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下楼路上接连和买饭回来的同学道了再见,崔左荆夹在进出学校的众多学生里,他家离学校不算远,走小路只需要十五分钟。
这次也一样,他向往常无数天那样,走上了回家的那条小巷,只不过不同于平时和一群同一个小区的学生们一起,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
巷子中的路灯恪尽职守地照亮道路,黑暗的角落里似乎蛰伏着些难以想象的危险,脚步声回荡,被墙壁反射,和远处的车流声汇入耳中,一只黑猫飞快的从前方窜过,从出现到消失只不过两秒。
崔左荆莫名感到几分寒意,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暗影中凝视着他,尖刀反射出森森寒光,呼唤着饮血的渴望。
他加快脚步,穿过了这条走过了无数次的小巷。
到了大路就让人安心许多,有不少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崔左荆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紧张什么呢,现在法治社会,安全得很。他耸了下肩,朝着家的方向走。
钥匙转动打开门锁,崔左荆推开门,一手撑着墙在玄关低头换鞋,那句每天都会重复的话自然而然说出“我回来了。”
“马上就做好了,先去等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和炒菜的刺啦声响,崔左荆应了一声,先将书包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想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桌洞的信封,他坐在床沿打开书包,撕开它,一张邀请函掉出来。
亲爱的崔左荆先生
请持此邀请函于5月16日前往████,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
地名和邀请人的姓名都被涂黑了,而5月16日,正是今天。
“什么鬼东西。”崔左荆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嘟囔着把邀请函塞回信封,扔进抽屉里不再理会,走出卧室。
上小学的妹妹正在书房写作业,听到他去到客厅,立刻跳下凳子。
桌上已经上了好几道菜,绑着红色丝带的蛋糕盒子摆在最中间,阳台上爸爸趴在窗沿抽烟,袅袅烟雾随着晚风飘到外面。
“别抽了”崔左荆喊道,“把抽烟的都掐死”
“臭小子。”爸爸笑着骂了句,在窗外的墙上将烟头按灭,带着一身烟味关上窗户。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也是崔左荆的十六岁生日。
小孩子总是藏不住心思,妹妹好奇地想要对蛋糕盒子动手动脚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样子,崔左荆打开电视,解开红丝带,打开盒子,满足了她的心愿。
电视中播放着连环杀人犯越狱的消息,看到通缉令上的照片,崔左荆呼吸一滞,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恐惧似当年淹没世界的滔天洪水,无情地将他溺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害怕,明明明明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爸爸啧了一声,道“怎么还有人能越狱也太吓人了吧,阿左,这几天下晚自习我去接你,别走回来了。”
崔左荆强定心神,嗯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换台。
少儿频道播放着妹妹最喜欢的动画片,话题被带过去,崔左荆无声地松了口气,他看向桌上的蛋糕,心情慢慢重新轻松。
他才十六岁呢,以后还有很多大好时光,而且杀人犯什么的不可能就正巧被他遇见吧
而四个小时前,一千公里外。
少年董征坐上卡宴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开车的是他父亲,而他的继母,苏岱君坐在后排,旁边的背包里装着董征的随身行李。
他们刚参加完董临海学校组织的家庭活动,现在前往虹桥机场,16岁的董征将乘坐两小时后的飞机,前往美国读书。
董征带上耳机,随手打开杂物箱想要找点东西喝,却看到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他拿起信封,问董毅。
正在开车的董毅瞥了一眼,道“不知道,你看看”
董征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邀请函样式的硬纸,但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
亲爱的先生
邀请人
少年董征皱了下眉头,将这玩意塞回去,扔进杂物箱。
“什么东西”董毅问。
董征拿了苏打水瓶“一张什么东西都没写的纸。”
“这两天我和你爸实在都抽不出时间陪你过去,一个人要多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你吴叔叔。”苏岱君检查了董征包装钱的内兜,把所有零钱和硬币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道,“给你带了两千美金,应该够花一段时间了,等过去这一阵,我们就去那边看你。”
“好。”董征答应道,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八岁的董临海没去送他,因为车上的三个人都清楚,小临海舍不得他最亲的哥哥,绝对会在机场哭得谁都哄不住。
被保姆接回家的董临海闷闷不乐地上楼回到卧室,他坐在桌前从书包里掏出铅笔盒,破破烂烂的课本和右下角都卷起来的作业本,准备写作业。
一张硬硬的纸夹在他课本里,小临海拧着眉头努力辨认上面的字“亲爱的空空先生冒号,什么请人冒号”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将硬纸从中间对折,叠了个飞机。
“航之,15床的病人明天肝移植手术,你也过来听一下术前会议吧。”实习导师,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在门口喊了办公室里年轻的研究生一声。
“哎,来了”蔺航之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跟了上去。
“我们要移植父亲左肝的五分之一,两人目前的指标都非常好。”副主任医师讲解着,他作为本次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将负责这场手术的主要操作,患者出生后黄疸不退且愈发严重,后来诊断为肝衰竭,为了救孩子,他的父亲选择将自己的一部分肝脏移植给儿子。
蔺航之认真记得导师的每一句话,他一个研究生是没有资格上手术台的,但术前会议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次重要的授课了。
术前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蔺航之坐在长桌角落里,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之后还有查房,他回办公室拿查房记录,却发现桌上多了个信封。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写,他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的,犹豫过后,只得自己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