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包不吃肉
他忽然想到,前世,墨燃守了自己的尸骨两年。
那两年里的日日夜夜,他会是什么心情?
“你别走,墨燃……”双手交叠覆在他伤口前,将源源不断的灵流输送给他,浑身浴血的楚晚宁守着同样浑身浴血的墨燃,像被猎人活剥了皮肉但还未死透的野兽。
在末日的余晖里,血融了血,肉缠上肉。
“你不能走,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墨燃墨燃,墨是黑暗,燃是光明。他一生寻求光明,却终难逃夜色深浓。楚晚宁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墨燃的脸,只一眼,就近乎崩溃。
那张脸已经一点活人的影子都不再有,白得可怕,尽是鲜血,眉骨处甚至还有斑驳旧疤——那是曾经被人砸过石块的痕迹。
他再也忍不住,伏在墨燃身前失声痛哭,锥心地疼。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通天塔下,灿烂而蓬勃地缠着他,跟他说“仙君仙君,你理理我”的那个少年吗?
为什么……都是血……为什么……再也没有生气,眉眼处不剩半点笑痕。
都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
所以墨微雨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的一生,竟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与折磨。
可能是因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所以连命运也欺辱他。他在生活的夹缝中,那样努力折叠出的笑容,最终仍被世人看作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
谁知阶前朽泥尘,也曾芳菲四月中。
“……楚晚宁。”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咫尺远的地方冷冷响起。
“你为了救他,竟不惜损去自己的好声名么?”
楚晚宁一僵,蓦地抬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阳光,朝他缓步踱来。
踏仙帝君站在林木之间,眯着眼睛,正盯着他们细看。
“我原以为这世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一身清白。”他慢条斯理地说,“想不到,你最后会为他脏了自己。”
他步步走近,玄色绣暗龙纹在阳光下潋着幽光,刺着黑金虬波的赤舃最终停在了他们面前。
几乎是本能地,楚晚宁蓦地起身,掌中金光骤起,天问随召而出——他立在墨燃的前世与今生之间。
踏仙君眼瞳转动,视线先是在金光鼎沸的柳藤上逡巡,而后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回了楚晚宁身上。
这个男人此刻就像是从鲜血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没有半块衣料是干净的,一双凤目眼尾湿润,正复杂地迎向自己的目光。
踏仙君嗤地笑了:“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
见楚晚宁不答,踏仙君就又森冷道:“让开。”
楚晚宁没有动,他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可他依然清楚眼前这个“墨燃”不过是一柄利器,一具空有血肉的躯壳。
这具躯壳嘴角的冷笑愈发残酷:“怎么,你以为你这样杵着,本座就会拿你没办法?”
“……我要带他走。”
“去哪里?”
只一句,就如尖刀入蚌壳。
踏仙帝君眼底闪着讥嘲:“楚晚宁,你扪心自问,这茫茫红尘间,除了本座愿意收留你,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带他走?别可笑了。”
他上前,身手如疾电,蓦地捏住楚晚宁的下巴,逼近。
“他身上最后一点没拔干净的灵核是本座的。你也是本座的。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话音方落,忽地金光暴起,踏仙君及时收手后掠,但脸颊仍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他随意一抹,耳鬓边已被天问抽开一道狰狞疮口,黑色的血水顺着面庞淌落。
“……”踏仙君沉默半晌,阴鸷地抬起眼皮,脸上的神情竟说不出是狂怒还是欣喜,他鼻梁上皱,情绪和面目几乎都是扭曲的,“好,好得很。”
他恻恻地笑出声来,一挥衣袖,黑袍猎猎如云。
“想不到隔了那么久,本座还能再与天问一战。”抬起修长手指,自脸颊摸过,揩去血污,踏仙君瞳色幽暗,紧盯着楚晚宁的脸,“本座,甚为怀念。”
身后墨燃命悬一线,多拖延片刻都可能回天乏术。楚晚宁纵使心绪再乱,也知不可与踏仙君多言。
“天问——万人棺!”
踏仙君暗骂一声,足尖刚掠起,地面就已裂开千道口子,无数粗遒的柳藤从大地深处涌出,朝着他直刺而来。而另一些细软的藤蔓则将昏迷不醒的墨宗师裹挟入腹,密密实实地护于柳枝深处。
踏仙君看着站在阵法中央的楚晚宁,几乎要气笑了:“你就这么差别对待?”
“天问,风。”
“……”
自己的质问却只换来了更猛烈的攻势,刀刃般的狂风铺天卷地,要说没有怨怼,那是假的。
踏仙君盯着地上那个衣冠狼狈的男子,忽觉心中一阵久违的酸楚。也就是这么一瞬走神,风刃劈至他的腹肋,他猛地吃痛,低头瞧见汩汩黑血从那狰狞的伤处流出。
他又伤他……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楚晚宁从来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喉间陡起涩然,踏仙君那故作从容的笑容蓦地拧紧,抬手低喝:“不归召来!”
上一篇:从末世回来后我变成了小白脸
下一篇:直播被世界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