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决珩
沈惊鹤面上的疑惑并非作伪。他虽然早就不将许缙那时对他做过的事放在心上,可这几年来他们来往不多,最多便是相遇时点头一笑而过。许缙今日着急忙慌地前来相送,实在是令人费解。
许缙发亮的双眼黯淡了一瞬,迅速漫上的愧疚之意浓稠得几乎化不开。他将怀中宝贝似捧着的包裹往前递了递,脑袋却是深深埋在了胸前。
“殿下……早前下官那般陷害于您,您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将下官送到白鹿书院,让下官得以脚踏实地读书。下官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要报答您,只是人微言轻,又因为自己的懦弱胆怯不敢与您相交……拖着拖着,这也便一拖拖到了现在。”
沈惊鹤惊讶地抬了抬眉。他当时送走许缙本是顺手为之,却是没想到直让他一直记挂到了现在。
“你不必如此,我是送你去了白鹿书院不假,但你留下的那份名单也的确帮了我大忙。”沈惊鹤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个包裹,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接过。
许缙见他未接,焦急地又将包裹往沈惊鹤那头塞了塞:“殿下!总之,殿下的恩情,下官这辈子都不会忘。殿下还是将这个包裹收下吧!”
沈惊鹤推拒不得,只好将包裹接过,下意识问道:“这包裹里头装的什么?”
见他收下,许缙这才释然地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神又恢复了初至时亮亮的模样。
“殿下莫非是忘了,家父曾外放到南越为官十数年?这包裹里头都是家父当时整理的地方风物志,还有饮食地理、民风民俗等。可非下官托大,关于南越的事情,如今京中再没有人比家父更清楚的了!下官前两天刚听说殿下自请前去南越,就赶紧将它们誊抄整理出来。殿下带在身边,过去后适应起来也方便。”
“这……”沈惊鹤惊异地微微睁大眼眸,望着许缙奕奕生辉的神色,只觉得手中的包裹似有千斤重。他捧着包裹的手逐渐收紧,眼底一丝波澜划动,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低头对上许缙的双眼,认真道。
“多谢,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十分珍贵。”沈惊鹤顿了顿,面容放缓了下来,“至于过往的那些事,你也不必再介怀,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看到如今你过得不错,知道我当时的决定并没有做错,我便也很欣慰了。”
“殿下……”许缙语至几乎哽咽,他喉头艰涩一动,还是将漫上喉间的感恩与激动尽数咽下。只在心头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誓要尽他所能助沈惊鹤走得更远。
“主子,您看?”远头的成墨往他们这处瞄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沈惊鹤被他这么一打断,倒是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最后再望了一眼依然不见有人赶来的城门,沈惊鹤磨了磨后槽牙,终于还是调转马头,冲着前来相送的亲友们一点头,挥鞭赶向了队伍的最前方。
“启程——”
成墨高喊了一嗓子,随行护卫们身手矫捷地翻上了马,训练有素地成列向前奔驰。隆隆轰鸣的车队沿着宽广官道笔直行去,迎着橙红浩大的圆日和从云层间倾泻而下的霞光,将高耸的古老城门远远抛在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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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吁——”
沈惊鹤勒住马, 眯起眼看向京郊长亭下那好整以暇的一帮人, 一忍再忍, 还是没忍住气笑了。
为首的那个挺拔英俊的身影没有丝毫惹人生气的自觉,见他看过来, 本就微翘的嘴角笑意更深, 竟牵了马直挺挺走过来。
“等你好久了。”
“……梁延!”
沈惊鹤瞪了一眼不疾不徐朝他走来的男人, 再看着他身后那几十个换上侍卫服饰仍难掩冲天煞气的亲兵,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 他不来送自己。怪不得,五哥当时是那样一副奇怪的表情……
梁延听见这咬牙切齿的一声,立刻蹭地一下原地站好, 松开牵着缰绳的手, 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口吻严肃如汇报公事:“末将参见六殿下!此番末将已向陛下自请前往南越清剿海寇,除了少许随身侍卫之外,所需兵力皆一并调用南越当地驻兵。未曾想有幸与殿下同行, 这一路上,少不得要叨扰六殿下了!”
沈惊鹤不做声, 瞅他半天,直瞅得梁延心里微微发虚,眼底终于带出抹笑意:“怎么我去哪, 你都如影随形?”
“六皇子仗着天家身份, 好生不讲道理。便说之前西南, 也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梁延洒然一笑, 端的是好一派理直气壮,不闪不让。
沈惊鹤一噎,黑曜石似灵动的眸子横他一眼。梁延在他目光的瞪视中唇畔笑意愈发扩大,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加不羁。
“再说,我是去剿海寇的,恰好同路罢了。”
沈惊鹤磨牙:“我若去瀚州呢?”
“瀚洲千里大漠,马匪猖獗。”梁延苦思冥想。
“我若去陇西呢?”
“早闻羌族蠢蠢欲动。”
“我若……”
梁延微勾唇角,毫不避让望进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你在京城,我便留护天子;你在北境,我便饮雪斩胡;你在辽东,我便策马破狄。小鹤儿,你到哪儿,我非跟去哪儿。你若想着丢下我一人逍遥自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惊鹤失笑:“我什么时候想着丢下你过?”
梁延深深望进沈惊鹤双目一瞬,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将他一把搂过,将头低下埋于颈间深嗅一口,“没有就好。小鹤儿,我梁延的鼻子可灵得很,你的味道我记着一辈子,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沈惊鹤没防备被他突然袭击弄得腰一软,幸而眼疾手快用指尖紧扣住马鞍,才险险没丢脸地摔进梁延怀里。他被困于温柔织成的怀抱动弹不得,红着半张脸恨恨道:“梁将军可真是长了个狗鼻子!”
梁延眯眼餍足地笑着,心念一动,忽然咬了一口近在眼前的白嫩脸颊:“你听说过天下有不咬人的狗吗?”
“梁延!”
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千般疼宠的人,不想当真让他惊恼,梁延又用唇角在他腮边似有若无一碰,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松手放他坐直,眼底好笑:“别恼了,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便是。”
沈惊鹤像是被火燎一样迅速弹起坐稳了身子,略有些不自在地掀起眼皮环视一圈,却发现侍卫和随从们早就自觉散开研究起道旁的石子野花,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往他们二人这处看,白皙脸颊上薄薄的红意不由又可疑地深了些许。
“……皮糙肉厚的,咬你还嫌牙疼呢!”
……
南越地处雍朝东南之极,三面皆是巍峨崎岖的高山,起伏的丘陵使得南越百姓从来无法成规模地种植稻米。再加上道路不通,与外界阻隔,至今南越的开化程度仍旧不高。许缙之所以先前在太学读书如此吃力,正是因为随父留守南越时并未接受过正式的教育。
话虽如此,可按理说南越剩下的这东面一面毗邻东海,船贸通商应该有着天然地利,又如何至于贫困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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