,怔了一下,而后道:“这些僵尸的皮肉是烧的还是烂的,没有人会比华宗师更清楚了。” 华碧楠瞥了一眼远处几具倒在地上被砍断了双腿,再也爬不起来的僵尸,然后又把目光转了回来,淡淡说道:“就算是烧的,又能确定就是临沂一难的尸首?”
墨燃的黑眼睛毫不退让地盯着他,说道:“聊作猜测而已。若是华宗师觉得荒唐,那么大可说出个另外的法子,让徐霜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众门派眼皮底下,运上千具尸体到凰山上来。”
华碧楠笑了笑:“我不擅邪术,这可猜不着。”
“……”
一时间再无他人多言。
寒鳞圣手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众人心窝子里去了。
从方才墨燃推测噬魂子母虫的用途起,很多人心里就隐隐觉得可怖,觉得背后寒毛直竖。
有句话说的好,你是什么样的人,眼里就能看到什么样的东西。
在场的很多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角色,自然能一下子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那就是墨燃为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可怕却又周密的猜测?
他自然不会是徐霜林的党羽,如果是,就绝对不会把这种猜想捅出来。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直以“清正”之态示人的墨宗师,暗地里其实对这种邪门法术早有涉猎,或者多少早有钻研? 华碧楠脸上的面纱轻拂,微笑道:“说到底,要论猜徐霜林的心思,我自觉是比不过墨宗师的。”
墨燃有那么一瞬想反驳,可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站不住脚,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亦只是猜测而已,我也不擅邪术。
这时候,忽听得一个清冷冷的嗓音道:“华宗师,你何必含沙射影。”
“啊。”华碧楠笑了笑,“楚宗师。”
楚晚宁白衣如雪,立在月光之下,面上的表情极其寡淡:“个人所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也会不同,坐席上的人能看到的只是台上的傀儡戏,但有的人只能在台后瞧着,瞧到的是蹲在桌幕后的一个个普通人。华宗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华碧楠微笑道:“恕在下愚钝。”
“墨燃有他自己的见地。”楚晚宁冷淡道,“他是我门下之徒,我望你慎而言之,不要多做揣测。”
这样的信任让墨燃感到喉中极涩,他喃喃道:“师尊……”
华碧楠看了楚晚宁一会儿,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笑了笑,便隐回了孤月夜的队阵中去了。
姜曦拾回了颜面,但神情仍是很难看。
他冷冷道:“不管怎样,先登顶再议。”
众人行至山顶,那里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巨大的法咒之阵,阵眼不断有红色的光团冒出。
墨燃一看这阵,心底骤沉,指尖凉透。
果然是共心之阵……是炼化共心棋子,把噬魂虫合入珍珑棋里,才会需要用到的阵法。
踏雪宫宫主皱着眉,打量着那诡异的阵法图腾,说:“这是什么阵?从没见过。薛掌门,你见识多,你见过么?”
薛正雍凑过去看了看,摇头:“没有。”
姜曦褐黑眼眸里闪着幽光,他瞧了那阵眼一会儿,伸手缓缓探测过去。他对这种炼药的阵法最为精通,阖眸探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撤了手,扭头对墨燃说:“你可还有别的设想?”
他这种反应,等于完完全全地告诉大家,方才墨燃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就是对的!
墨燃道:“……有。”
姜曦道:“说。”
“既然是子母虫,那么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是台上,一个是台下,所以,徐霜林在这里做了多少珍珑棋,哪里就会起来多少具尸体,同样听他命令。”墨燃顿了顿,道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但是,在那个地方,堆积的就绝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僵尸了。恐怕都是生前修为极其强悍之人的遗骸。”
薛蒙惊道:“这就是徐霜林杀了这么多普通人的原因?为了让手下的修士死尸更好控制?”
“恐怕是的。”
“……”
薛蒙回头望了一眼山下,那茫茫的尸山血海,刹那间脸上血色全无,不知是因为觉得太恶心太震撼,还是因为想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将要面对的同等数量的修士死尸。
或许两者都有,薛蒙看起来都有些打晃了。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快看这里!这里有具尸体!”
山顶其实已经没有任何高大的遮蔽物了,只有一个灌木丛,眼尖的人发现那里头似乎有一截白衣露出来。
第205章 师尊,大灾将至
几个人走过去查探, 把它从灌木丛中拖出。那是个浑身焦黑的尸身, 烧的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瞧出生前曾在火海里挣扎过。它的面目已经完全粘稠化,看不出五官,只能通过体型、还有外头遇火不化的雪纱衣料判断出她生前应当是个女子。
楚晚宁将手悬空于其上,阖目而探,而后道:“没有珍珑棋子的痕迹。”
有人喃喃:“奇了怪了, 徐霜林做了一整个山头的珍珑棋局,难道这个是他漏做的?”
立刻有人反驳道:“你见过哪个漏做的尸身, 会被单独丢在山顶?”
墨燃也走过去, 来来回回,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具女尸。作为前世最擅珍珑棋局的人,他当然清楚这个法术的某些禁制,所以对于这具女尸的身份,他心里有个比较确信的猜测, 但他需要一点佐证。
佐证很快就找到了。
墨燃从她手上摘下一串焦黑的链子, 拭去上面的灰黑, 露出些淡红的灵石来。
他把那链子交给了姜曦,说:“宋秋桐。”
“……你怎么……”姜曦问了一半,拿着拿链子,反应了过来, “你认得这个链子?”
“我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墨燃言简意赅, “宋秋桐是宋星移的传人,降服了凤凰恶灵的蝶骨美人一族, 就是开启这凰山禁地的钥匙。”
有人问:“徐霜林是杀了宋秋桐,把她当钥匙,开启了凰山大门?”
墨燃摇了摇头,盯着宋秋桐的脸看了半晌,算不上怜悯,但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墨燃说:“不是,恐怕他带她上山的时候,她还有气在。”
“怎么说?”
这回墨燃还未说话,姜曦先开口了。大约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遇到这种自己能轻易解答的问题,姜曦也没打算让晚辈再出风头,而是淡淡道:“为了给凰山下令。”
墨燃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样最好,如果什么都叫自己说了,以后被怀疑起来,就会越难辩白。于是走到一边,把位置都让给姜曦,让姜曦说话。
有人问:“下令?宋秋桐一个弱女子,能下什么命令?”
“她虽弱,但她的先辈可未必就都是脓包。凰山的凤凰恶灵,只会听命于降服了它的那一脉血统。”姜曦也不是糊涂人,说,“宋秋桐就是这支血统最后的传人。”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啊,降服凤凰恶灵的是蝶骨美人席?”
“不错。”
“这倒是闻所未闻……”
姜曦道:“没听说过也正常,四大邪山除了镇守,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了,因此能不能开启,由谁开启,大家都不会太在乎。宋秋桐之前流离失所,被拿来当做拍卖之物,想必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到凰山上来……她应该都没听说过自己先辈降服凤凰恶灵的往事。”
“所以……所以是徐霜林带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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