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涩涩儿
更何况,就算不是乱世,如今我朝北有敕拉一族虎视眈眈,东有倭寇隔海觊觎,若无兵将忠心守护国门,若无农人辛勤耕种交予田赋,若无匠人制作兵器供给兵将击杀敌寇,若无商人南来北往货物流通,若无妇人十月怀胎繁衍子嗣……读书人又如何贵重的起来?”
林安一通话说罢,就见猎户正双目灼灼的看着他,而六爷爷则拽着小毛驴站住,停了一会,摆手笑道:“哎,读书人懂得可真多!就是老汉年纪大了,泥腿子一个,听不懂,听不懂啊!”
林安:“……”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说得明明就是白话文,不是晦涩的文言文好不好?还有,六爷爷,您要真听不懂,刚刚就不该停下来一副细细思索的模样啊。
可是不管林安心中如何腹诽,六爷爷直说自己听不懂,他也不能在街上和人争辩。且这只是小事,林安郁闷一会,就和猎户一起逛街去了。
六爷爷靠着板车坐着,看二人走远了,才开始叹气。他先前觉得,这二人倒也相配,可是现在看来,安哥儿啊,显然不是一个林家村能困住的人,如今前程有了,只待三年孝期一过,再次科举,就能一飞冲天!这两人啊,怕是有得磨。
看着二人背影叹气的,除了六爷爷,还有傅师爷。
傅师爷身旁正有一穿着丝绸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疑惑道:“那不是林安?那个少年天才?他今日进城游逛,可见身体好了几分,怎的不见去衙门里见我?”
原来这青年男子就是华阳县的县太爷,险些被家族当做弃子的白谨。
傅师爷也奇怪这小秀才怎么只顾着逛街不知道去见县太爷,正想为这小秀才说几句好话,就听还很年轻的县太爷兴致勃勃道:“这林安年纪虽小,但眼界倒宽。走,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都去哪里逛!”
傅师爷:“……”
于是二人便跟在了林安和猎户身后。
林安正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东看西看,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的冲动,猎户脚步一顿。
林安回头看他:“走啊。”
猎户道:“你要不要去衙门?”
林安显然忘了这件事情,只是看看天色,便道:“不去。等我备好了礼,然后再去。对了,你山上住处的沙果,长得到底怎么样?院子大不大?会不会有人常去打扰?”
猎户话不多,但林安问的,他一一都答了。
只是等林安从一家绣坊里出来,就开始追问林安累不累。
林安身子的确没好,坐了小半个时辰的颠簸驴车,又走了一段路,还真有些累了。
“……还能坚持。”林安想了想,怕自己真晕倒在这大街上,就道,“再去买些纸,各种类型的纸,最好是黑色的,数量不用太多,然后买些点心,就回去罢。”
猎户跟在林安身边走,然后默默地开始数数。
还没等林安走进买纸的店铺里,他身子就晃了一下——
还好被猎户扶住了。
猎户见他站稳,松开他,站到林安身前,半蹲下/身体。
“我背你。”
林安犹豫一会。
“不然立刻回去。”
林安只能爬到猎户背上去了。
猎户稳稳的将人背好,一只大手稳稳的拖着小秀才挺翘柔/软的臀部,一只手拎着从绣坊里买出来的东西。
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把东西递到小秀才手上:“你拿着。”
林安不明所以,以为猎户拿着不方便,就接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觉自己的另一半臀,也被一只火/热的大手给捂住了。
林安一面觉得怪怪的,一面又觉得自己想躲了,只好开口:“……咳,快走。”
猎户翘了翘唇角,托着人走了。
不远处,白谨叹道:“原来他身子还不好,怪不得不去衙门里。却是我错过他了。他小小年纪在阴湿的水牢里待了半月,也难怪会如此。”
傅师爷还指望把他那二十亩田地卖给林安,亦说道:“的确难为林秀才了。学生听说,林家把林秀才一家分出来的时候,只给了二两银子,给的房子房顶还漏洞,还好那几日没有雨水,否则……”
县太爷和傅师爷自觉看明白了林安不去衙门的缘故,感慨几句,便去了酒楼包厢,不再跟着林安二人。
猎户一直背着背上的人,就连林安挑选纸张的时候也没放下。
林安虽有些恼火,可是想到猎户背自己的初衷是自己身体不好,根本走不了那么远,又发不出脾气了。只能趴在猎户背上挑了十几种纸,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最后又被猎户背着去买了些干枣。
之前林安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付的钱,结果猎户挑了干枣后,却不肯林安付钱了。
林安趴在猎户背上,看不到猎户的表情,奇怪道:“不是给我吃的么?为什么不让我付钱?”
红枣补血补气,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猎户不理他,付了钱,把枣子塞给林安拿着,就又托着林安走了。
林安觉得憋屈,忍不住去抓猎户脖子后面的头发。
幼稚是幼稚了点,但疼也是真疼。
猎户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只能低声道:“我没钱了。”
林安一愣。
“等有钱了,你买什么,我都可以付钱。”不必等到林安买了他能付钱的东西时,再掏荷包了。
林安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猎户的意思。
可是,猎户昨天不是才猎了幼鹿么?还是带着鹿茸的雄鹿,怎么可能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