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 第106章

作者:今夕故年 标签: 仙侠修真 年下 穿越重生

  谢清霁咬紧牙关,在痛到几乎模糊的视线里,朦朦胧胧仿佛望见了司暮的面容。

  ——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他有牵挂了,他的牵挂在等他。

  ——要珍惜自己,要活下去。

  因着这个念头,剧痛似乎都弱了几分,谢清霁喘息了一声,再睁眼时,周身腾起了凌凌剑意。

  无数生机汇聚于此,焕发出无限希望与力量。

  天道早前被小白团吞了一半,力量有所削弱,此时竟一时无法压制谢清霁。

  它隐约察觉不对,浊气张牙舞爪地准备撤离,谢清霁却不给它机会了。

  下一瞬,漆黑夜空里骤然爆发出极亮的光芒,无数生机凝聚而成的剑意从谢清霁身上悬空而起,将浓重的黑夜撕开了一条缝,旋即又毫不停顿地狠狠落下——

  由上而下,贯穿了谢清霁整个身体!

  将意欲逃离的天道死死钉在了谢清霁身躯里!

  磅礴的生机让原本腐烂到几可见白骨的身躯瞬时完好,谢清霁眸底折射出明亮的光芒,他抬手,握着这缕剑意。

  意念一动,这无形之剑上,无数澄澈明亮的剑光便化作了无数生机,纷纷扬扬地落满天地间。

  虽不能让这满目疮痍的大地立刻恢复原样,但到底是留下了生的希望。

  河海之水渐渐退去,山川不再崩塌。

  黑夜退散,真正的皓月慢慢从西边隐去,朝阳柔软而充满希望的光芒在东边缓缓亮起。

  天地间灵气虽还是紊乱不堪,但没了天道的刻意搅乱,平复安宁只是迟早的事。

  快结束了……

  谢清霁垂眸,脚下隐约发烫。

  方才停顿了的画境之路,又慢慢地往前延伸起来。

  路的尽头,是曾经的大梵天。

  是开始的地方,也该是最终结束的地方。

  谢清霁以生机作剑,将天道困在了躯体里。

  可在他彻底融合天道之前,天道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汲取灵气和生机来试图逃离。

  而唯一能避免此事发生的地方,只有这灵气稀薄近无的大梵天。

  谢清霁不再迟疑,抬步跨上司暮为他辟开的路。

  他每走一步,便是霜雪覆路,无数含苞待放的冰花一路破雪而出,晶莹剔透的花瓣里,包裹着一滴宛若相思子的蕊。

  一只雪绒绒的小白团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揪住了他被血染红的衣袂,仰着头望着他,微弱地吱唔了一声。

  谢清霁弯腰抱起小白团,听见有人在身后唤他谢滟滟。

  然而谢清霁没回头。

  他现在太狼狈了。生机虽然替他治愈了身上的伤,可天道被困在体内,他如今一定是满身浊气难看得紧。

  谢清霁有点难为情地想,他还是别回头了罢,别教司暮留下他如此狼狈的印象。

  他……他还是想让司暮记住他好看的模样的。

  可最终谢清霁还是忍不住,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将小白团捧了起来,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回头望去。

  于是他便望见了一条霜雪满覆冰花含苞的路。

  这是司暮送他离开的路。

  也是以后司暮要来接他的路。

  他将这路的模样都记在了脑海里,视线再慢慢的挪远一些,便看到了司暮。

  也听到了司暮在对他轻声道。

  “谢滟滟,你别怕。”

  “等雪融了花开了,我就来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家,还要给司猪猪带来一个新身份。

第81章

  经此一劫,仙修界在短暂的低迷后, 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新发展。

  各宗门吃了大亏, 深刻意识到沉溺于安稳日子会使人堕落, 于是都纷纷下了狠手, 憋着劲儿折腾门下弟子。

  一时之间各处鸡飞狗跳。

  司暮除外——一向活跃的司暮君忽然就沉寂了下来,连自个的六峰都不回了。

  只闷头守在风止君的住处, 不召人来见, 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明溱和其余几位峰主一度怀疑司暮君自闭过度, 在主峰蹲守太久, 化作石块被雪埋了,迟疑着去请见,上了峰却见司暮君神采奕奕地……

  在风止君门前种花。

  他也不用灵力, 就仿佛普通人一般,扛着锄头刨雪, 刨出坑来了,就往里头撒种子。

  听见明溱他们的动静, 司暮身也不转, 头也不回, 只淡声道:“别进来, 踩坏了种子,长不出花来小师叔要不高兴的。”

  明溱他们忽然就沉默了。

  当时乌云遮蔽天地间昏暗一片, 风止君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底下众人无人知晓。

  他们只来得及在云散天青后望一眼风止君离开的背影。

  还有司暮君半跪的身影。

  这一幕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百年前司暮君衣袂翻飞着,从悬崖边一跃而下的情景。

  于是那天明溱他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只默默地站了一会,看司暮君刨完了门前的雪,转到了屋后。

  他们便也安静地离开了。

  司暮懒得搭理他们,认认真真地将花种播下,懒懒散散地拂落肩头落下的雪花,转身又去了后山。

  对门下弟子们□□练到鬼哭狼嚎也毫不关心。

  昔日那住着神君、无比神秘的大梵天,如今被层层叠叠的画境包裹着,宛如一枚雪白的蛋,落在谢清霁的主峰后山里。

  第一百年,司暮用画境死死困住了大梵天,断绝了天道逃离的路。

  而司暮就天天守着这颗蛋,眼巴巴地捱着时间,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去接他的小狐狸。

  有时候是难得的艳阳日,他便寻了些耐雪寒的种子,种到谢清霁屋前屋后。

  最好在迎小狐狸回来的那日齐齐盛开,小狐狸回来是大喜事,总要艳丽喜庆些的。他想。

  第二百年,司暮按捺不住,住进了谢清霁的屋。

  他太想念谢清霁了,以前两人没有互通心意时,他还能当自己是单相思,耐心十足地等着,如今尝过了甜头,独自守候的日子便成了苦涩的黄连,万分煎熬,恨不得立刻冲进大梵天里亲亲他的小狐狸。

  虽已百年无人居住,但那锦被间、茶盏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熟悉的气息。

  司暮站在屋里,恍惚间觉得觉谢清霁只是短暂地离开了几天。

  只是这屋里也太冷清了些。他指尖拂过素白的瓷杯,眼角瞥见榻上枕边一只红彤彤的拨浪鼓,心想,趁着小师叔不在,干脆好好捯饬一番,日后给小狐狸一个惊喜。

  于是他偶尔也会悄无声息地离开飘渺宗,去淘回来许多有趣的小玩意。

  司暮本就喜欢收集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那屋里就摆了许多,谢清霁曾说他乱七八糟,可司暮却觉得,这才热闹。

  他将色泽艳丽的小玩意们摆进了谢清霁的屋,那冷冷清清的屋里便突然活泛起来,好似多了几分人气。

  第三百年刚起头的某一天,司暮在夜半浅眠里,忽然心神一动,猛然睁眼。

  翻身而起的动作太急,他撞翻了旁侧摆放衣衫的小案,一声闷响,想来撞得不轻。

  不过司暮顾不得。

  他衣袂翻飞,短短一段路他都想掐个缩地诀,奈何心慌意乱之下,连诀都掐不准。

  司暮干脆撒开腿就跑,踩着冷浸浸的寒风,跑到了后山。

  画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大梵天包裹得严严实实。

  遥遥一看,就如天上明月落了下来。

  近乡情怯,越靠近这明月,司暮脚步就越慢,然而他也只慢了那两步,便再不迟疑地冲了过去。

  画境铺展开来,一条霜雪满覆的路浮现于他脚下,路两旁,含苞待放的冰花在寒风里摇摇晃晃的。

  司暮眼角扫见,觉得那原本紧闭的花瓣像是舒展了些。

  魂魄和红线的牵引感越发明显,司暮几乎是毫不停顿地就顺着感应跑去了当年小狐狸居住的院子里。

  又颤抖着手,轻轻拨开了掩着大笼子的云锦。

  笼子里也铺满了云锦,雪绒绒一片,若云朵满地。

  然而司暮一眼就看见了藏在云朵里的一双毛绒绒小耳朵尖。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那小耳朵尖轻轻颤了颤。

  这一颤,立时将司暮的脚步定住。

  他深吸一口气,停顿了片刻,才缓步进去,跪坐在小狐狸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柔软的小耳朵。

  这回小耳朵不搭理他了。

  可司暮还是高兴地想落泪。

  小狐狸身上还隐约缠着天道的浊气,司暮不敢碰他更不敢抱他,怕惊动了小狐狸,给天道反噬的可乘之机。他只能用热烈的视线一遍遍描摹着这久久不曾见的小小身影。

  眸光贪婪又热切,充满无限眷恋。

  望着望着,司暮忽然发现小狐狸这回没抱着自己尾巴,那蓬松的大尾巴卷在伸手,埋在云锦里,而小狐狸抱住了一团柔软的云锦,将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他心酸地俯下身子,侧过脸,在小狐狸脑袋边悬空蹭了蹭,轻声唤:“小师叔。”

  小狐狸一动不动,恍若不觉。

  不过这对司暮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