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眼娃娃
“财东放心,作坊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咱们王府的庄子里,”季鸿德道,“只是,人手上还有些欠缺,毕竟正是秋收的时候。另外,装腐乳酱菜的大小陶器还得另外烧制。不过,王掌柜说,十一月前怎么都能做出一批。”
“那就好,”苏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舒舒服服地抿了一口,“果然,稳进与冒险并行,才是做生意的乐趣啊……”
正在苏伟感叹时,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停到了西来顺门口。
吕瑞率先跳下马车,给十四阿哥挑开了帘子,“主子,咱们到了,这就是西来顺。”
胤禵眯了眯眼,抬头看看匾额上颇为熟悉的字体,不屑地撇了撇嘴。
“主子,咱们快些进去吧,”吕瑞双眼发凉,吸了吸口水道,“奴才闻着味道都快受不了了。”
“没出息的东西,”十四阿哥瞪了吕瑞一眼,抬腿向店内走去。
柜台后,苏培盛捧着个大茶碗,“城西有个李大夫很擅长药膳,回头让他和丁芪一起写几个汤底儿的方子,咱们再加个养生锅的——”
“苏培盛,”一声轻唤打断了苏财东的滔滔不绝。
苏伟一愣,抬头望去,“哎哟,十四爷!”
苏伟连忙放下茶碗,绕出柜台,“您来捧场怎么不说一声呢,奴才好让人给您留下最好的包房,给您提前熬着最好的汤底儿——”
“行了,”十四阿哥打断苏伟的话,“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随便吃点儿就行,你给我安排个地方吧。”
“是,是,”苏伟连连点头,让季鸿德开了原本给四阿哥专用的包房。
伺候着十四阿哥坐好,伙计们一溜地上菜,苏伟退出房门,正碰上去渝味楼打酒回来的吕瑞。
小瑞子看见苏伟,顿时涨红了脖子,捧着手中的酒壶,木着嘴巴道,“苏、苏——苏公公,小、小的吕、吕——吕瑞。”
苏伟攥着拳头跟小瑞子一起使劲儿,等他好不容易说完了,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伺候十四阿哥压力很大吧,他们这对兄弟都是牛一样的脾气。我能理解你,你是个好孩子,辛苦你了……”
吕瑞顿时泪眼汪汪地目送着苏伟离开,他虽然只在十四阿哥身边伺候了几年,但不得不说,十四阿哥确实不是位和蔼可亲的主。是以,对于那位在同是兄弟的四阿哥身边呆了二十几年,一直长宠不衰的苏公公,吕瑞是崇拜到了骨子里的。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见面,无怪乎,他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过,正在下楼的苏伟却是完全不知吕瑞的心里活动的,只是颇遗憾地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孩子,却是个结巴……”
包房中,吕瑞捧着酒壶进来时,十四阿哥正站在窗前向外瞅,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主子,奴才观察过了,”吕瑞把酒壶放在桌上,“他们人不少,都埋伏在附近的酒楼里,还有几辆板车停在胡同深处,车上装着圆滚滚的罐子。”
十四阿哥抿了抿唇,转身坐到桌旁,“十哥真是太胡闹了……”
第269章 西来顺大火
康熙四十五年
九月十八,西来顺
十四阿哥这一顿饭用的时间颇长,走下楼时已近傍晚,店里的食客只剩了几桌。
正在柜台后扒拉算盘珠子的苏伟听见动静,紧忙迎了上去,“爷吃得怎么样?口味可还凑合?”
“还不错,”十四阿哥微微扬起头,“你那汤底酱料的也算用心。”
“哎哟,奴才多谢十四爷的夸奖,”苏伟傻笑两声垂下头,眉眼弯成了一条缝。
十四阿哥瞥了苏伟一眼,暗暗地叹了口气,“爷有些话要问你,你跟爷走一趟。”
苏伟略一征愣,却也没有多问,低头应了一声,跟着十四阿哥走出了西来顺。
门外,吕瑞已经牵好了马,伺候十四阿哥上了马车后,冲苏伟一摆手道,“苏公公,请吧。”
苏伟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孩子怎么不结巴了呢,又怀着一股登上贼船的预感,跟着十四阿哥上了马车。棕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转头驶向了街口。
与西来顺隔了一条街的和丰楼,此时倒是人满为患。三五一桌的成年男子,都是粗布麻衣的打扮,单个看起来似乎尤为普通,聚在一起却有些骇人了。
二楼的包间,十阿哥胤誐一脸阴沉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上的茶壶已透了凉气,伺候的奴才们却不敢轻易上前。
“郡王,”十阿哥的贴身侍卫达春推门而入,冲十阿哥一俯身道,“十四阿哥已经出来了,刚带着奴才上马车走了。”
“哼,算他识相,”胤誐冷冷地撇起唇角,转头看向窗外,西来顺新漆的屋檐下两盏大红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传令下去,动手!”
“是,”达春又一俯身,领命而下。
片刻后,服饰各异的几伙人相继走出附近的几间酒楼。胡同深处,数辆装满酒坛的板车吱吱呀呀地往街角而去。
另一头的马车上,苏伟时不时地看看一路沉默的十四阿哥,半天也不敢冒然张口。知晓前因后果的吕瑞早早地躲到了车门外头,留下苏公公与自家主子面面相觑。
“十四爷,”踌躇了半晌后,苏伟终壮着胆子开口道,“您有什么话要问奴才,就尽管问吧,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十四阿哥瞥了他一眼,伸手掀开车窗看了看,马车已经驶出长街,距离西来顺有一段路程了。
“你少糊弄我了,”十四阿哥往车壁上靠了靠,“要是关乎四哥,你才不会知无不言呢。”
苏伟抿了抿唇,一时没弄明白十四阿哥话中的意思,只得傻笑了两声道,“王爷是奴才的主子,您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就是个小小的太监,主子们问话,自然是能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切,”十四阿哥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又沉默了半晌后,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苏伟。
苏伟接过银票愣了愣,别人不知道,他却熟悉,这两万两银票正是他当初嘱咐张保,暗中送到十四爷府上的。后来,四阿哥接济了十三阿哥五万两,他怕十四阿哥知道了心里不平衡,又软硬兼施地逼着四阿哥给十四阿哥也送了五万两。头先的两万两,反倒没那么显眼了。只是不知,事到如今,十四阿哥怎么又突然把这银票拿出来了。
“十四爷,您这是?”
“别给爷装傻,”十四阿哥抱着胳膊,沉下声音道,“爷思前想后,我哥身边有胆子、有能耐私自送出这两万两的,除了你,没别人了!说,是不是你打的鬼主意?”
苏伟惊愕地缩起肩膀,一脸含冤莫白地道,“十四爷太看得起奴才了,奴才一个月才六两银子的份例,得猴年马月能凑上两万两啊。再说,我们王爷之后不还给您送了五万两呢吗?您怎么能怀疑到奴才身上呢?”
“哼,”十四阿哥冷冷一笑,又掏出一张银票拍到苏伟面前,“你说我怎么怀疑到你的身上?我问你,你觉得一个一向秉持身份、死要面子、顽固不化又刚升任亲王爵位的人,会放着内制的银子不用,拿像山西天合票号这种私家钱庄的银票四处送人吗?”
苏伟一时怔然,连连摇头,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后,转而使劲点头,最后摇也不是、点也不是地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