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包不吃肉
然而走了没几步,墨燃的声音又被秋风托着,若有若无地递到他耳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墨燃在问师昧第三个问题:“好啦,你说了薛蒙,也说过了师尊,那么来说说我吧。”
他把声音里的在意努力降到了最低,小心翼翼,甚至是有些卑微地问:
“师昧,你觉得我怎么样?”
师昧却忽然不说话了。
和天问一样,见鬼显然也有逼问真言的能力,师昧抗拒回答,见鬼因此而红光愈甚,紧紧锁扣住师昧的指尖。
师昧蹙眉道:“疼……”
“我只求你说一句话。”墨燃心中不忍,但这个疑问深埋心中,前世今生,几乎已成了他的心魔,所以仍执意问道,“你怎么看我?”
师昧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似乎是疼的厉害,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额头也逐渐渗出细汗。
“……”墨燃见他如此,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罢了……”
他正欲撤去见鬼,师昧却是忍到了极致,脸色白如金纸,沙哑道:“我觉得你,很好。”
墨燃蓦地睁大了眼睛。
师昧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似乎懊恼不已,垂着眼帘不敢去看对方。
见鬼化为点点红色光芒,犹如残花花瓣,纷纷扬扬收回墨燃掌中,墨燃没有按捺住,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再抬眼看师昧时,眉梢眼尾都是春暖花开的荡漾意味。
他声音里带着些懒洋洋的笑,眼眶却有些湿润了,说道:“好呀,谢谢你。我也觉得你很好。虽然金成池里头都跟你说过一遍了,但你也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再说一次,你真的……很让人喜欢。”
虽然他未细说是哪种喜欢,但师昧依旧连脖颈都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燃一双深幽如漆的眼眸凝望着他。眼中的光泽是那样清亮,好像繁星浸在海里,细浪涌上银河。
“我想待你很好,让你开心。”
师昧不傻,瞧他神情,对他心意也是心知肚明,不由得低下头去。
墨燃看着心动,忍不住想要抬手摸一摸师昧的鬓发。然而还未来得及挨近,忽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啪”的一藤鞭结结实实抽在了墨燃脸上。
“啊!”墨燃吃痛,惊愕回头。
只见楚晚宁白衣胜雪,负手而立,正站在青檐白墙边,冷冷俯视着他们。天问犹如灵蛇嘶嘶吐信,盘绕在地,柳叶瑟瑟,时不时爆裂出一簇火星,一缕金光。
师昧惊道:“师尊……”
墨燃捂着脸道:“师尊。”
所以被讨厌又怎样,不被喜欢,又怎样?
换作别人或许是要痛哭流涕的,但换作楚晚宁……哭?荒谬。当然是把那个没眼色的痛打一顿。
楚晚宁神色极凉,款步行来,冰冷道:“不好好修炼,在这儿聊什么闲天?墨微雨,你觉得你拿到最后一把神武了不起了?你就稳操胜券,无人能敌了?你好大的闲情逸致啊。”
“师尊,我只是想……”
楚晚宁眼神凶狠,墨燃闭嘴了。
“师明净跟我去对招,墨微雨。”他顿了顿,厌弃道,“修炼去,若我来与你切磋时,你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就自己回去罚抄清心诀三百遍。滚吧。”
十招?
墨燃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去抄清心诀比较好。
第51章 本座的师尊……噗哈哈哈
接下来的三天,楚晚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脾气也十分暴躁。
玉衡长老把厌弃写在脸上,走到哪里都是笼着一层阴霾,弟子见了他绕作鸟兽散,就连薛正雍都能感受到他身周的隐隐杀气,不敢过多与他攀谈。
楚晚宁嘴上虽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墨燃存有什么非份之想,但看到两个徒弟在木人桩前情意绵绵的模样,他仍是禁不住怒气冲天,胸臆酸涩。
他有点被恶心到了。
不光是恶心别人,更主要的是恶心自己。
墨微雨和自己只不过是师徒而已,他爱贴着谁,爱跟谁纠缠不清,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看不惯就一柳藤甩下去?人家欢喜谁挨着谁,与你又有何干?碍着你什么事了?楚晚宁你心眼儿怎么比针尖还小!
……好,退一万步,就算他对墨燃有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又怎样?他一向有引以为傲的自控与自傲,足够束缚内心,足够随着时间的推移,把那可怕的欲念掐死于心口。
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知道。
除了鬼司仪那边落下的合欢锦囊,纠缠着他和墨燃的一段黑发,什么都不会留下。
墨燃不会知道他的心意,就像墨燃永远不会知道,金成池底,忍着剧痛救下他的人,不是师昧,而是与师昧暂换心灵的自己。
可是如今这算什么?
是……嫉妒么?
这个念头让楚晚宁结结实实地噎到了。
之后一连数月,他都尽量避去和墨燃的接触,除了日常的修炼指点,不做多的交流。
转眼岁末将至,某天楚晚宁自山下降妖归来,行至山门前,天空中忽然开始飘雪。
很快的,死生之巅被飘渺银装所笼罩,楚晚宁体寒畏冷,于是紧了紧衣袍,大步朝着丹心殿走去。
殿内生着炭火,木柴在铜盆中发出噼噼剥剥的清脆爆裂声。
楚晚宁原是来向薛正雍复命的,然而尊主却不在这里,反而和墨燃撞了个正着。
丹心殿没有别人,这是楚晚宁几个月来第一次与他独处,不由地有些尴尬。更何况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说到那个梦,后来楚晚宁居然又颠来倒去地做了好多次,每次画面都清晰生动,一开始楚晚宁还会纠结,后来干脆习惯了,由着梦里的墨燃和个小疯子似的口出狂言,他管自己闲着数墨燃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
不过那个梦总是在某个关键时候戛然而止,一连数次这样之后,楚宗师认为,一定是自己秉性高洁,不会意淫如此污秽之事。
这样一想,拥有一颗脆弱的琉璃处子之心的玉衡长老,总算得以挽回了一些尊严。
但是,墨燃和丹心殿这个搭配,还是让楚晚宁直觉性的感到有些危险。
偏偏那少年毫无感觉,看到他,舒展漆黑眉目,咧嘴一笑:“师尊,你回来啦。”
“……嗯。”
“找伯父么?他去伯母殿里了,伯母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守着走不开。你有什么事情,我转述给他吧。”
楚晚宁抿了抿唇,淡淡道:“不必了。”
说完转身欲走。
墨燃却唤住他:“师尊等一下。”
“怎么……”
他边说边回头,却猝不及防被墨燃伸出的手拂上了漆黑眉梢。
墨燃掸了掸,再自然不过地说了句:“你看看你啊,身上都是雪。”
楚晚宁一下愣住了。
由得那个少年念叨叨的,替他除去覆雪,又取了白帕巾,去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楚晚宁怕冷,不能着凉,否则极易生病。
可偏偏这个人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自己,前世,楚晚宁被软禁后,时常喜欢坐在院中看着锦鲤踊跃,落雪了也不自知。
于是动不动就感冒发热,废去灵核之后的师尊愈发虚弱,一病往往缠绵卧榻半个多月,一剂又一剂汤药灌下去也不见得好。
所以墨燃见到他眉宇肩头又落了雪花,融了一半,一半凝着,下意识就要给他掸去。
然而头发擦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如此举止似乎太过亲密,蓦然抬头,正好对上楚晚宁讳莫如深的一双丹凤眼。
楚晚宁正瞪着他:“……”
墨燃的手讪讪收了回来:“啊哈哈,弟子僭越,师尊自己擦,自己擦。”
他一局促,楚晚宁反倒宽心了。
梦毕竟只是梦。
徒弟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脾性,与梦中那个自称“本座”的家伙判若两人。
楚晚宁沉默一会儿,接过墨燃的手帕,脱下了斗篷,走到炉边烤了烤手,擦拭着发间融雪。
“你什么时候知道僭越了?”火光映着楚晚宁的脸庞,他斜乜眼眸道,“不是一直很出格的么?”
墨燃:“……”
一时间无人说话,楚晚宁擦完了头发,漫不经心地把帕巾收了,又淡淡看了墨燃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燃忙道:“这不是岁末了吗?积了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我来帮……”
楚晚宁打断他:“我知道有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但是,这不是师明净的事情吗?怎么是你在做?”
墨燃:“……师尊的记性真好。”
楚晚宁对此阿谀不为所动:“他人呢?”
“他今晨说有些头疼脑热,还浑身盗汗。”看到楚晚宁的眼神,墨燃道,“对不起,师尊,是我劝他卧床休息的。你不要怪他偷懒。”
那样的回护像是一根尖利的针,扎的楚晚宁眉心一皱,楚晚宁静了一会儿,问道:“他可还好?”
墨燃见他不曾责备,松了口气:“我出来时刚给他端了药喝,见他睡下才离开。一点风寒,两三天就该好了。多谢师尊关心。”
“我有什么好关心你们的,随口一问而已。”
墨燃:“……”
“走了。你好好整理吧。”
楚晚宁说着,只身远去。
死生之巅严禁弟子互相代行分内之事,墨燃原以为必遭师尊惩罚,却没想到楚晚宁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地愣了半天,等人都快行远了,才猛然回过神来。
雪地里的人踽踽独行,墨燃拿起了靠在门扉边的伞,冒雪跑了出去。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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