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日知千
虽躺在床上,但宋颂其实也睡不着,他清楚,等明日疯王离开,自己的下场将比前世更为悲惨,但也无所谓,大不了鱼死网破,捅死一个够本,捅死俩赚一个。
他绝对不会再让宋歌有拿他的骨肉上位的机会。
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若是疯王愿意带他走,当然最好。
他记得前世那人发疯的时候,只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便立刻会清醒……但他心里还不是很确定,唤醒他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顶着自己名字的宋歌。
自己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精神虽然不累,但身体着实是累的厉害,前世被强硬改变体质的痛苦至今都记忆尤深,宋颂很快开始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外面传来宋国公的声音:“下官不再打扰殿下,先行告退了。”
宋颂陡然惊醒。
他死后虽然跟在宋歌身边见过厉霄很多面,但真正接触其实也就那一夜,那双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的手,此刻想起依然头皮发麻。
他扯了扯被子,闭着眼睛屏住呼吸,思考怎么做才能讨他欢心。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他听到了对方稳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来到了近前,却停在了床边,没了动静。
宋颂捏紧手里的被角,蓦然转脸,瞬间便与无声拨开床帷一角的男人对上了。
男人一如前世一般,静静的望着他,宋颂却一改前世的畏怯与瑟缩,缓缓起身跪在床上,垂着纤细的脖颈,端端正正喊了一声:“殿下。”
第二章 叼走
他低着头看着床上铺着的软褥,哪怕心知自己今晚不会有事,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抬头给本王瞧瞧。”
男人说的话也与前世分毫不差,但前世的宋颂却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后来昏暗的光线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自己的脸。
他扬起头跟厉霄对视,后者久久的凝望他,宋颂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若实体,正在一寸寸的分析他的五官,他看不透厉霄在想什么,只能再次垂首。
厉霄开口,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他:“叫什么名字?”
“宋颂。”
“颂儿……”男人咀嚼着这个名字,宋颂的耳朵忽然微微一麻。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他做幽灵的时候就一直围着那个被宋歌捡走的孩子打转,厉霄很喜欢小皇子,经常会过来看他,时常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宋颂有时候会偷偷绕到他身边,每当那个时候,厉霄便会陡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目光灼热的转头看他,有时甚至会突然喊一声:“颂儿?”
但他眼中的灼热很快就会褪去,变得阴暗深沉。
哪怕宋颂站在他身边,他也不可能看到他。
宋颂的脸忽然被捏了一下,他顿时回神,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低沉道:“竟敢在本王面前发呆,真是好大的胆子。”
宋颂急忙躬身:“殿下恕罪。”
男人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握住宋颂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道:“本王吓到颂儿了?”
宋颂立刻摇头,“没有。”
厉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拨了拨他柔软的长发,目光落在了他瘦弱的肩头和脖颈上,他太瘦了,瘦到可以看到后脖颈上骨头的痕迹。因为要拿他邀宠的缘故,这段时间宋颂的饮食其实还算好了一些,但长期遭受虐待的身体,怎么也不可能再一朝一夕之间迅速补好。
厉霄目光下移,还能看到他在衣服上都清晰凸出的脊骨,这样的身子,便是抱起来,也不会舒服的,只会硬的硌人。
宋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忽然有些不安。
前世他因为中药,也因为害怕,一直蜷缩在一旁,厉霄顺势便直接压了上来,但今生……他看到自己瘦的有些凹陷的脸了,莫非是失去了兴趣?
他皱起眉。
抛开厉霄愿不愿意带他走这件事,他脑中还记得那张嫩嫩的小脸,小手小脚渐渐长开的样子,虽然那孩子后来被宋歌……可,说来有些矫情,宋颂其实还想亲自抱一抱他,但若厉霄不碰他,那岂不是便再也见不到那孩子了?
他顿时仰起脸,道:“殿下,就寝吧。”
他伸手主动去为厉霄宽衣,身子靠近的时候可以嗅到一股清冷的香气,厉霄顺势一勾,便将他一把搂到了怀里,宋颂愣了愣,感觉他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脸,厉霄问:“愿不愿与本王回府?”
宋颂:“!!!”
他万万没想到喜事来的这般猝不及防,他的眼睛瞬间亮起微光,却又矜持着,轻轻抿了抿嘴,答了一句:“好。”
厉霄可能也未曾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眸子里划过一抹疑惑,但他很快笑了起来,“现在便回府,可好?”
宋颂忍住上扬的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点头道:“好。”
疯王进了宋颂房间之后,宋国公与宋歌便一直呆在一侧查看进展,却见屋内的灯一直没暗,不由担心:“这个宋颂,究竟行不行?“
若是不能留下疯王一晚,那么也没必要留着他这条贱命了。
他们这边刚想完,忽然见到门口的下人推开了房门,恭敬的站在两侧,正愕然着,就瞧见疯王抱着一个披风包裹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父亲!”宋歌急忙去喊,他们两个在厉霄出院门之前急急拦了过去:“王爷,您这是……?”
厉霄瞥过去一眼,语气淡淡:“这小东西本王瞧着实在喜欢,烦劳国公割爱。”
疯王这么一开口,宋国公和宋歌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他们当然不想这么快就把宋颂交出去,圣药究竟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万一日后宋颂身体出了什么岔子,疯王追究起来他们送去一个劣质品,那宋家哪里还能有命在?
“这,这……颂儿这孩子,到底是下官亲子,王爷若要带走……”
“怎么?”疯王语气玩味而危险:“不肯割爱?”
这‘不肯割爱’,落到了宋国公的耳朵里,便成了‘你敢拦我’?厉霄患有疯病人人皆知,他若是失手杀了哪个大臣,那必然‘不是故意的’。宋国公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宋歌上前一步,恭敬道:“能被王爷喜欢自然是兄长的福分,可兄长生性胆小,只怕福薄,承担不起王爷厚爱,王爷何不亲口问问他?说到底……他并非是那可以随意变卖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