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眼娃娃
这边苏伟已经被按在凳子上,两个身高体壮的太监各拿一根刑杖站在两旁。
承乾宫总管刘安站在正殿台阶旁,看了看廊下的皇贵妃、四阿哥,转头扬声道,“开打!”
这是苏伟第一次正式地挨板子,之前在慎行司时因为刘冉的暗中操作,他根本没感觉到疼。但这次不一样了,全没准备的他,连件厚实衣服都没穿。可能是因为皇贵妃在场,太监没扒他的裤子,不过板子打在屁股上一样是火辣辣地疼。
板子每打一下,苏伟都得高声喊一句“奴才知错了!”这是宫中的规矩,可板子打到一半,他实在喊不出来了。话说上辈子他也挨过老爸的扫帚炖肉,可远没有这么疼。打到七八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肿了起来,一开始的钝痛变成了刺痛。
四阿哥就站在廊下看着苏伟受刑,苏伟这时也没工夫去思考四阿哥在想什么,打到最后几板子,虽然很丢人,他还是哭了出来,边哭边微弱地喊“奴才知错了,主子饶命……”
胤禛一动不动地站在皇贵妃身边,脑子一片空白。皇贵妃拉着他的手,他却感不到任何温度。
皇贵妃在他旁边轻声道,“胤禛,你要看清楚,更要记住。他们是奴才,你是主子,身份有别,你可以重用他们,却不能宠爱他们。奴才一旦受宠就会得寸进尺,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尤其是太监,明朝亡国,宦官之祸占了大半,顺治爷立下的铁牌不是看着玩的。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这满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奴才,但你要清楚,他们只配伺候你,不配和你攀情分!”
胤禛低下头,用力控制住身体的微微颤抖,“是,儿子知道了。”
四阿哥从承乾宫出来,还要往永和宫请安,苏伟因受了刑先一步被送回了阿哥所。萧二格看到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苏公公,吓得差点昏过去。
永和宫
四阿哥的异样德妃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了这是?小脸惨白的”。德妃扶起四阿哥,将他带到榻子上坐着。
四阿哥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
德妃往外瞅了瞅,“你身边的大太监呢,怎么今儿只带了两个小的?”
四阿哥低着头,嗫嚅了半天道“苏培盛犯了错,刚被皇额娘打了板子……”
德妃听了事情始末,叹了口气,“皇贵妃是为你好,她做得对。你看重苏培盛谁都知道,可他毕竟太年轻,你也太冲动,要是各个太监都学苏培盛,领着主子爬高翻墙,这宫里要成什么样子?”
四阿哥看看德妃,德妃拍拍他的手,“你还小,这驭下之术还有得学,对寻常奴才和心腹奴才的手法可是完全不同的。普通的奴才只要严守规矩,老实本分就行了。对心腹属下,却要讲究宽严有度,进退得宜。既不能全失了面上的情分,也不能让奴才小看了主子的威严。猜不透主子心中的想法,奴才才会恭恭敬敬,看得见主子的恩德,奴才才会忠心耿耿。”
四阿哥默默地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承乾宫
浣月扶着皇贵妃往床边走,“娘娘这又是何必呢,小太监也只是贪玩,您教训两句就是了。这般的疾言厉色,奴婢看四阿哥的小脸儿都惨白惨白的了。”
皇贵妃叹了口气,坐在床上,“玉不琢不成器,只有这一次打疼了,他才会记得教训。这宫里是什么地方,哪能由着性子胡来。”
浣月皱起眉头,“可,娘娘这样做,不是让德妃白做了好人吗?四阿哥到了永和宫,德妃一定捡好听的话说。”
皇贵妃笑笑,“四阿哥是个有主意的,六阿哥的事儿摆在那儿,德妃的那一套四阿哥未必会听。不过,德妃也是吃了教训的,她若肯好好教教四阿哥,未必不是件好事。”
“娘娘……”
皇贵妃摇摇头,靠在床边,叹了口气,“这都是本宫当年造的孽,四阿哥那般在意一个小太监,不就是因为身边真心实意对他的人太少了。如今,本宫想要补救,可……这剩下的时间怕是不会太长了。”
“娘娘!”浣月扑通一声跪下,“您别胡思乱想,太医都说您的身子在慢慢好转了,本就不是大病,您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贵妃笑笑,伸手擦去浣月的泪珠,“不要哭,本宫近来,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正三所
苏培盛在承乾宫挨了打,不到一刻钟,整个阿哥所的奴才几乎都知道了。
萧二格、柴玉、王家兄弟围着苏伟青紫的屁股,不知从何处下手。想是皇贵妃下的令,行刑的人一点情面没讲,每一下都是重手。区区二十板子,苏伟的屁股已经肿到大腿了。还是萧二格跟苏伟最熟,下了狠手抹了药,疼的苏伟一头冷汗。
四阿哥从宫中请安回来,直接去了书房,没有提一句苏培盛的事儿,也没让人赏药,一股无形的气氛在阿哥所中慢慢散开。
苏伟发了烧,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了几天,不知外面是冬是夏。
而萧二格他们却迎来了正三所又一轮的势力纷争。德妃娘娘向皇上求了恩典,皇上将坤宁宫东暖殿六品首领太监张起麟赏给了四阿哥。
第45章 只有一个苏培盛
康熙二十六年
正三所西耳房
苏伟趴在自己的大床上,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嬉笑声。
据萧二格咬牙切齿地诉说,这位新来的六品太监很会做人,一点不摆架子,会说书、讲笑话,这几天一直替苏伟的班伺候四阿哥,哄得四阿哥很开心。
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几天的苏伟,这两天才有复原的趋势,趁着难得的清净,他反思了很多。
想当初,他刚到四阿哥身旁时,也算是小心翼翼,四阿哥在御花园里爬座假山,把他吓得冒了一身冷汗。承乾宫的日子,他在王钦之下,时时缩着脖子做人。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似乎越来越大胆了。指责太医、呵斥侍卫、打击太监,到现在抱着四阿哥爬窗户,领着四阿哥上房顶。如果没有这顿板子,他还会干出什么来?
这里是皇宫,是大清王朝,而他,只是个太监,最没有人权可言的奴才。只凭着四阿哥的看重,他够格做这些吗?东山再起的王钦,资历深厚的吴全,哪一个像他一样,只凭着主子的宠爱为所欲为?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路……
入夜,
萧二格拎了热水进来,苏伟半爬起身,“我已经不发烧了,你也别在这儿守夜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萧二格给茶壶灌满水,试试苏伟额头的温度,“那也行,我一会儿跟值守的太监说一声,您要是不舒服就让他去叫我。”
苏伟点点头,看着萧二格抱着行李出了房门。
四阿哥卧房
张起麟窝在墙角迷糊着,外面刚打了三更的梆子声,朦胧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四阿哥床铺传来。
张起麟微睁开双眼,只见帐子里伸出半个脑袋,直直地看向他,他赶紧闭上眼睛。四阿哥这般观察肯定是有事儿要做,他一个刚来的太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好。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四阿哥悄悄地下了床,随意地披上一件褂子,往窗口去了。
窗户被打开,四阿哥探出半个身子时,张起麟惊愕了。即便他不想被四阿哥忌讳,可也不能值夜把主子值丢了啊。正当他想起身帮四阿哥时,窗户外伸进来一双手把四阿哥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