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葭
他不笑的时候总是格外冷,现在拧着眉,气场格外阴沉。
庄深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他。
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但显然被这个状态的沈闻弄得有些疑惑。
沈闻说完那句话也愣住。
他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刚才大脑条件反射说出那句话,完全没控制住情绪。
“我不是对你发火……”
沈闻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但周身气压还是低。
第一名的运动员已经冲过终点,终点线那传来一阵阵欢呼,这一带气氛却压低到冰点。
运动运跑完之后都要去检录处登记。
沈闻朝后面的人说道:“蒋淮,你替他检录处说一声,他受伤跑不了。”
蒋淮在旁边应了一声。
沈闻转身,阳光下肩宽腿长,冷白的皮肤笼罩一层光,他直接拉过庄深的手腕,带着他走出人群。
他的声音依旧含着火,但刻意压低了,柔和不少:“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在乎,先去医务室。”
*
庄深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挺吓人,但也就是擦伤。
医生给他清理完伤口,消完毒又上了药,几分钟的时间马上结束,他把打包好的药给庄深,叮嘱道:“每天按时擦药,这几天绝对不要沾水,伤口容易感染。”
庄深认真听着,道了谢。
他往旁边看去,沈闻靠着墙一直看着这边,视线停留在他的伤口上,眼眸暗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唇线紧紧绷着,神色晦涩不明。
庄深拿着药准备走了,沈闻才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怪异,两人都没说话。
明亮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漏下来,走了半条林荫道,沈闻才开口,低声问道:“伤口疼吗?”
庄深如实道:“没什么感觉。”
沈闻突然停下脚步。
庄深顿了顿,也跟着停下来,奇怪地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沈闻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他眉宇间染着点不悦,语气还是平平稳稳:“以后受了伤不要一个人扛着,班级积分比自己命的还重要?”
庄深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他以前受过比这更加严重的伤,也只是等有空的时候自己上个药,这种小伤不足挂齿。
可看着这样的沈闻,庄深还是改口道:“知道了。”
沈闻见他应下了,目光落在庄深身上。
庄深原本渗着血的皮肤上了药,细小的灰尘被清理掉,手臂干干净净的,好似刚才流着血的恐怖画面只是幻觉。
话音刚落,蒋淮从操场那边跑来,明显是过来找他们,走近了马上问道:“你知道那水瓶是谁扔的吗?”
庄深抬眼:“谁?”
“葛明!”蒋淮怒气冲冲,“他那个傻逼肯定嫉妒你之前跑了第一!所以故意让你出丑!他简直是个神经病!就是我问了一圈,现在都找不到他人,不知道藏在那个角落里躲着,他是真的狗。”
庄深垂下睫,微微皱眉。
他们走到操场时,最后一场三千米项目已经结束,只有广播里还在通知:“请各个班级的同学不要直接离开,将自己身边的垃圾一起带走,卫生委员留下做最后的清场……”
蒋淮又对葛明这件事吐槽了大半天,才看向庄深的手:“你手怎么样了?”
庄深:“擦破了皮,没什么事。”
沈闻加了句:“面积太大,伤口容易感染,这段时间都要小心护理。”
蒋淮在旁边附加道:“也是,手臂后面不好自己上药,还得去医务室,来回就不少时间,洗澡估计很麻烦,伤口碰水肯定很疼,越想越觉得葛明不是个好东西。”
几人停在主席台右下方的阴影里,沈闻半靠着墙,身形懒散,嘴唇轻抿,听着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周身却带着一股气场,如同一道冰墙,快要化为实质。
五米之内,无人靠近。
等蒋淮说完,沈闻走过来些,脸展露在阳光里,漆黑的发丝上染着光晕,看着庄深:“我这几天住校,顺便帮你上药。”
“那有闻哥帮忙就好了……”蒋淮笑了笑,说到一半,表情一呆,猛地回过神来:“哈?你说什么?!你要住校!”
宿舍那么大点地方,沈闻这种人住得下去?
那可真是纡尊降贵。
庄深回绝:“不用,我去医务室就好。”
“我这段时间想画学校夜景才住校,顺便帮你上药。”沈闻靠近了,漫不经心地垂下睫,又加了一句,“正好面对面教你做题,比视频效果更好。”
庄深:“……”
沈闻见他沉下去的眼神,唇角勾了勾:“不过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给你放个假。”
沈闻刚说完话,抬了抬眼,目光一凝。
葛明正从边上往这边走,准备回来拿东西。
他扔完水瓶后其实就后悔了,他是嫉恨庄深,但还是有些理智,也有些怂,之前就算讨厌庄深,也不敢对庄深做什么。
可看到庄深时,在爆发的情绪下,还没过脑,手就控制不住地将水瓶扔了出去。
那瓶子滚到庄深脚下,他无比惊恐地后退,那一下都怀疑自己被夺舍了。
他只看到大家都围了上去,还有女生尖叫着说有血。
葛明害怕地躲进了厕所里。
他赶着结束的时间出了厕所,发现庄深穿戴整齐,走路也正常,看起来没什么事,只觉得之前的女生就是大惊小怪,害他还胆战心惊了好久。
葛明松了口气,没什么心理负担,准备拿个书包走人。
结果刚走近观众席,一个身影突然靠近。
葛明抬起头,看到了沈闻那张泛着冷气、极度不好惹的脸。
“胆子挺大,”沈闻眯了眯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狠戾,“故意伤人还敢回来。”
葛明后背一凉,身体在他的气势下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什么故意伤人?”
他根本不敢惹沈闻,说话的时候脑子都停止运转,牙尖发颤。
对上沈闻的视线,他感觉一股极度恐怖的凉意席卷全身。
沈闻身上压抑不住的危险与嚣张不断蔓延,让葛明在骄阳下打了个寒颤。
听完他的回答,沈闻似乎挑着嘴角笑了一下,但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沈闻突然一把抓住葛明的领子,葛明惊恐的呼叫卡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堪称怪异的呼救。
他根本毫无抵抗力,被沈闻一把按到了塑胶跑道上!
抓着他的手没停,沈闻直接拖着他,在塑胶操场上用力拽了好几步。
葛明嘴里发出几声惨烈的叫唤,声音发着抖:“我错了!……放开……放、放开我!”
明明是散场时最吵闹的时间,整个操场瞬息之间,从嘈杂变得宁静。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主席台那一块。
这学期太过安宁,沈闻一直动过手,他们差点忘了,沈闻曾经的丰功伟绩。
这人打起人来,暴躁又冷戾,下手极其恐怖。
葛明的声音听起来残忍而无助,在操场上回荡。
沈闻跟拖垃圾似的拖了几步才猛地松开手,躬身压近,看着他被磨出血的手臂,低声道:“管好你的手。”
沈闻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体育委员,扬了扬眉:“麻烦把他带到教务处,跟老师说一下他今天做的事。”
体委忙不迭点头:“闻哥放心,我们都知道!”
葛明倒在地上,手臂、后背甚至脸侧都传来烧灼感,疼得他发着抖,抱住胳膊缩成一团,没能站得起来。
周围只有看戏的人,没人愿意扶他,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以牙还牙,葛明被打是理所应当。
他被打可比庄深踩空好多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葛明浑身发着抖,绝望地盯着沾着灰尘的跑道。
他居然当着全校人的面被沈闻拖在地上走,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中回有这么个插曲……
沈闻慢慢走了回去,松懒的面容疏冷。
庄深伸出手,说:“擦擦。”
他手心里放着张手帕纸,手掌的颜色和纸巾差不多白。
沈闻取过,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抬眉看他:“想好了吗,晚上给我留个门?”
庄深盯着他的手,点了下头。
*
沈闻的房间在庄深的楼上一层,他那间房是正常宿舍的两倍大,当时打通了中间的墙,特意做了间大的房。
他平时偶尔会过来洗个澡、换身衣服,衣柜里都放满了干净衣服,家具一应俱全。
房子虽然小,住也不是不能住,至少比宾馆要好。
沈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优哉游哉下楼,敲响了庄深的房门。
庄深不上晚自习,刘帆倒是雷打不动,待到最后的时间才回来,晚上庄深都是一个人。
庄深把药品都拿出来,摆在桌上:“随便擦擦就行。”
“行,随便擦擦。”沈闻坐在他旁边,用镊子夹住酒精棉。
他手指比庄深还要长一些,骨节突出,拿着镊子的样子还挺赏心悦目。
沈闻垂眼,盯着庄深的又手臂。
他刚洗过澡,手臂上的伤口红了一些,不知道洗澡的时候沾水该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