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施娘
他脸色有些难看,他被一个鬼魂不知不觉占了身体,如果不是申珏聪慧,怕是他都回不来了,那个鬼魂便占了他的身体,替代了他,只要那个家伙不喝酒,他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天日了。
桑星河思索至此,看申珏的眼神不可谓不感动,“小珏,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是回不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由往下一扫,眼神瞬间沉了许多。桑星河不是个傻子,如果有鬼魂占了他的身体,上次他丢失记忆的那日,申珏身上的那些印子,怕就是那个家伙做的,而这次,他又欺负了申珏。
“该死的。”桑星河很少爆粗口,但他现在实在有些忍不住。
那个家伙占了他的身体,还去欺负申珏。
“小珏,疼吗?”桑星河伸手碰了碰申珏,申珏立刻往后缩了一下,方才还红润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颜色,“我……不疼,你别碰我,我……脏。”
桑星河秀眉一皱,“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申珏扭过了脸,下巴都在微微颤抖,“我一开始没能认出不是你,后来才发现不对,但我始终是……我小时候就发誓了,我这辈子只跟一个人,现在既然已成了这样,我也没脸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眼眶渐渐红润。
桑星河听见这话,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他安抚性地摸了摸申珏的脑袋,“没事的,那个人……不是,也许是我走火入魔产生了心魔也不一定,你不要责怪自己,你能唤醒我,我已经感到很开心了,小珏,你帮了我。”
可是申珏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他们出了浴房后,申珏也一直闷闷不乐,不看桑星河,也不跟桑星河交流。桑星河本来直接去找大夫商讨他身体的情况,可是他现在见申珏的状态,便没有去找大夫,夜里也一直跟申珏待在一起。
他们并没有睡一张床,申珏睡在床上,桑星河则是直接抽了两张长凳,并排摆在一起,将就着合衣躺在上面。
他想等天亮了,就把小师妹叫过来,让她陪着申珏,免得申珏做出什么傻事。
桑星河在外历练的时候经常会找不到客栈,树上他都睡过,所以睡长凳也毫无压力,只不过他今日心中有事,不由有些睡不着。
他在想住在自己身体的那个家伙是谁,为什么那个家伙可以挤进他的身体里,甚至掌控他的身体。
他睡不着,便对周围的事物反应格外灵敏,突然,他感觉到床上有了动静,他先是侧耳听了一会,随后就轻轻坐了起来。他走到床边,伸手撩开了床帐。
床上的人侧躺着,看上去似乎正在安睡。
桑星河站了一会,才伸手摸向对方的脸,指尖果然碰到湿漉漉的东西。
申珏被桑星河一碰,立刻把被子捂住了头,似乎一点都不想被桑星河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
桑星河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小珏睡不着吗?要不要跟我说说话?”
没人应他,只是被子下的身体微微一抽,似乎哭得更凶了。
桑星河跟其他天罗体打过交道,大部分的天罗体性子都十分温顺听话,即使是男性天罗体,一定程度上跟女孩子没有多大区别,尤其是主人是男人的天罗体。
不可以用看普通男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天罗体。
有人借他的身体碰了申珏,他不生气吗?他自然是生气的,可是他的生气无济于事,只有想出办法毁掉他身体里的家伙,可是他的天罗体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天罗体?
桑星河想到这几个字,心里有些复杂。
他对于申珏是有责任,但毕竟申珏是别人强加给他的,不是他所愿,只是现在,他想撇清关系也撇不清,申珏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受了这么多委屈。
申珏在浴池里说这辈子只跟一个人,桑星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所以才会犹豫。
对于桑星河来说,申珏是一块很甜的糕点,这糕点很诱人,可会让人堕其心智,他也曾深陷其中,可是……
桑星河想到这里,神情更加温和,他掀开了申珏的被子,强行把人抱在怀里,抽出身上的手帕擦了擦申珏的脸,慎重地说:“别哭了,师傅很快就要出关了,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申珏听见这话,神情微怔,“见你师傅?为什么?”他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脸上神情立变,“他不喜欢天罗体,要赶我走?”
“不是。”桑星河摇了头,“你可知我师门叫什么名字?”
“天罗庵。”申珏答。
“你是什么人?”桑星河又问。
申珏闻言,又是一怔。
“天罗庵,天罗体,你可联想到了什么?”桑星河即使在夜里,也能完全看清申珏的脸,见对方唇瓣微张,傻愣愣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原先我的师门并不叫天罗庵,而是在十多年前改的名,原因跟我的师母有关。”
申珏这夜才知道原因桑星河的师傅当初养了一个天罗体,名叫妙萝。二十年前的江湖远没有现在的江湖开明,众人都把天罗体当鼎.炉使用,但妙萝偶然有了身孕。
天罗体怀孕,会有七成的几率生下的也是天罗体。
那时候桑星河师傅不愿意要一个天罗体的孩子,认为这会给他丢人,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日后成为他人的鼎炉,所以逼着妙萝打胎,但是妙萝不愿意,跟桑星河的师傅说万一不是天罗体呢?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桑星河的师傅很生气,所以直接对妙萝说:“你若执意留着这个孩子,那我也不留着你了。”
一个怀有身孕的天罗体能去哪?
妙萝想桑星河的师傅回心转意,所以用自己的体己钱在天罗庵附近租了一间屋子,她不敢抛头露面,因为这个江湖对天罗体实在太过恶意,她整日用布缠面,接一些浆洗的活,就这样,她撑到了生产的那日。
生产的那日,她求了邻居的大婶,让对方帮她去找桑星河的师傅。
桑星河的师傅其实一直知道妙萝住在附近,可是从没有去看过对方,生产的那日,他在屋里喝了许多酒,最后还是去了。可是他一去,孩子刚好生下来,虽然孩子还不能睁眼,但他看到了孩子耳垂上的红痣。
是天罗体,还是个男孩。
桑星河的师傅勃然大怒,直接甩袖离去。
妙萝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哭成了泪人。
而后,妙萝便一直一个人抚养孩子,直到孩子三岁,那日她牵着孩子去还浆洗好的衣物。孩子看到街角的糖人,很想吃,便偷偷挣开了妙萝的手,那时候妙萝在跟人算钱,也没发现,等她发现,孩子已经消失了。
妙萝在大街上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孩子,最后跪到了天罗庵的门口,她想求桑星河的师傅帮她找孩子,可是那时候桑星河的师傅并不在师门。
妙萝认为是对方不想见自己,便固执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第四日的清晨,妙萝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