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阳
宁泓隐约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状态,而宁旭的资质与天分对比起眼前的人来,似乎还是差了一些,在朝砚面前提天才,总是感觉好似差了一口气一样。
“宁旭的资质极高,今年不过八十五岁便已经达到了金丹初期的修为,如他这般进境者最是好斗,”宁泓说这话绝对没有半分诋毁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说一个极为宠爱的小辈一样,“遇上修为实力相当者都要上去一较高下。”
轻者拆几座阁楼,重者……宁泓觉得自己就应该趁着宁旭还小的时候多打几次屁股。
但是若是不斗,修为与招式得不到磨砺,便如同锋利的剑被搁置一样,迟早会锈蚀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这句话从未骗过世人。
只是朝砚不同,要打也要等到万城来贺之时排名再打。宁泓是这么打算的,毕竟他并不想把宁家拆了天天重建。
朝砚当然明白他们那样的精神,毕竟当初门神就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好的,在下绝对不踏出这院子一步。”
打架什么的,他还是离得远点儿吧,或者再闭个关也行。
说话间宁泓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躬身准备告辞,却听朝砚问道:“陈家是什么样的?”
宁泓心中一突,却是想到了陈涌,朝砚应该不是为他自己问的,他若想投奔陈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陈家的家风不算严苛,只是如陈家那般大家极是重视血脉,陈略此人看着不经事,可在陈家有他护着,陈涌绝对吃不了亏。”
宁泓侃侃而谈,待说完之后却见朝砚以一种极微妙的目光看着他道:“今日陈略前来验亲真的是一时兴起么?”
相似的人太多,不可能因为一个姓氏和相似便觉得是自己的亲人,宁泓哪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陈略取出的验亲珠就知道那家伙有备而来,难得是朝砚竟然察觉了,有修为资质又聪明,他的路指定比他想的更加长远。
“你怀疑陈涌不是陈略亲子?”宁泓问道,若是有备而来,验亲珠也未必不能够动手脚。
“那倒没有,”朝砚挥着折扇道,他们是父子这件事朝砚还是相信的,陈家既然重视血脉,那血脉这种事情就绝对不能开玩笑,诸家还有家谱祠堂,这事一时能够瞒过,以后上家谱之时也瞒不过,“我只是在想陈家顺着陈涌这根藤摸到了天选城,应该是知道我是谁了。”
宁泓负在身后的手收紧,他有些明白朝砚单独送他出来的意思了。
“陈家能够查到,宁兄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了,”朝砚拱手行礼道,“多谢宁兄为我们遮蔽隐瞒,朝砚感激不尽。”
若宁泓不为他们隐藏身份,此时麻烦绝对一大堆。
“朝兄为我宁家客卿,此事是应当的,”宁泓笑道,“陈家那边陈略并非多嘴的人,朝兄也可不必担心,陈涌之事让诸人知道,陈家也会尽他们的心力保他的平安。”
“多谢,”朝砚笑道,“宁兄请。”
宁泓笑道:“告辞。”
朝砚转身回去,来到这圣域城那一刻便知道会有麻烦,与其坐以待毙到了局势不可控制的地步,不如主动一点儿寻求外援。
陈涌坐在小湖边的石头上偶尔往湖水之中扔下一颗石头,宣贡站在远处看着他,眸中有些许复杂之意,能够没有不受阻碍进入陈家是好事,可是陈涌本人却似乎有十万分的不乐意,家族倾轧,其中的水有多深宣贡甚至不敢试。
陈略看他的目光他还记得,那不是满意的神色,纵使今日陈涌不听他的,日后未必不会因为权势而有所变化,变好变坏无从考究,总之是要经历考验的。
陈略犹豫,宣贡也犹豫,不过那些复杂的心情,却是不想再施加在他的头上了,去还是不去,都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嗯?他在喂鱼么?”朝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吓得宣贡一个猛回头,差点儿没把脖子扭了。
“主人你回来了?”宣贡给他行礼,在朝砚摆了摆手后道,“他不是在喂鱼。”
“那这打水漂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朝砚侧头看了两眼,却没有走上前去,而是懒洋洋的又去冥想了,好像之前的事情并不足以忧心一样。
宣贡看着朝砚淡然离开的背影,微微思索了一下也是转身离开,这事他们插不上话,帮不上忙,只有陈涌自己想开了,决定了,才能够从那种混乱的思绪之中解脱出来。
宁家东阁的长廊月色之下比白日更多了几分的幽微,而那水仙花更是比之荷花多了几缕暗香,陈略翘着一条腿津津有味的看着远方天空之中的打斗,阳阁的禁制都不知道破损了多少,打斗却好像无休无止一样。
宁泓走到了他的身边,淡然落座道:“你知道燕砚的身份了?”
陈略单手支在膝上:“你不也知道了。”
宁泓一笑道:“看来你这什么陈桂花都是查了以后才知道的。”
“那倒没有,”陈略笑了一下,“我可是把每个跟过我的女人都深深铭记在心里的,”他对上宁泓微妙的目光,笑道,“好吧,也没有全部,当年出了圣域城无惧无畏被人追杀,她救过我一命。”
“然后就把救命恩人给睡了?”宁泓扯了一下唇角道。
“孤男寡女,调情呗,”陈略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什么,“我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比她在床上更好的女人。”
放的开,不扭捏。
当初的记忆已经很远了,陈略是修士,只要不醉生梦死不修炼,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而那个女人只是凡人,没有半点儿根骨可言,连锻骨都达不到,没有未来,所以最开始就只上床不谈情说爱,都满足了最好。
陈略走时,到底还是留下了一套功法和灵石作为报酬,然后那个地方随着他回到圣域城,杀了那些敢偷袭他的鳖孙后被彻底抛诸了脑后。
没想到他竟然做爹了。
宁泓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远方,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很大的程度上是心存爱恋的,那个女人大约也知道陈略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了爱情留在那样的地方,所以一开始的划线,反而成为了可以亲近的借口。
宁泓猜的到,陈略自然也猜的到,不过佳人已矣,就算没有矣,陈略也不会做什么,他对那个女人心存感激,但是没有爱情,不过对于儿子嘛,那是骨血相连的,还是比较亲切的。
“其实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个儿子挺神奇的,”陈略叹气说着,可是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宁泓:“……”
陈涌这一个思索就思索了三天三夜,并非他天性纠结,而是如果要选择一个,必然要舍弃一个,这是综合所有条件以后得出的结论,陈家不会容许有血脉流落在外,又怎么可能容许有血脉身上跟他人签订着心头血的契约,命都捆在别人手上,又怎么可能对家族忠心,而如果没有了心头血的契约,主人还会信任他么?他所知道的东西多到令人发指,而朝砚身上的那些东西说出来足以令整个圣域城疯狂,虽然他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但是朝砚的防人之心从来没有失过,谁是可以信任的,谁是不能够信任的,他从来都分的明明白白,连朝纵都不会担心他会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而一旦失去了契约,朝砚还会再信任他么?失去了信任以后,离他离开又会有多远。
而如果他不回去,引来的波折与麻烦又不知道会有多少。而主人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坐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个明白,陈涌回头的时候却是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的在他的旁边坐下。
宣贡生的并不纤细,但是一举一动都带着温和从容,凑在跟前的是一张男人的脸,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女人,所以跟他在一块连陈涌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又理所当然。
陈涌看着湖面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